“幽都府便交給你和呂長史了，少則三天，多則五天我便能回來。”
清晨。
薛雲和衛超平平淡淡地交代了一句，然後便率領著千余騎兵浩浩蕩蕩離開了幽都府。
兵貴精不貴多。
千余騎兵看似不多，可薛雲卻有自信擊敗兵力十倍于己的晉王援軍。
因為晉王援軍普遍以步卒為主，面對全副武裝的騎兵沖擊下往往很難抵御。
最重要的是對面根本想不到薛雲會主動發起突襲，完全能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幽都府以西到紅石山脈間的大片土地可謂是一馬平川。
相當適合騎兵進行長途奔襲。
“報！”
從早上出發到太陽落山。
薛雲他們只奔襲了一百五十里左右便停了下來，旋即便派出斥候前去查探晉王援軍的行蹤下落。
夜幕降臨不久，斥候便匆匆趕了回來。
“俺找到晉王援軍了，他們就在俺們西北十五里外，如今已經安營扎寨開始休息了。”
斥候正是之前意外發現晉王援軍的付亮。
余貴不在，而他又是最清楚晉王援軍情況的人。
何況他能順利偵查回來也從側面說明他的能力。
所以薛雲出兵的時候干脆一道帶上了他。
“很好，他們的營寨布置如何？”
薛雲沒有奔襲太遠自然是有原因的。
長途奔襲是非常消耗人與戰馬的體力，若是奔襲太快撞到晉王援軍。
那麼麾下騎兵們的戰斗力都會大打折扣。
為了確保能順利擊敗晉王援軍，他必須給騎兵們留下休息調整的時間。
按照他的預計。
從昨天到今天，晉王援軍最多行軍八十里。
奔襲一百五十里恰好能避免直接撞到對方，從而留給他們一個安全的距離。
等偵查到晉王援軍他們的行蹤下落，休息完畢的他們便能趁夜發起突襲。
“他們的營寨布置在一片平地處，附近有條小河，而營寨周圍修築了一圈七尺來高的木柵欄，邊角和寨門都有了望台……”
付亮一邊回想一邊說道。
“戒備情況呢？”薛雲又問。
“有些松散，俺發現他們不像是來打仗的，所有人都很麻木的樣子，一點緊張感都沒有。”
付亮忍不住吐槽道，“無論行軍還是安營，連個偵查預警的斥候都沒有派出，這方面真是連戎人都不如……”
“或許他們覺得來到北境便能高枕無憂了吧。”
薛雲略作思索道。
晉王會派來援軍意味著與戎人都建立了同盟。
而北境如今又是戎人的地盤，身為盟友的戎人是不可能攻擊他們。
既然如此，他們何必緊張戒備，反正又沒人能威脅到他們。
至于薛雲的話。
或許是覺得薛雲離他們實在太遠，根本沒想過薛雲還能威脅自己。
何況駐守幽都府的戎人又不是擺設，怎麼可能會放任薛雲不理。
“大人，我們什麼時候發起進攻？”
一旁沉默不語的崔建德忽然開口。
“人最困最松懈的時候是四更天，而我們快到四更的時候在發起突襲，這期間讓下面的弟兄們好好休息了一番，養足精神準備迎敵！”
薛雲神色平靜道。
“大人，那俺呢？俺接下來干嘛？”付亮忍不住問道。
“你繼續偵查監視晉王援軍的動靜，一旦發現異常立刻回來告知我。”
薛雲對他自然有安排，不可能讓他閑著。
小半天的休息。
長途奔襲帶來的疲憊都緩解了不少。
隨著時間的推移，夜色愈發深沉。
薛雲抬頭望了眼夜空，也不知道幸還是不幸。
今晚月色不錯。
起碼不點火把都能看清朦朧月輝籠罩的大地。
不過既然是突襲劫營的話，火把自然是少不了的。
一方面是照明，另一方面便是引燃營寨內部制造更大的混亂。
四更天到來。
所有騎兵都已經準備就緒。
人餃枚，馬裹蹄。
薛雲並未說什麼豪言壯語，僅僅只是朝他們揮了揮手。
很快。
所有騎兵都默默跟著他朝著晉王援軍所在的營寨奔襲而去。
“殺！”
當他們發現晉王援軍的營寨後，彼此距離不過兩三里，薛雲毫不猶豫地便發起了進攻。
“敵襲！敵襲！”
營寨內負責值守警戒的士卒盡管懶散松懈不假。
但上千騎兵朝營寨沖來的動靜非常大，根本瞞不過人。
只是了望台士卒的示警終歸還是晚了。
等營寨里士卒們驚醒過來的時候。
薛雲都已經率領著騎兵們沖破寨門開始一路橫沖直撞。
“發生什麼事了？”
喝得大醉的苗鑫聞听到大帳外的哭嚎喊殺聲後才堪堪醒了過來，下意識便語氣煩躁地喊了句。
“校尉，不好了，有敵人殺來了！”
下一刻，有人闖入了大帳滿是焦急道。
“敵人？什麼敵人？”
苗鑫聞言一怔。
身為這支援軍的統帥，他這次前來北境便是為了協助戎人抵御薛雲的襲擾。
換而言之，以往的敵人已經變成了他們的盟友。
所以在北境完全不用擔心戎人對他們不利。
偏偏親衛卻告訴自己有敵人襲擊了他們。
一時間他都想不出這個敵人到底是誰？
總不可能會是戎人吧？
“敵人是和咱一樣的魏軍，無論鎧甲武器還是說話方言都能看得出來……”
親衛哭喪著臉道，“也不知道這支魏軍是從哪里冒出來的，沖入營寨後便到處放火砍殺，現在營里的人們早都亂成一鍋粥了……”
“什麼？對方也是魏軍？自己人？”
苗鑫瞬間瞪大了眼楮，臉上滿是不可置信。
“是的，不過听口音，對方好像都是北境人組成魏軍，總之校尉快跑吧，再不跑就來不及了……”
解釋到一半親衛已經不想解釋了，連忙便勸說苗鑫趕緊逃跑。
“快快快，把老子的馬牽來！”
涉及到自身安危，苗鑫也總算反應了過來，急不可耐地催促道。
“是！屬下這便去牽馬過來！”
親衛頓時如釋重負立刻退出了大帳。
“魏軍魏軍，該不會是……”
苗鑫手忙腳亂地穿戴衣物之余，腦海里不自覺想著到底是誰襲擊了他們。
想著想著，一道靈光閃過。
薛雲！
去年陛下親征北戎慘敗，大軍覆沒。
據說對方便是軍中僥幸存活下來的一個都尉。
他在逃到家鄉東山郡後聯合當時的東山府郡丞撥亂反正，趁勢拉起了一支抵抗戎人的隊伍。
結果在他的帶領下不僅接連擊敗了戎人，自身隊伍都愈發壯大，甚至到了連戎人都忌憚的程度。
山陽方面听說後基本都不相信。
實在是太過駭人听聞，只當戎人是小題大做。
據說薛雲曾經還派人前來山陽向晉王求援，只是後來卻沒了下文。
但苗鑫卻從一些渠道得知，晉王派人秘密處決了對方派來求援的人。
對此他卻不太理解，明明可以委婉拒絕，為何晉王還要殺了他們。
總而言之。
山陽與晉王對于薛雲普遍都不太當回事。
雖然戎人方面極力要求晉王派兵協助幽都府抵御薛雲的襲擾。
但晉王卻不想把寶貴的兵力浪費在薛雲身上，最後干脆在山陽臨時征募了萬把來人。
在交由苗鑫倉促訓練了一個多月便帶去前往支援幽都府。
如今突遭“自己人”襲擊劫營。
思來想去。
唯一的可能是這支魏軍便隸屬于薛雲。
對于殺害自己派去求援的人，又勾結戎人派兵援助。
薛雲一旦知道後必然會對他們痛下殺手。
什麼晉王不晉王的，殺的就是晉王的人！
“校尉，快點！！！他們要殺過來了！”
與此同時。
帳外親衛急得快哭的聲音將苗鑫拉回了思緒。
而他也顧不上披甲，拿過佩刀便匆匆走出了大帳。
親衛早已等候多時，第一時間便把韁繩遞給了苗鑫。
苗鑫翻身上馬，調轉馬頭正準備逃出去的時候。
突然。
不遠處傳來了一聲厲喝。
“賊人休走！”
苗鑫一听下意識望去，結果便看到十來騎朝著自己拼命沖了過來。
“跑！”
苗鑫腦海里只有一個念頭，急不可耐地催促胯下戰馬趕緊逃走。
孰料戰馬受驚，一時不慎下，苗鑫人都從馬背上顛了下去。
“校尉，我們掩護……”
周遭的親衛見狀不顧一切地攔在了他的面前，試圖掩護他逃走。
可惜話未說話。
一根投擲來的短矛瞬間穿透了對方的胸口。
緊接著十來騎已經殺到苗鑫面前，輕而易舉便撞開斬殺了阻攔的其余親衛。
“我投降！我投降！我是隸屬于晉王麾下常捷軍的苗鑫苗校尉，別殺我，求你們別殺我……”
眼看逃無可逃，為了活命，苗鑫毫不猶豫地便跪地求饒起來。
“哈哈哈，沒想到抓了一只大魚！弟兄們！咱們立大功了！”
殺到苗鑫前的騎兵們頓時停了下來，其中為首的人頓時情緒激動地朝周圍手下喊道。
“不愧是崔統領，抓了這家伙後將軍一定重賞崔統領，說不定到時候都能和趙錢兩人一樣獨領一軍了。”
身邊的騎兵們不乏有人吹捧奉承。
“好了，別耽誤正事，繼續去其他地方放過沖殺，這里交給我了。”
崔建德收斂了笑意擺了擺手道。
“那崔統領小心，我們先去了。”
其余騎兵沒有多說什麼，吁的一聲便駕馭戰馬朝其他地方殺去。
“哼！算你好運！”
崔建德看著地上乞饒的苗鑫不由冷哼一聲，當即下馬把對方綁了準備帶去見薛雲。
夜晚的突襲劫營非常成功。
從四更一直殺到了清晨天亮，喊殺聲才漸漸平息了下來。
除了死在薛雲他們刀下，混亂中相互踩踏而死以及逃走的。
最後他們居然俘虜了將近五千人。
若非看在他們同為魏人，以及俘獲了對方營內的輜重。
恐怕薛雲都會像對待戎人一樣直接坑殺了他們。
“大人，真的要帶他們一道回去幽都府嗎？”
看著眼前手無寸鐵抱頭蹲在地上的大量俘虜。
剛剛獻上苗鑫的崔建德都忍不住面露憂色。
主要是他們才不過千余人，恐怕難以看住比他們多達五倍的俘虜。
萬一他們私底下串聯突然反抗可該如何是好？
“沒听這位苗校尉說嗎？這些人都是晉王臨時征募的士兵，根本不具備多少戰斗力，更別說他們的統帥還讓我們抓了。
而且我們現在急缺士兵，他們只需要打亂訓練一段時日，遲早都能為我們效力。
對了，關鍵是記得把你們受到的待遇告訴他們，凡是肯為我效力的都能獲得你們一半的待遇，甚至每個人都能分到一百畝田地。”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問題是這些俘虜又不是戎人，屬于完全可以爭取過來的對象。
正如薛雲說的一樣。
一群訓練欠缺，主帥被擒的俘虜又能掀起什麼風浪？
只要再把效忠自己的好處一說，恩威並施下，他就不信收復不了他們。
“屬下明白了。”
對此崔建德也不好多說什麼，只能乖乖听從命令。
“還有，告訴他們，十人一隊，隊長自選，若一隊有人逃走，全隊株連！除了押送輜重糧車的，其余人自縛雙手，然後跟我們一道返回幽都府，途中掉隊者，一律處決！”
薛雲平淡的語氣里充滿著令人膽寒的殺意。
他也不是什麼廢物都要。
為了盡快趕回幽都府，接下來他都準備開始強行軍。
途中掉隊，只能說明給你機會也不中用。
“是！”
崔建德連忙領命。
退下之前，看到一旁跪在地上捆縛雙手耷拉著腦袋的苗鑫，他還是沒忍住問了句，“大人，需要我親自看守他麼？”
“不必了，我還有些問題需要問他。”
薛雲擺了擺手。
“薛將軍，有什麼想問的盡管問，在下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只求將軍千萬不要殺我。”
苗鑫垂頭喪氣苦苦哀求道。
“只要你的回答令我滿意，我自然會留你一條小命。”
薛雲瞥了眼苗鑫淡淡道。
臨近中午的時候。
一切收拾妥當。
薛雲他們才押送著俘虜輜重踏上了返回幽都府的道路。
雖然大家都很疲憊。
可幽都府離他們不過一百六十余里，堅持堅持明天便能抵達。
再者。
薛雲已經說了，回去後便會準備充足的酒肉犒賞他們。
只要戎人沒有去而復返，他們都能獲得三天的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