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目睽睽之下,錢肅從箱子里,首先拿出了一疊厚厚的紙張。
“陛下,諸位大人。”
他的聲音,清晰地傳遍大殿的每一個角落。
“此乃從涼州抓獲的太原王氏奸細的供詞,共計一十七份。”
“上面詳細記錄了他們是如何受太原王氏家主王景指使,在涼州城內散布謠言,並向水源投毒的全過程。”
“每一份供詞,都有當事人的畫押和手印。”
“經我錦衣衛連夜審訊,並與我們在涼州的暗探情報相互印證,確認供詞內容,真實無誤!”
錢肅說著,將供詞高高舉起,讓眾人都能看到上面那一個個鮮紅的手印。
李思等人的臉色,瞬間又白了一分。
“這……這定是屈打成招!不足為信!”
有人還在嘴硬。
錢肅冷笑一聲,沒有理會他,又從箱子里,拿出了一個用油布包裹的小瓶子。
“此物,名為‘腐骨草’,乃是來自西南的奇毒。”
“無色無味,入水即化,中毒者初期癥狀與風寒無異,但七日之內,必定髒腑腐爛而死,無藥可解。”
“這瓶毒藥,正是在王氏位于涼州的‘福順水行’的庫房中搜出。”
“另外,我們還在涼州城西‘福運來酒樓’的井中,打撈出了大量的藥渣,經醫署檢驗,成分與這腐骨草,完全一致。”
“而這兩處產業,都歸太原王氏所有。”
錢肅的聲音,如同重錘,一下下敲在眾人的心上。
供詞、毒藥、藥渣……
一條條證據鏈,開始變得清晰起來。
“這……這也可能是栽贓陷害!”
大理寺卿還在負隅頑抗,只是聲音已經帶上了一絲顫抖。
“栽贓陷害?”
錢肅的眼神,陡然變得銳利,如同刀鋒一般,直刺過去。
“那這份賬本,又該如何解釋?”
他又從箱中,拿出了一本陳舊的賬冊。
“此乃王氏‘福順水行’的秘密賬本,上面清清楚楚地記載著,他們在半個月前,通過秘密渠道,高價購入了一批‘腐骨草’。”
“時間、地點、數量、經手人,一應俱全!”
“而賬本的最後一頁,還有王氏在涼州的大管事王忠,寫給太原王氏家主王景的密信草稿!”
錢肅翻開賬本,將那封信的內容,高聲念了出來。
“家主大人親啟︰腐骨草已按計劃投入水源,涼州大亂在即。待趙軒小兒焦頭爛額,民怨沸騰之時,便是吾等上奏朝堂,將其置于死地之日……”
信的內容,與王景的計劃,完全吻合!
這一下,再也沒人敢說這是栽贓陷害了。
如果說前面的證據,還有狡辯的余地。
那這份秘密賬本和密信,就是一把燒紅的烙鐵,死死地烙在了王家的臉上,再也無法抹去!
鐵證如山!
整個太極殿,死一般的寂靜。
那些剛才還為王家搖旗吶喊,賭咒發誓的官員,一個個面如死灰,身體篩糠般地顫抖著。
他們感覺自己的脖子後面,涼颼颼的。
尤其是那位說要用項上人頭擔保的大臣,此刻已經癱軟在地,眼神渙散,口中喃喃自語,不知在說些什麼。
大皇子趙瑞和二皇子趙朗,更是臉色慘白,手腳冰涼。
他們驚恐地看著龍椅上的父皇。
他們終于明白,從一開始,這就是一個局。
一個父皇和老三,聯手布下的,針對世家大族的驚天殺局!
他們,還有滿朝的世家官員,都成了這局中,被隨意擺弄的棋子!
他們自以為是獵人,卻不知,自己早已是別人網中的獵物。
恐懼,如同潮水一般,將他們徹底淹沒。
慶帝的目光,緩緩地,落在了那個癱倒在地的官員身上。
他的聲音,很輕,很柔和,卻帶著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
“愛卿,你剛才說,你要用你的項上人頭,為王家擔保?”
“現在,這證據,你都看到了。”
“你的人頭,朕,是收下呢?還是……收下呢?”
慶帝的話音落下,那名癱倒在地的官員,身體猛地一抽,兩眼一翻,竟然直接嚇暈了過去。
“拖下去,推出午門,斬首示眾!”
慶帝神色厭惡地揮了揮手,仿佛在驅趕一只蒼蠅。
立刻有兩名殿前武士上前,將那官員如同拖死狗一般,拖出了太極殿。
大殿內,氣氛壓抑到了極點。
所有人都低著頭,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口。
尤其是那些世家官員,更是感覺如芒在背,如坐針氈。
他們知道,皇帝的清算,開始了。
“李思。”
慶帝的聲音,再次響起。
“臣……臣在……”
李思跪在地上,身體抖得像秋風中的落葉。
“你剛才說,老三在涼州屠戮百姓,血流成河?”
慶帝的聲音,听不出喜怒。
“臣……臣也是听信了……听信了小人的讒言,一時……一時糊涂……”
李思語無倫次地辯解著。
“听信讒言?一時糊涂?”
慶帝冷笑一聲。
“朕看你不是糊涂,你是心里跟明鏡似的!”
“王家投毒,制造瘟疫,嫁禍給老三。”
“城中百姓因恐懼而暴動,老三若不以雷霆手段鎮壓,難道要放任整個涼州城,毀于一旦嗎?”
“到了你的嘴里,這就成了濫殺無辜,血腥鎮壓!”
“好啊,真是朕的好御史,好一張顛倒黑白的利口!”
慶帝的聲音,陡然變得嚴厲。
“你身為朝廷欽差,不思明辨是非,查明真相,反而與叛國逆賊沆瀣一氣,誣陷皇子,意圖動搖國本!”
“朕,留你何用!”
“來人!”
慶帝一聲怒喝。
“剝去他的官服,打入天牢,听候發落!”
“不!陛下饒命啊!陛下!臣冤枉啊!”
李思發出殺豬般的嚎叫,拼命磕頭求饒。
但殿前武士根本不理會他,直接上前,粗暴地扯掉了他的烏紗帽和官服,將他架了起來。
“大皇子!二皇子!救我!救我啊!”
李思絕望地向趙瑞和趙朗投去求救的目光。
然而,趙瑞和趙朗此刻自身難保,哪里還敢為他求情,紛紛將頭扭向一邊,假裝沒看見。
李思的眼中,閃過一絲徹骨的絕望,隨即被拖出了大殿。
處理完李思,慶帝的目光,又落在了大理寺卿和其他幾個剛才跳得最歡的官員身上。
“還有你們。”
“一個個義正言辭,一個個信誓旦旦。”
“朕差點就信了你們的鬼話,以為王家是什麼忠良柱石,以為老三是什麼亂臣賊子。”
“你們這顛倒黑白的本事,真是讓朕大開眼界啊!”
慶帝的每一個字,都像一把冰冷的刀子,扎在那些官員的心上。
他們紛紛磕頭如搗蒜,哭喊著求饒。
“陛下息怒!臣等有眼無珠,識人不明,罪該萬死!”
“臣等也是被王家蒙蔽了啊!求陛下開恩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