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霄門的晨霧還未散盡，林墨的道袍下擺已沾了露水。
他站在演武堂門前，仰頭望著門楣上\"問道\"二字——那是他昨日用符筆新題的，墨跡未干時被葉婉清吐槽\"筆鋒太硬像代碼\"，此刻卻在晨光里泛著溫潤的青芒。
\"發什麼呆？\"葉婉清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手里拎著個藤編竹籃，\"你要的星隕鐵、九葉茯苓，還有三瓶淬魂露。\"她把竹籃往他懷里一塞，指尖卻在觸到他手腕時頓了頓——果然，脈象比昨夜穩了些。
林墨低頭翻檢靈材，嘴角翹得像偷到蜜的蜂︰\"婉清師姐，你說這演武堂的地脈靈樞，是不是正好對應斐波那契數列？\"他指節叩了叩地面，被靈氣浸潤千年的青石板應聲泛起漣漪，\"我昨晚用源核記憶比對過，靈樞節點間距是1、1、2、3、5...剛好能當天然的計算矩陣。\"
葉婉清抱臂看他蹲在地上畫符，發簪上的青玉墜子隨著動作輕晃︰\"所以你要把演武堂變成巨型算盤？\"話雖調侃，卻已屈指掐訣，引動堂內懸浮的三十六盞青銅燈。
燈火次第亮起時，映得林墨眼底的光更亮了——每盞燈芯里都封著他昨夜寫的數字符陣，0和1的光流在燈焰中交織，像極了實驗室里的量子計算機。
\"因果境、理則境、源啟境。\"林墨突然直起身，袖中命書\"嘩啦\"展開，青鸞從書頁里飛出，尾羽掃過他指尖，\"這是我根據源核里的法則漏洞反推的。\"他的聲音里帶著滾燙的興奮，\"原來我們總在追著靈氣跑，現在要讓靈氣跟著邏輯跑——就像用公式推導丹方，用代碼破解陣法，修煉本身也能成為可驗證的命題。\"
葉婉清的瞳孔微微收縮。
她見過太多修士困在瓶頸里磋磨百年，見過天賦差的弟子跪在祖師堂外哭到眼盲。
此刻望著林墨在燈陣中來回走動，指尖劃出的符線不再是晦澀的古篆，而是她從未見過的數字與符號，忽然想起他說過的話︰\"修真不該是極少數人的特權。\"
\"需要我做什麼？\"她脫口而出，連自己都驚了。
林墨轉身時，發梢沾著燈焰的微光︰\"幫我建個學堂。\"他說，\"不是收徒，是開講。
把新體系的基礎理念寫成教案，讓每個願意學的人都能坐下來听——包括凡人。\"
青鸞忽然輕鳴一聲，命書自動翻到最後一頁。
那些曾記載著上古秘辛的金漆文字正在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行行工整的楷書︰《問道通解•因果篇》。\"這是...命書在自我更新？\"林墨伸手觸踫書頁，指尖傳來溫熱的脈動，\"它在認可新體系。\"
\"胡鬧！\"
演武堂的門\"砰\"地被推開。
首座峰的玄真子負手而立，白須被靈氣震得根根倒豎︰\"你這是要毀了千年傳承！
修真修的是天地靈韻，不是什麼...什麼邏輯推演！\"他身後跟著七八個各峰長老，其中一位女修指著林墨腳邊的數字符陣︰\"我那峰的小徒弟說，這符陣連他十歲的小佷女都能畫！
成何體統？\"
林墨卻笑了。
他走向玄真子，指尖輕輕一點——老人腰間的玉牌突然泛起青光，竟是他最得意的\"九轉護心符\"。\"前輩請看。\"林墨屈指彈了彈玉牌，符紋開始重組，\"這符陣原本需要練氣五層才能驅動，現在...\"他轉頭看向門外——不知何時聚了好些雜役弟子，其中一個端著茶盤的小丫頭正瞪圓眼楮，\"小姑娘，試試看？\"
小丫頭渾身一哆嗦，茶盤差點摔了。
但見她顫巍巍伸出手指，輕輕踫了踫玉牌——青光驟然大盛，竟在她指尖凝成一朵小花。
\"這...這不可能！\"玄真子的手都在抖，\"她連引氣入體都不會！\"
\"可能。\"葉婉清走上前，替小丫頭理了理被茶漬弄髒的衣袖，\"新體系的第一步，就是讓靈氣感應不再依賴天賦。\"她看向林墨，目光柔軟得像春夜的雨，\"就像他說的，修真不是固定的形式，是探索的過程。\"
消息像長了翅膀。
三日後，青霄門山腳下的問天道場擠滿了人。
有隱世宗門的弟子背著劍匣，有都市里的大學生抱著筆記本電腦，甚至還有個賣煎餅果子的大叔，圍裙上沾著芝麻，手里攥著半本《高等數學》。
林墨站在講台上，望著台下攢動的人頭。
葉婉清站在他右側，正在給前排的老修士解釋\"因果境\"的基礎公式；青鸞則立在案頭，命書《問道通解》自動翻頁，每一頁都映著七彩霞光。
\"今日開課。\"林墨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進每個角落，\"但我要先問大家一個問題——\"他頓了頓，眼底的光比演武堂的燈更亮，\"你們想不想，親自改寫修真的規則？\"
台下響起震耳欲聾的歡呼。
與此同時，天際傳來裂帛般的輕響。
所有人抬頭，只見湛藍的天空裂開一道縫隙，像被誰輕輕撕開的錦緞，露出其後璀璨的星河。
那不是之前令人戰栗的法則壓迫，而是...歡迎。
葉婉清悄悄握住林墨的手。
掌心的溫度透過道袍傳來，她听見自己心跳如鼓︰\"接下來呢？\"
林墨望向遠方。
山門外的雲海里，已經有更多身影踏雲而來。
他想起昨夜在源核空間里，那道法則身影說的最後一句話︰\"理解法則的人，終將改寫法則。\"
而此刻，他終于可以說︰\"接下來，是我們書寫未來的時候了。\"
問天道場的殿門在晨風中吱呀輕響。
門內，新鋪的青石板上還留著昨夜刻下的數字符陣；門外，絡繹不絕的腳步聲正順著山道蔓延上來——有老修的木屐聲，有散修的劍鳴，有凡人的球鞋踏過草葉的沙沙響。
一場屬于所有問道者的變革，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