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靛藍小褂的男孩從韓林懷里掙下來,又跑到凌言面前,手里還攥著顆紅得透亮的野果,仰著小臉問“漂亮哥哥,你叫什麼呀?”
旁邊一個扎著羊角辮的小姑娘也湊過來,她辮子上系著紅絨繩,怯生生道“我叫阿珂。”
凌言看著他們烏溜溜的眼楮,像盛著榕樹篩下的碎光,語氣不自覺放柔了些“凌言。”
“凌言……”阿珂歪著頭念了兩遍,小眉頭又皺起來,“好繞口哦。叫你言哥哥好不好?”
凌言指尖蜷了蜷,沒應聲,卻輕輕“嗯”了一聲,算是默許。阿珂立刻笑起來,露出兩顆缺了的門牙,把手里的野果往他掌心塞“言哥哥,給你吃,可甜了!”
一旁的淵見這陣仗,忍不住嗤了聲,故意把腳邊的石子踢得“咚”一聲“喂,小不點,光顧著問他,怎麼不問我?”
阿珂被石子聲嚇了一跳,往凌言身後縮了縮,探出半張臉看他“你……你好凶哦,感覺會打我。”
“嗤——”淵挑眉,往榕樹邊靠了靠,“他不打小孩。我怎麼就像會打你了?”
阿珂指著他的眼楮,認真道“你眼楮像刀子,瞅著人就發怵。”她轉頭看凌言,“他就看著面善呀。”
淵被逗笑了,瞥向凌言“他那面無表情的臉跟冰塊似的,面善?小丫頭片子眼神不行。”
凌言沒理他,只把野果塞回阿珂手里“你自己吃。”
阿珂卻不依,又轉向淵“那你叫什麼?”
“淵。”
“淵?”阿珂眨巴著眼,“什麼意思呀?”
淵嗤笑一聲“你文盲麼?”
“我知道那個字!”阿珂漲紅了臉,“但不知道你叫這個名字的意思。你怎麼沒有姓呀?”
“為什麼要有姓?”淵攤手,“名字有意義就行了。”
“姓是父母給的呀。”阿珂指著周圍的孩童,“就比如我們寨子,都姓韓!言哥哥也有姓啊。”
淵斜睨著凌言,故意拉長了語調“他叫凌言就姓凌了?”他忽然湊近,壓低聲音,“他姓南宮。”
凌言眉峰微蹙,想攔他,卻被淵用眼神制止了。
阿珂更糊涂了“名字只是自己的稱號,讓別人記住你呀。”
“不止。”淵的目光掃過遠處的海灣,語氣里帶了點不易察覺的銳,“還得讓別人提起這個名字就懼怕你。”
他頓了頓,忽然看向正被一群孩子圍著的韓林,“還有你阿糯哥,他就一定姓韓麼?”
阿珂使勁點頭“阿婆說的,阿糯哥從小就姓韓!”
“他也可以叫……梓晨。”淵忽然笑了,那笑意促狹得很,眼神往凌言身上瞟。
“梓晨又是什麼意思?”
淵的聲音不大,卻剛好能讓凌言听見,他故意拖長了尾音,像拋了個鉤子“你言哥哥的心上人啊。”
凌言的耳尖“騰”地紅了,猛地轉頭瞪他,鳳眸里像淬了冰,卻被淵嬉皮笑臉地躲開。
阿珂沒听懂,還在追問“心上人是什麼呀?像阿婆說的,會一起曬魚干、爬榕樹的人嗎?”
韓林不知何時走了過來,恰好听見這句,伸手揉了揉阿珂的頭,目光卻落在凌言泛紅的耳尖上,眼底漾著笑意“差不多。就是想天天看著,想一起做很多事的人。”
凌言的臉更燙了,轉身就往榕樹後走,腳步快得像要逃。
淵在後面笑得直不起腰“哎,跑什麼?被說中了?”
韓林望著他的背影,眼底的溫柔漫得像潮水,對阿珂道“你言哥哥臉皮薄,別听你淵哥哥瞎鬧。”
海風卷著鳳凰花瓣,落在韓林的肩頭,也落在凌言方才站過的地方,像藏了個沒說出口的秘密,在日光里輕輕晃。
凌言剛轉身走了兩步,榕樹濃密的蔭影里忽然竄出幾個身影,腳步聲雜沓得像驚了窩的雀。
他走得急,眼角余光只瞥見一片靛藍土布,腹部已重重撞上一個小身子——“砰”的一聲悶響,兩人都踉蹌著摔在地上。
鳳凰花瓣被碾得簌簌作響,凌言手肘磕在青石板上,正想撐起身,就見那領頭的小孩手里攥著的東西脫手飛出,銀亮的一道弧,竟直直朝小孩自己的額角墜去。
“小心!”
凌言眉頭猛地蹙起,下意識抬臂去擋。冰涼鋒利的邊緣擦過手腕,帶起一陣刺痛,那東西“當啷”落在地上,竟是柄小巧的匕首,刃口還沾著點暗紅,像是剛削過野果。
“怎麼回事?”
韓林的聲音帶著戾氣,幾步就跨了過來,玄色衣袍掃過滿地花瓣,目光先落在凌言滲血的手腕上,瞳孔驟然縮緊。
他剛要沉臉,卻被凌言抬手按住胳膊,力道雖輕,語氣卻不容置疑“你別吼。”
摔在地上的小孩嚇傻了,約莫七八歲的年紀,正是方才拿匕首的那個,此刻眼圈通紅,抽噎著說不出話。
旁邊幾個孩子也慌了,圍過來想扶,又怕被訓斥,手都絞在一塊兒。
凌言忍著腕間的疼,撐起身,又伸手把那小孩拉起來,指腹輕輕拍了拍他沾了沙的衣襟“沒摔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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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孩怯生生搖頭,目光落在他滲血的手腕上,眼淚忽然掉得更凶“言哥哥……你的手……”
“沒事。”凌言扯了扯唇角,想笑卻因疼意蹙了眉,“下次別拿這個跑,手滑了容易傷著自己。”
他撿起地上的匕首,遞還給小孩時特意將刃口轉向自己,“玩這個得在大人跟前。”
小孩重重點頭,攥著匕首的手指節都泛了白,抽噎著道“對不起……我們在玩‘斬妖’的游戲,我扮阿糯哥哥當年斬海怪……”
韓林已蹲下身,小心翼翼執起凌言的手腕。傷口不算深,卻劃得長,血珠正順著腕骨往下滾,滴在青石板上,與散落的鳳凰花瓣紅得幾乎分不清。他指尖泛白,剛要運起靈力,就被凌言用另一只手按住“小傷。”
“小傷也得處理。”韓林的聲音沉得像浸了海水,指腹擦過傷口邊緣,“阿婆那里有止血草,我去拿。”
“呦——”淵慢悠悠晃過來,踢了踢地上的匕首,眉梢挑得老高,“南宮言也有心軟的時候?”
他嗤笑一聲,目光掃過那群還在抽噎的小孩,“這要是傳出去,玄門那幫老東西還不得驚掉下巴?青鸞劍尊竟會蹲在地上哄小孩,還為了護崽子被劃傷——嘖嘖,這要是寫進他們的《玄門規鑒》里,怕是得掀了藏經閣的頂。”
凌言抬眼瞪他“少說兩句。”
“我這不是在夸你?”淵攤手,彎腰彈了彈那拿匕首的小孩的額頭,“還有你,野成什麼樣?下次再敢拿這個瘋跑,看我不把你塞回你娘肚子里重造。”
小孩被他凶得一縮脖子,卻梗著脖子道“阿爹說……阿糯哥哥當年就是拿這個斬的海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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