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車之內,跪坐著兩個身穿白色囚服,披頭散發,神情麻木的身影。
一個,是曾經威震西陲,讓大盛頭疼了幾十年的吐蕃贊普,赤松德贊。
另一個,則是他最疼愛的,被立為儲君的兒子。
昔日的王者,如今的階下囚。
他們像兩只待宰的羔羊,被關在籠子里,任由數十萬大盛百姓,指指點點,盡情地觀賞和嘲笑。
“看!那就是吐蕃贊普!”
“哈哈哈哈!跟個喪家之犬一樣!活該!”
“讓他再囂張!讓他再犯我大盛邊境!”
無數的菜葉、石子,如同雨點般,朝著囚車砸去。
赤松德贊父子,蜷縮在角落里,身體劇烈地顫抖著,眼中,流下了屈辱的淚水。
這,比殺了他們,還要難受一萬倍。
隊伍,在數十萬百姓的夾道歡迎和山呼海嘯般的歡呼聲中,緩緩地,朝著皇宮的方向,行進而去。
……
太極殿。
慶帝高坐于龍椅之上,他的身邊,站滿了文武百官。
所有人的臉上,都帶著難以抑制的激動和狂喜。
當那支獻俘的隊伍,穿過重重宮門,來到太極殿前的廣場上時。
當那一口口裝滿了金銀財寶的大箱子,被打開,露出那足以閃瞎人眼的璀璨光芒時。
當那名京營將領,將吐蕃贊普的玉璽和降書,高高舉過頭頂,山呼萬歲時。
整個大殿,都沸騰了。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文武百官,齊刷刷地跪倒在地,聲音,響徹了雲霄。
慶帝的身體,在微微顫抖。
他的臉上,充滿了身為帝王的,無上榮耀和滿足。
他知道,從這一刻起,他慶帝的威名,將隨著這場輝煌的勝利,傳遍四海八荒。
他,將成為大盛王朝,繼開國太祖之後,功績最為顯赫的君主。
然而,在這份巨大的喜悅之下,他的心中,卻也有一絲難以言說的,苦澀和忌憚。
他知道,這份功勞,這份榮耀,有至少一半,是屬于那個,遠在千里之外,連他的聖旨都敢違抗的兒子。
他甚至能想象到,此刻,京城的百姓,在山呼萬歲的同時,也一定在高喊著“涼州王千歲”。
兒子的聲望,已經隱隱有超過他這個皇帝的趨勢。
這,讓他如何能心安?
他的目光,落在了那名帶隊的京營將領身上。
“馬鈞。”
“末將在!”那名叫馬鈞的將領,上前一步,單膝跪地。
“此番西征,你等辛苦了。”慶帝緩緩說道,“你且說說,涼州王,在吐蕃,都做了些什麼?”
他想听听,自己安插在趙軒身邊的這顆棋子,會如何評價他的兒子。
馬鈞聞言,抬起頭,眼中,閃爍著一種近乎狂熱的崇拜。
“回陛下!”
“涼州王殿下,乃天神下凡!用兵如神,算無遺策!”
他將涼州軍如何用火炮轟平堅城,如何用火槍屠殺敵軍,如何以少勝多,打得吐蕃十五萬大軍灰飛煙滅的經過,添油加醋地,講述了一遍。
他的聲音,充滿了激情,听得大殿之上的文武百官,一個個熱血沸騰,心馳神往。
最後,他總結道。
“陛下,末將以為,有涼州王殿下鎮守西北,乃我大盛之幸,萬民之福!”
“只要殿下在,莫說區區吐蕃,便是那北方的百萬大蒙鐵騎,也終將被我大盛,踏于馬下!”
他的話,擲地有聲。
慶帝听完,沉默了許久。
他從馬鈞的眼中,沒有看到絲毫的偽裝。
那是一種,發自肺腑的,死心塌地的,崇拜。
他知道,自己派去的這顆棋子,已經被趙軒,徹底策反了。
慶帝的心中,五味雜陳。
他揮了揮手,示意馬鈞退下。
然後,他站起身,走下龍椅,親自將那份蓋著吐蕃贊普玉璽的國書,拿在了手中。
“傳朕旨意!”
他的聲音,傳遍了整個大殿。
“涼州王趙軒,功在社稷,利在千秋!特晉封為,秦王!”
“食邑,再加兩萬戶!”
“其繳獲之一切錢糧物資,盡歸秦王府所有,以作軍資!”
“另,朕,要御駕親征!”
“與我兒趙軒,會師于北境!共同蕩平大蒙,開創一個,前所未有的,萬世盛唐!”
慶帝的話,如同一道驚雷,在所有人的耳邊炸響。
御駕親征?
還要和涼州王,會師北境?
所有人都被皇帝這突如其來的決定,給驚得目瞪口呆。
京城因慶帝那句“御駕親征”而掀起的驚濤駭浪,尚未平息。
千里之外的涼州,一場更大規模的軍事行動,已經悄然拉開了序幕。
涼州王府,議事大廳。
趙軒高坐主位,他的面前,站滿了盔明甲亮的涼州軍高級將領。
孟虎,羅成,傅青山,李威,韓江……
每一個人的臉上,都洋溢著一股按捺不住的興奮和戰意。
“殿下,咱們什麼時候動手?”
孟虎這個急性子,第一個開口問道。
“兄弟們都憋壞了!吐蕃那幫軟腳蝦,根本不夠打!還是跟大蒙那幫蠻子干架,才叫過癮!”
“是啊殿下!”羅成也跟著說道,“咱們現在兵強馬壯,糧草充足,正是士氣最高的時候!就該趁熱打鐵,一鼓作氣,把大蒙給平了!”
趙軒看著他們一個個摩拳擦掌的樣子,笑著點了點頭。
他要的,就是這股氣勢。
一支軍隊,最怕的,不是敵人有多強大,而是失去了銳氣,失去了戰心。
“不急。”
趙軒抬了抬手,示意眾人安靜。
“本王問你們,我們為什麼要打大蒙?”
“那還用說?”孟虎不假思索地答道,“他們欺負咱們,咱們就打回去!”
“把他們打服了,打怕了,看他們以後還敢不敢來!”
“沒錯!犯我大盛者,雖遠必誅!”
將領們齊聲附和,聲音中充滿了強大的自信。
趙軒笑了笑,搖了搖頭。
“你們說的,都對,但,只說對了一半。”
他的目光,變得深邃而銳利。
“打,不是目的。打,只是一種手段。”
“我們打大蒙,不僅僅是為了復仇,為了揚威。更是為了,演一場戲。”
“演戲?”
眾人聞言,皆是一愣,面面相覷。
“演一場,給我那位遠在京城的父皇,給滿朝文武,給天下人看的大戲!”
趙軒站起身,走到了地圖前。
“本王,以‘北境不穩’為由,拒絕了回京的聖旨。”
“這個理由,雖然天衣無縫,但,光說不練,終究會惹人懷疑。”
“所以,我們必須把這場戲,演得逼真,演得全套!”
“我們要讓所有人都看到,北方的草原,確實是狼煙四起,戰火紛飛!”
“我趙軒,不是不想回京,是實在走不開!”
他的手指,在地圖上,重重地畫了一個圈,將整個大蒙草原,都圈了進去。
“從今天起,本王要讓這片草原,再無寧日!”
“本王要讓大蒙的那些部落,每天都在恐懼中度過!”
“讓他們知道,我涼州軍的鐵蹄,隨時都可能,踏平他們的帳篷,奪走他們的牛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