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烈吐吐舌頭,跟封野說了聲讓他先回去,隨後同諸葛泓𡡀來到他的房間。
諸葛泓𡡀脫掉外衫,燃一支安神香,在案幾前坐下來︰
“來了多久了?”
蕭烈在諸葛泓𡡀對面坐下,自若的神態絲毫沒有偷听被人家當場抓包的尷尬,如實回道︰
“從你施針開始。”
諸葛泓𡡀哦了一聲,沒有避諱︰“明昭既然知道了,還要讓棲風與我同住嗎?”
蕭烈抬起眼,一雙眸看著他,說得肯定︰“可你分明放不下他。”
蕭烈從前不懂愛,他以前以為所有的一切都能用利弊得失來衡量,但自從愛上封野後,他就明白了,真正愛一個人到底有多難自控。
他不知道諸葛泓𡡀和棲風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但諸葛泓𡡀無意識露出來的神情,根本騙不了人。
盡管于亭安最後那個問題,諸葛泓𡡀沒有回答,但正是沒有回答,恰恰說明了他心里還有棲風。
否則,他完全可以直白的告訴于亭安“沒有”。
諸葛泓𡡀知道瞞不過蕭烈,起身從行囊里拿出一壇酒,晃了晃︰
“明昭可願陪師兄飲一杯?”
蕭烈微詫。
諸葛泓𡡀從不踫酒,起碼蕭烈沒見過他喝酒。
像諸葛泓𡡀以前說的︰行醫救人和佔卜問事均需時刻保持清醒,而飲酒會使人暫時失去清明,所以諸葛泓𡡀從不喝酒;
哪怕是低濃度的米酒和果酒,他都不踫。
接觸到蕭烈詫異的眼神,諸葛泓𡡀很輕的苦笑了一下︰
“自從將他送離幽篁谷後,我便開始喝了。”
他為自己倒一杯,姿態隨意,蕭烈卻覺出里面的悵然若失。
果然,跟著,就听諸葛泓𡡀補了一句︰
“其實,人有時候不那麼清醒,也是一件好事。”
他將杯中酒飲盡,不等蕭烈說什麼,忽然問︰
“你知道我們師兄弟三人,為何師父獨傳授于我推演術數嗎?”
蕭烈看著他,隱約猜到什麼,但還是說︰
“因為我們三人的天賦各有千秋?”
“非也。”諸葛泓𡡀搖頭,“因為我們三人之中,惟有我的命格與此道最為契合。”
他道︰“該術涵佔星、堪輿、命理、相面,修至大成,可窺破天機幽微、洞察人事興衰,吉凶禍福皆能預測。然天地平衡,福禍相依,操此術數者,常伴三缺之患,而我命宮恰逢孤辰入命,兼寡宿臨身,六親有傷,反倒能與該術之禍相抵。”
“我本就注定煢獨一生,又習此術,若與他在一起,只恐反噬之禍,獨降其身,你說——”
他頓了頓,眼里的落寞無奈匯聚成海,像是在對蕭烈說,又像是在告誡自己,
“我這樣的人,豈有資格談愛?我明知如此,又豈能耽誤于他?”
他又飲下一杯酒,孤獨織成牢籠,他就是那牢中唯一的囚徒。
蕭烈看著這樣的諸葛泓𡡀,不由想到他在現代時,瞞著封野,準備獨自等死的情形。
此時的諸葛泓𡡀與當時的他何其相似。
因為愛,所以選擇獨自承受;因為太愛,所以狠心將其推開,只為讓他能夠擁有一片更廣闊、明媚的天空。
但是這樣,對另一個同樣深愛的人就公平嗎?
“師兄,”
蕭烈垂了垂眼眸,第一次干涉他人感情這種事,
“雖說命格一事不由人定,但說到底命格一說,起緣由何尚未可知,誰能保證一定如是?誰又敢斷將來之事定然會發生?”
“既然一切均是未知,師兄何不嘗試隨心而定?”
諸葛泓𡡀抬起眼。
蕭烈繼續道︰“師兄可願听听明昭與封野之間的故事?”
“明昭請講。”
蕭烈為自己斟一杯酒,輕抿杯沿,隨後將他生病,封野為了他,不惜以身相隨的事,作為故事第一次講與第三人听。
他講得簡潔,卻生動,哪怕時間過了這麼久,再說出來,他依舊感激封野當時的不放棄、死生相隨。
“我知道,師兄可能一直在好奇,”蕭烈說,“我這樣的人,為何會甘于屈居人下?甘于謀劃一切,只為為封野做嫁衣?這就是原因。”
他看著諸葛泓𡡀,
“師兄可知,當初若不是封野執意找到我,強行將我留在身邊,恐怕我們已經天人永隔了,也不可能有如今這段鶼鰈時光。”
“我後來想,若當初我身死,獨留封野一個人在世上,他真的會快樂嗎?真的能安然過完余生嗎?”
“答案肯定是︰不可能。從他找到我,甘願同我一起赴死起,我就知道了,若沒了我,他不可能獨活于世。”
“所以師兄——”
蕭烈飲盡杯中酒,
“人生在世,不過短短數十載,雖說命由天定,但我亦信人定勝天,沒有努力過,又怎知上天沒有留給你一線可能?”
“道阻且長,行則將至。當年你已錯過一次,如今上蒼讓你們再遇,何不搏一回,讓生命沒有遺憾?”
“況且——”
蕭烈補了一句,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棲風尚不知情,師兄可想過棲風的意願?”
從私心上講,蕭烈站在諸葛泓𡡀這邊,無虛子一生只收了他們三人為徒, 如今,他和諸葛青青皆有了歸宿,唯有諸葛泓𡡀還孤身一人。
若諸葛泓𡡀沒有動情便也罷了,可諸葛泓𡡀分明動了心,還愛的那樣深,哪怕暗影閣不允許殺手私自動情,蕭烈也想為他的大師兄破一次例。
聞言,諸葛泓𡡀一時沒說話,只握著酒杯,一杯一杯的往下灌酒。
蕭烈知道他需要時間,也沒再說什麼,又陪他喝了兩杯,這才離開。
這種時候只能諸葛泓𡡀自己想明白。
離開諸葛泓𡡀的住處,蕭烈身上已經漸漸生了醉意。
他已經很久沒喝過酒了,本就酒量不佳,又太久沒喝,稍沾了幾杯就有些頭暈目眩了。
他雖說先前因為封野的緣故酗酒過一段時間,但那到底有情緒的加持,後面封野回來,又發現他生病,就再沒讓他踫過酒,一直到現在都不讓他喝酒。
蕭烈晃著步子,也沒叫人點燈,黑著路,一時沒注意竟走到了于亭安的院子。
于亭安先前被諸葛泓𡡀施針後,病情已經穩定下來,棲風守在院子沒走,不知是逃避諸葛泓𡡀,還是對于亭安心存感激,他擔起了守夜的職責。
蕭烈走近時,棲風正一個人蹲在暗處發呆。
冬日的夜深,且棲風待的地方又在隱蔽處。幾乎與夜色融為一體。
蕭烈走的毫無章法,陰差陽錯竟走到了棲風跟前。
棲風听到聲音,黑漆漆的看不清臉,條件反射就出了手。
蕭烈被嚇了一跳,好在身體的反應還在,在棲風出手的瞬間,身體已經先一步做出了反應。
喜歡蕭風吹過,野火撩原請大家收藏︰()蕭風吹過,野火撩原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