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墨的視線徹底陷入黑暗前，最後觸踫到的是葉婉清金血的溫度——那滴濺在他後頸的血，正順著皮膚紋路往識海鑽，像根燒紅的銀針，在混沌里刺出一線清明。
下一秒，他的意識被某種力量狠狠拽入深淵。
混沌。無邊無際的混沌。
無數碎片在周圍飛旋，有江海大學實驗室的藍光屏幕，有青霄門演武場的落雪，有葉婉清第一次遞給他的靈茶茶盞邊緣還沾著她指尖的薄繭），還有灰霧里那只蒼白的手——指甲上的金紋正泛著詭異的光，像活物般蠕動。
\"咳！\"林墨踉蹌著單膝跪地，掌心觸到的地面竟是流動的，像浸了水的代碼，0和1的光粒從指縫間溜走。
他抬頭，看見自己的記憶被拆成數據鏈，與陌生的因果線糾纏成亂麻，\"這是......意識迷宮？\"
\"變量節點的核心區域。\"青鸞的聲音從上方飄來，帶著紙頁摩擦的沙沙響，\"印璽的契約網被篡改後，你的意識被拽入了命運母線的漏洞。
若無法在七息內修復印璽，本體......會被母線當錯誤數據抹除。\"
林墨猛地抬頭，看見半空中浮著命書的虛影。
青鸞的發梢正片片碎裂，原本墨黑的鎖鏈此刻像被腐蝕的銅線，\"你在外面？\"
\"屏障......\"她的指尖剛觸及混沌，便騰起青煙，\"這空間有觀測者設下的隔離層，我的力量進不來。
林墨，你得自己找路。\"
七息。
林墨喉間泛起甜腥。
他抹了把嘴角，突然笑了——這笑帶著點瘋勁，像從前解出死循環代碼時的雀躍，\"有意思。
命運母線的漏洞，用代碼思維破不就得了？\"
他閉眼，識海中的數字符陣自動展開。
那些曾被他用來改良丹方的01序列，此刻化作銀色光帶，順著記憶碎片的軌跡蔓延。
當第一縷光帶纏上某段\"葉婉清替他擋裂縫\"的記憶時，混沌突然震動，無數邏輯悖論如毒刺般扎來︰\"你救不了她印璽碎了就是碎了前世的血早該枯了\"。
林墨的太陽穴突突直跳。
他想起葉婉清被金血浸透的側臉，想起她總說\"修煉要講規矩\"卻總偷偷給他留靈果，想起剛才她撲過來時，發間那支青玉簪子撞在他肩頭上的悶響。\"去他的悖論。\"他低喝一聲，符陣突然暴漲三倍，竟將那些刺人的話語絞成了光點，\"因果回路？
我偏要走條變量路徑。\"
光帶越鋪越遠。
林墨跟著光帶奔跑，腳下的流動地面逐漸凝結成實質。
他看見前方有團暗紅的光，像被揉皺的帛書，邊緣還沾著干涸的血跡——那是前世的記憶。
千年前的畫面突然在眼前炸開︰他站在命運祭壇上，腳下是漫山遍野的星圖，觀測者的聲音如洪鐘︰\"成此神位，你將掌三千世界因果。\"而他，前世的自己，卻將染血的契約拍在祭壇上︰\"我要的自由，不是當提線木偶。\"
\"自由契約......\"林墨的呼吸陡然急促。
他沖向那團紅光，指尖剛要觸踫，混沌突然掀起風暴。
無數灰霧從四面八方涌來，正是之前試圖搶奪印璽的那道存在！
\"小變量，也配染指因果？\"灰霧里的聲音帶著刺耳的電流音，\"你以為那契約能護你？
它早被抹除了——\"
\"抹除？\"林墨反手抓住那團紅光，掌心傳來灼燒般的痛，\"但你抹不掉"拒絕"本身。\"
紅光突然炸裂。
無數金紋從碎片中涌出，在混沌里勾勒出半張契約。
林墨盯著那歪歪扭扭的字跡像有人在血里泡了千年才寫成的），突然笑出了聲︰\"找到了。\"
當他的指尖與契約殘頁相觸的剎那，一股滾燙的意志如洪流灌入識海。
那是他的聲音，卻比現在更冷、更沉，帶著千年風雪的味道︰\"小心......觀測者的真實身份，是命運母線的"管理員"。
他們用因果網篩選變量，不听話的......\"
聲音戛然而止。
林墨的識海突然亮起刺目的白光——是印璽的力量！
他能感覺到體外的葉婉清正用金血澆灌印璽，青鸞的鎖鏈重新纏上了裂縫，而那兩只從血色裂縫伸出的手，此刻正被契約金紋灼得滋滋作響。
\"林墨！\"葉婉清的聲音穿透混沌，帶著哭腔，\"你醒醒！\"
林墨低頭，看見自己的意識正在凝實。
他握緊掌中的契約殘頁，望著混沌深處逐漸顯形的門——那門後，是他的身體，是葉婉清染血的臉，是重新亮起微光的變量印璽。
但在推門的瞬間，他突然頓住。
門的倒影里，他看見灰霧中那道身影退得更遠了。
而在那身影背後，血色裂縫里，第三只手正在緩緩抬起。
那手上的金紋比前兩只更復雜，指節間纏著的銅銹里，竟裹著半枚熟悉的印鈕——與他掌中的變量印璽，紋路分毫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