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年前。
神武帝暴斃的勁爆消息過于炸裂,老南疆王的死訊沒入湖底,並沒有多少世人將目光停留于此,而是滿懷期待的等著皇位更迭。
換句話說,南荒之地的部落統領究竟如何,完全沒有下一任國君是誰重要。
可巫蠱部雖地處偏遠,卻不是什麼只有幾千人的小族小部,也不是外界傳聞中,在貧苦中掙扎求生的部族。
相反的,巫蠱部實際上很富有,十萬大山是最大的天然藥田,外界千金難尋的奇花異草遍地都是,哪怕是人工栽種的藥材,也要比外界好許多倍,依靠出售藥材就賺的盆滿缽滿。
這其中有地理優勢,也有巫蠱部族人的栽種技術在內,整日里跟珍貴藥材打交道的人們,在這些方面的經驗就是要遠超外界藥師……
除了藥材,巫蠱部也盛產各類飛禽走獸,品相好的高價賣給達官顯貴當寵物,品相差的就以特色野味之名端上餐桌,同樣能高價出售……
十萬大山如此廣大,即便是靠山吃山,也足夠巫蠱部吃到部落滅絕……
這是一座寶庫!
與神武帝同時暴斃的老南疆王,是雲滄瀾的親生父親,也是集巫醫、蠱毒、御獸、武道大成的一代人杰。
在他活著的時候,神武帝橫掃六合,礙于他一人的存在,也只是派人與巫蠱部談和,希望巫蠱部能在名義上加入乾國,不敢妄以武力撼動。
內部想挑起事端的野心家在他的接連清洗下,也被迫按下蠢蠢欲動,老老實實的等著他死去的那天。
終于,他死了。
注意到這條消息的,都是等了許多年的有心之人。
雲滄瀾甚至連他爹怎麼死的都不知道,就稀里糊涂的被推上王座,由于學的雜,此時的他才堪堪達到宗師境,完全鎮不住族內按耐不住的宵小。
與此同時,外敵入侵。
這樣一座寶庫誰不眼饞?
即使只奪得一株千年藥材,也足夠普通人翻身改命。
侵略、掠奪、搜刮……
江湖武夫爭先恐後探索“秘境”,潛伏在地下的魔門黑幫不斷侵擾,諸子百家借口維護商道派遣弟子,地方官員與駐軍聯合虎視眈眈。
還好九位皇子忙著爭奪皇位,沒有功夫插手到南疆,否則等待巫蠱部的,就是大軍傾軋。
人心不齊,無人可擋。
巫蠱部風雨飄搖。
入侵者們的貪欲越來越大, 已經不滿足于掠奪天材地寶,從十萬大山外圍到巫蠱部的駐地,每一寸土地都淪為染血戰場。
少數族裔的成員才能特殊、長相貌美,所以就連巫蠱部族人也成了擄掠對象,特別是奮戰在一線的女子……
沒人知道這段時間巫蠱部死了多少族人,也沒人知道這些族人的死狀有多淒慘,保衛家園的男人們支離破碎,為丈夫報仇的女子被奸污致死,要不然如今也輪不到岑青山一個五品宗師當長老……
戰事膠著,年輕的南疆王披甲上陣,眼神視死如歸。
歷經大小戰事,就在雲滄瀾捂著胸上的傷口,血流不止無比絕望之時,那襲白衣懷抱襁褓從天而降,翩若驚鴻婉若游龍,先是倒出傷藥給他止血,隨後不由分說的將玉佩塞進他的手中︰
“我來履約,這塊玉佩有你爹一份,暫時放到你手里。”
“十八年後,我懷里這小子會來取,取不取得走,由他說了算。”
望著熟悉的面龐,雲滄瀾紅了眼眶,聲音哽咽的懇求道︰
“能幫幫我嗎?”
那人站起身,霸氣睥睨,語氣頗為凶悍︰
“當然,這是承諾的一部分,可我來晚了。”
“血債要百倍奉還,你只管安心等著,我去給你殺出百年太平。”
毫不客氣的將嬰兒塞進雲滄瀾懷中,那人挽起衣袖拔地而起,整個人如同蛟龍出海,整座十萬大山化為嗜血狩獵場。
慘叫聲綿延不絕,巫蠱部血流成河!
殲滅外敵,肅清叛黨……
經此一戰,僥幸存活者不敢再踏足十萬大山,縱使到達邊緣也小心翼翼。
如神如魔的染血白衣,對于他們造成的沖擊太大了,大到不敢回想。
損失慘重的魔門黑幫、諸子百家被殺到不敢吱聲,唯恐提及那個人的名字,只能將怒火轉移到巫蠱部的身上。
正好景隆帝登基,一紙詔令宣布大赦天下,意味著朝廷縱容入侵者們的行為……
也是,這時候的巫蠱部,怎麼可能讓朝廷重視得起來?
污蔑、造謠、誹謗……
各種手段層出不窮,不能武力征服,那就使你名聲臭到谷底
從當初趙繼歌帶岳紅嫣回老家路上的交談,就可以看出此舉成果頗豐,就算隔得這麼近的百姓,也被主流輿論所洗腦。
不過沒關系,自此雲滄瀾發奮圖強,借助巫蠱部的資源與玉佩成長起來,冷眼俯視山底狺狺狂吠。
向外界解釋?
沒有絲毫必要……
為了避免當年慘劇再現,為了避免親朋好友死在眼前,至今他仍在加強武備,刃齒虎跟焚氣蠱就是最好的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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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有一天,他要……
掀翻這連畜牲都不如的世道!
——————
議會廳內。
泣血往事如同針扎,重復的刺向親歷者的心口。
有人靠此保持憤怒。
在多少個殘陽如血的傍晚,經歷家園保衛戰的抵抗者們,望著遠方高空的顏色,提醒自己不要忘記仇恨。
當知道趙繼歌就是那人的徒弟,岑青山身體顫抖熱淚盈眶,因為他的命就是被那人救下來的!
那時候他才剛剛步入氣血境大圓滿,與好友們對敵宗師級槍客,那宗師僅出一槍,他所在的小隊便全軍覆沒,只剩他奄奄一息的捂著小腹,宛若螻蟻絕望等死。
當銀芒即將貫穿他的胸口之時,那人呼嘯而過,槍出如龍的宗師便炸成血霧。
一點掙扎的余地都沒有,好似天道輪回報應不爽。
恩人走的匆忙,他還沒來得及致謝,就昏死過去,再睜眼之時,動亂已經平定。
族人們將事情原委如實告知,他想找到恩人致謝,卻不知道去哪找……
如今恩人的弟子就在眼前,好友還說他繼承了恩人的全部,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這讓他怎能不激動?
是該如此,是該如此……
只有那種人物才能教的出這樣的天才……
岑青山被揍的不愉快煙消雲散,揍他怎麼了,這條命都是人師父救的,要拿都可以隨時拿走。
望著兩位在危難時刻拼盡全力的武夫,趙繼歌滿懷敬意的行抱拳禮︰
“都是真英雄。”
岑青山快速起身,按下趙繼歌的動作︰
“趙老弟何必如此,你師父是于我有救命之恩,從今以後有什麼事情,你只管吩咐我,我就算拼上這條老命,也要給你辦到。”
趙繼歌搖頭︰
“救命是為了讓你好好活著,而不是以此為理由讓你當死士,那救命的目的也太不純潔了。”
“我相信我師父也是這麼想的,你要是非要報恩,以後有的是機會,我不需要你為我犧牲……”
岑青山難以置信︰“什麼意思?”
“以後你會知道的。”
趙繼歌將玉佩扔還給雲滄瀾,笑著宣布︰
“我師父既然說由我說了算,那我選擇將這玩意留在巫蠱部。”
雲滄瀾萬分不解︰“為什麼?你難道不知道這玉佩有何作用?”
“不重要,無非是以各種效果,幫人舞弊而已。”趙繼歌滿不在乎,“我不是那些迂腐的儒生,並不排斥這些東西,這又不是不擇手段的獲得力量,我只是接受不了獨佔機緣的行為,與其將所有好東西收為個人所有,不如將機緣分享出去,幫助巫蠱部壯大力量,抵抗外敵入侵,這才符合我的道。”
“更何況我已經有了一塊,不管效果如何也足夠我使用,我所走的道路,絕不依賴這些外物。”
雲滄瀾感嘆道︰“你比你師父更像個人。”
此話有多重含義,至少在趙繼歌看來是這樣的,當前也不是思考這些的時候,他牢記來巫蠱部的主要目的,因此還有話要說︰
“本人對巫蠱部的遭遇有些拙見,兩位可否願意傾听?”
雲滄瀾難以置信,在他的回憶里,趙繼歌小時候就是地道的粗鄙武夫,他師父帶他出去游歷,也有一部分這個原因,害怕他在大山里長成野人……
他可記得趙繼歌這小子識字的動力,純粹是為了看那些江湖艷情話本……
除此之外什麼道理都不願意學,剩余時間一心撲在武道上錘煉肉體,頭腦簡單四肢發達就是形容他的……
這麼多年沒見,這小子轉性了不說,居然還長出了腦子,侃侃而談還不夠,甚至還有膽議論這些復雜的事情!
按照常識,肌肉可以鍛煉,但腦子卻不能瞎長……
他今天就要看看趙繼歌能崩出什麼屁!
岑青山見到好友遲遲沒有動靜,代替雲滄瀾回答道︰
“當然願意!”
趙繼歌嗓音清朗︰
“我認為,根源在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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