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了看嵐姨那微紅的臉，忍不住笑著打趣︰“嵐姨，您就別怪人家老板多嘴了，您自己也太年輕了點，這要不是我親口喊您姨，外面的人八成真以為咱們同齡。”
她一邊把手里的電飯鍋塞進塑料袋，一邊假裝嗔怪地瞪了我一眼︰“就知道貧嘴。”
可那眼神里，卻滿是藏不住的笑意。
其實不是老板會說話，而是她確實漂亮。
嵐姨一直保養得很好，皮膚白皙光滑，眉眼溫婉，尤其身形勻稱，凹凸有致。
走在人群中根本不像一個操勞多年的女人，更別提她從未生育過，自然少了歲月在身體上留下的痕跡，多了幾分素淨柔韌的美感。
我們拎著大包小包回到家的時候，門一推開，林菲菲竟然已經坐在客廳了。
她穿著兔兔昨天拿來的干淨衣服，頭發洗得清爽濕潤，整個人顯得比昨天安靜許多。
她看到我們進來，眸光落在我們手上那一堆買來的鍋碗瓢盆和電熱壺上，有些驚訝︰“你們……買了這麼多？”
我輕輕點了點頭。
她起身想過來幫忙︰“我來拎……”
“你別動。”我語氣下意識嚴肅了一點，“你後背還沒好，歇著吧。”
她愣了一下，眼神里閃過一絲微妙的不自在。
她沒再堅持，默默退回沙發那邊坐下。
嵐姨沒注意到這些細節，一邊彎腰從袋子里拿出碗，一邊笑道︰“菲菲，想吃什麼，我今晚做給你吃。”
“我想吃可樂雞翅。”林菲菲直接開口點菜。
嵐姨開心地點頭︰“行，我今天給你做大份兒的。”
我們三個人，一起開始整理今天買回來的“戰利品”。
嵐姨特地為我買了一張折疊單人床，雖然是二手的，但磨損不多，還有個加厚的乳膠床墊，看上去比地上鋪涼席舒服太多。
我把床架裝好，又拉過床墊鋪上，試了試彈性，確實不錯。
“今晚就別打地鋪了。”嵐姨拍了拍我肩膀，眼神柔和，“睡硬地板早晚得落一身病。”
林菲菲靠在客廳門邊，看著我們忙前忙後，沉默了許久，忽然低聲說了一句︰“你們……看起來真像一家人。”
她說這話時沒什麼特別情緒，但我卻隱約察覺到她眼底那一點點羨慕和落寞。
嵐姨听了只是笑著搖頭︰“一家人嘛，誰不是彼此照顧著過日子？你跟小虎一樣，咱們都是一家人。”
林菲菲眼神微閃，沒有說話。
晚飯是嵐姨親手做的，可樂雞翅、土豆炖雞、炒青菜，還有一鍋熱騰騰的玉米排骨湯。
這一頓飯吃得安靜而溫馨。
吃到一半，嵐姨忽然抬頭看我，語氣有些凝重︰“虎子，林叔的事……我們是不是該找個時間辦了？”
我心口微微一緊，放下筷子，看了林菲菲一眼。
她垂下眼眸，沒出聲。
嵐姨接著說︰“你林叔在殯儀館放了太久了，總這麼拖著……心里也不踏實。我尋思著，找個合適的墓園，讓他早些安息。”
我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點了點頭︰“嗯，您說得對。”
“那……我明天問問人，看看附近哪幾個墓園條件好點，價格合適的，咱們去看看。”
“好。”
我沒有提司機逃逸的事，林菲菲也沒提。
有些真相，還沒到攤牌的時候。
晚飯結束，嵐姨收拾廚房，林菲菲也默默過去幫忙。
她拿著抹布擦桌子的動作認真又小心，嵐姨笑著拍了她一下︰“菲菲今天怎麼這麼安靜……”
林菲菲回頭看了我一眼，只是輕輕一笑︰“沒什麼就是有點累了，睡一覺就好了。”
晚上。
我躺在那張新床上，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著。
腦子里亂糟糟的，都是林菲菲當時的畫面，還有六哥救我的樣子。
猶豫片刻，我還是輕輕起身，走到隔壁房間門口。
屋里沒關燈，門也沒完全掩上，一推便開了。
透過門縫，我看見林菲菲正對著鏡子，手拿著藥棉，試圖給自己後背傷口上藥。
她的動作很慢，每次手伸到一半又縮回來，顯然踫不到傷處。
不一會兒，她動作一頓，嘴唇咬得死死的，眼淚就那麼無聲地落了下來，一滴接一滴。
我嘆了口氣，輕聲推門而入。
“別動，我來。”
林菲菲猛地回頭，眼圈紅著，下意識要把淚擦掉，動作卻帶起了背部的疼，忍不住又皺緊了眉頭。
她沒說話，只是把藥盒遞給我，低著頭別過臉去。
我在她身後坐下，打開棉簽和藥膏，小心地涂抹。
她的肩膀不時輕輕顫著，不知是冷還是疼，也可能是……別的什麼。
氣氛有些安靜，但沒那麼緊張了。
“藥得涂兩次，等干了再上一層。”
我說完這句話，自己也覺得這語氣像極了護士，有點尷尬。
林菲菲沒回頭，只是輕輕點了下頭。
擦完藥，我在一邊收拾著東西，忽然開口︰“林菲菲，那筆錢，我會想辦法還你。”
她終于轉過頭看了我一眼，眼神中說不清是驚訝還是譏諷︰“你要還我錢？”
我點頭︰“還有，如果你想讀大學，我……我也會幫你。”
她輕笑了一聲，像是听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你憑什麼？你圖什麼？”
我平靜地看著她︰“嵐姨把你當自己孩子，我也可以當你是……妹妹。”
這句話剛出口，林菲菲臉色頓時變了。
“你說什麼？”她低聲問。
我還沒來得及回答，她猛地站起身，聲音突然尖銳起來︰
“想當我哥？你配嗎？你一個寄養在我們家的外人，一個拖油瓶，欠了一身高利貸，你憑什麼覺得你能普度眾生啊？”
她的聲音很尖銳，卻沒有力氣推我，眼神里更多的是……慌亂。
我沒有吭聲，只是盯著她的眼楮，忽然發現，以前她的眼里總帶著高傲和挑釁，但現在……多了些脆弱。
我沒有解釋，也沒有爭辯。
只是站起身，輕聲道︰“早點睡，別再踫水了，藥別洗掉了。”
然後，我轉身走出了她的房間。
身後沒有再傳來她的喊叫，也沒有摔東西的聲音。
門緩緩合上，我卻覺得，那個一直與我針鋒相對的林菲菲，今天，好像變得不一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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