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正看著女兒期盼的眼神，又看看一臉雲淡風輕的趙軒，再想想那白花花的糖，那驚人的產量和利潤，心中百感交集。
他原想借錢糧之事再為難一下趙軒，順便打消女兒去邊疆的念頭，誰知這小子反手就掏出了這麼個王炸。
良久，慕容正發出一聲無奈長嘆，“唉！”
那張素來冷硬的臉龐線條似乎也柔和了些許，終是緩緩點了點頭，算是默許了。
這時，慶帝重重地哼了一聲，龍目掃過那晶瑩剔透的冰糖和雪白細膩的砂糖，語氣不容置喙︰“此制糖之法，干系國計民生，堪比鹽鐵。”
“斷不能由你一個邊疆藩王私下專營，必須收歸朝廷，統一管理，所得利潤，盡入國庫！”
趙軒仿佛被踩了尾巴的貓，當即就跳了起來，臉上哪里還有半分先前的從容淡定。
他幾步搶到慶帝面前，也不顧君臣禮儀，聲音拔高了八度，帶著哭腔︰“父皇！您這不是明搶嗎？”
“兒臣辛辛苦苦，絞盡腦汁才琢磨出來的生財之道，您輕飄飄一句話就要拿走？”
“兒臣還是不是您親兒子了？”
“這也太欺負人了！天底下哪有這樣的道理！”
他一邊嚷嚷，一邊捶著自己的胸口，滿臉悲憤︰“兒臣為了這糖，幾宿沒合眼，頭發都愁白了好幾根！”
“原想著能為涼州將士們謀點福利，讓他們也能嘗嘗甜頭，更有力氣殺敵報國。”
“您倒好，直接釜底抽薪！”
“這以後，誰還敢替父皇分憂？誰還敢獻計獻策？”
“兒臣這心啊，真是拔涼拔涼的！”
慶帝被他這突如其來的撒潑搞得老臉一紅，嘴角抽搐，一時竟有些語塞。
他確實覺得這糖利潤太大，必須掌握在朝廷手中，但也知道自己這做法，多少有點不地道。
見慶帝神色猶豫，丞相甦文淵輕咳一聲，上前一步，對趙軒溫言勸道︰“三殿下，稍安勿躁。”
“陛下此舉，也是為了大局考量。”
“此法利國利民，若由朝廷統管，方能惠及天下蒼生，亦能充盈國庫，使我大盛更加強盛。”
“殿下獻此良法，已是奇功一件，朝廷必有重賞。”
戶部尚書劉贊也連忙附和，先前對趙軒的鄙夷早已拋到九霄雲外。
此刻看向趙軒的眼神，簡直像在看一尊會下金蛋的財神爺。
“甦相所言極是！陛下聖明！此等潑天巨利，豈可旁落于藩王之手？”
“當盡歸國庫，以濟民生，以固邊防！”
“三殿下為朝廷無私獻出良法，臣等佩服！”
劉贊嘴上說著豪華，心里卻盤算著，這糖若歸了戶部，那他明年的業績……
工部尚書錢謙也躬身道︰“殿下，此法精妙絕倫，工部必將竭盡所能，確保糖品產量與品質。”
“若由藩王私營，難免引人非議，亦有地方財力坐大之虞，于朝廷不利。”
趙瑞和趙朗在角落里看得目瞪口呆，隨即心中涌起更深的嫉妒。
這老三，竟然連耍無賴都耍得如此理直氣壯，父皇還真有些被他拿捏住了！
趙軒听著群臣你一言我一語，都是勸他“顧全大局”，心里冷笑，面上卻更顯委屈，眼眶都紅了︰“諸位大人說得輕巧！”
“這法子又不是大風刮來的！是本王一點點試出來的！”
“涼州什麼情況，你們不知道嗎？”
“窮得叮當響！將士們連軍餉都快發不出來了！”
“本王就指著這點糖，給他們改善改善伙食，添置些軍械，難道也有錯嗎？”
他話鋒一轉，看向慶帝，帶著幾分哀求︰“父皇，兒臣不要多，這制糖的利潤，您總得分兒臣幾成吧？”
“不然，兒臣回了涼州，拿什麼臉面去見那些嗷嗷待哺的將士？”
“他們會說，本王沒本事，連口糖都保不住！”
慶帝被他吵得腦仁疼，又見他句句不離涼州將士，心中那點愧疚又多了幾分。
沉吟半晌，悶聲道︰“既如此，朕也不能讓你白辛苦一場。”
“這制糖之法收歸朝廷後，所得利潤，分你涼州一成，如何？”
“一成？”趙軒瞬間氣得跳腳，叫得更響了，“父皇，您這是打發叫花子呢？”
“一成夠干什麼的？不行不行，太少了！”
“至少五成！不，七成！這法子是兒臣的，兒臣拿大頭理所應當！”
“放肆！”慶帝被他這漫天要價氣得吹胡子瞪眼。
“你還敢跟朕討價還價！七成？你怎麼不把整個國庫都搬去涼州！”
“那……那六成？”趙軒小心翼翼地試探。
“兩成！不能再多了！”慶帝斬釘截鐵。
“父皇，五成！五成是兒臣的底線了！”
“您想想，兒臣在涼州，要面對北夷，要提防大蒙，哪一樣不要錢？”
“這糖多一分利，兒臣就能多招募一個兵，多打造一把弓！”
“這都是為了大盛的江山社稷啊！”趙軒聲情並茂，一心為國，就差擠出幾滴眼淚了。
慕容正站在一旁，看著趙軒這副市儈模樣，不禁心頭暗笑。
這小子，臉皮之厚，手段之刁鑽，真是讓他大開眼界。
偏偏他說的又句句在理，讓人無法反駁。
慶帝被他磨得實在沒辦法，加上甦文淵等幾位重臣也在旁低聲勸說。
什麼涼州確實困苦，三殿下此去責任重大，適當傾斜亦無不可。
最終，慶帝長嘆一口氣，無奈地擺了擺手︰“罷了罷了！朕不同你這混小子多費唇舌！”
“三成！制糖售賣所得純利，分你涼州三成！”
“這已是朕最大的讓步！”
“若再多言，一成都休想！”
趙軒一听，立刻見好就收，臉上瞬間雨過天晴，笑得見牙不見眼，連忙行禮謝恩︰“兒臣多謝父皇隆恩！父皇聖明！兒臣就知道父皇最疼兒臣了！”
“三成，夠了夠了！”
“兒臣一定用好這筆錢，把涼州打造成我大盛最堅固的屏障！”
那變臉之快，看得群臣一愣一愣的。
慶帝看著他那得了便宜還賣乖的模樣，又是好氣又是好笑，最終也只能無奈地搖了搖頭。
這小子，明明智計百出，才華橫溢，卻像天生的滾刀肉一般無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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