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著,忽然低頭,唇瓣重重落在男人泛白的唇上,洞底的寒氣似乎都被這吻點燃了幾分,可男人依舊紋絲不動,連呼吸都沒有起伏,仿佛一具真正的枯骨。
直到落伊松開唇,他才緩緩開口,聲音冷得像從冰窖里撈出來的︰“本座要調息,別煩。”
“怎麼?”落伊挑眉,指尖戳了戳他頸間的青灰死氣,語氣帶著酸意,“沒上了那個小白臉,心里癢得慌?”
她嗤笑一聲,指甲掐進自己掌心,滲出血珠,“你別想了。那凌言,凌霄閣那位可是惦記了多年,你要是真踫了他,那位怕是要親自來黔中郡,把你挫骨揚灰。”
“哦?”男人的聲音里終于添了點波瀾,帶著幾分玩味,“那家伙倒是搶手,又是天狐,又是凌霄閣閣主……”
他頓了頓,縛眼的綢帶輕輕動了動,像是在想象什麼,“這麼多人搶,倒說明他睡起來一定很爽嘍?”
“你找死!”落伊猛地按住他的肩,腐傷因動怒而微微蠕動,“我銅鈴毀了,你的力量被封了大半,拿什麼跟他們斗?別說睡他,能不能活著走出這秘洞都難說!”
“外面那幾個凌霄閣的小娘們還在寨外打轉,你以為她們是來看風景的?”
男人忽然低笑起來,笑聲撞在洞壁上,顯得格外詭異︰“急什麼。”他抬手,指尖捏住落伊滲血的掌心,將那點殷紅往自己唇邊送,“你帶本座見了陽氣,又讓那凌言的靈力勾動了本座的血氣,不飲幾人血,怕是要損傷根基。”
“飲血?”落伊抽回手,舔了舔指尖的血珠,忽然笑了,眼尾的朱砂痣在幽光下艷得像要滴血,“飲她們的血做什麼?”
她俯身,再次湊近男人,吐氣如蘭,帶著血腥與死氣交織的詭異氣息︰“有我與你雙修,恢復得難道不快些?”
寒棺里的男人沉默了片刻,縛帶後的眼似乎轉向了她。過了會兒,才听見他漫不經心的聲音,像在權衡利弊︰“也行。”
落伊眼底瞬間漾起笑意,伸手去解男人腰間的玉帶,指尖卻被他按住。“但記住,”男人的聲音冷了幾分,“那凌言,本座要定了。”
落伊的動作頓了頓,隨即笑得更艷︰“好啊。等你恢復了巔峰,別說一個凌言,便是把天狐和凌霄閣閣主一起綁來給你玩,又有何難?”
“哼,自己上來。”男人的聲音里不帶半分溫度,玄鐵棺的寒氣順著他的話音漫出來,凍得落伊指尖一僵。
她臉上的笑僵了僵,眼底掠過一絲難堪,卻很快又漾起媚笑,伸手撐著棺沿,緩緩跨進寒棺。裙擺掃過棺壁的冰稜,簌簌落下幾片碎冰,“你還是這般沒…情趣。”
“與你要何情趣?”男人側過身,給她讓出些位置,語氣里的嘲諷像淬了冰,“若不是本座與你連著契約,本座才不會踫你。”
落伊跨坐的動作頓了頓,隨即低低地笑起來,笑聲在狹小的棺內回蕩,帶著說不出的悲涼︰“也是。”她抬手撫上自己半邊腐壞的臉頰,指腹蹭過結痂的傷口,“當年你靠尸體養魂魄,結果被上一任尸婆婆那蠢貨害得差點魂散,這才不得不與我結契。”
她湊近男人,鼻尖踫到他的頸側,聲音發顫︰“可你每日喝著我的心頭血,玩弄著我的身子,怎就半分情義也不肯給?我這張臉,可是被你的陰氣蝕壞的!”
“哼…”男人發出一聲嗤笑,縛眼的綢帶輕輕晃動,“你出賣肉體換力量,這不正是你想要的?”他抬手,指尖挑起落伊的下巴,“不然你以為,憑你那點微末道行,能殺了上任尸婆婆,坐上這個位置?”
落伊被他戳中痛處,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卻又很快斂了情緒,伸手去解男人腰間的玉帶,指尖的血珠滴落在玄鐵棺上,暈開一小片暗紫︰“是是是…我的好弟弟,我這就伺候你。”她仰頭,舔了舔唇角,笑得妖異,“保準把你伺候得舒坦。”
她的手剛觸到玉帶的結,忽然抬眼,鳳眸里映著男人縛眼的綢帶,輕聲問︰“你現如今是具尸體,可會有感覺?”
男人沉默片刻,低笑出聲,那笑聲在棺內撞出細碎的回音,帶著幾分戲謔︰“你說呢?”
他猛地伸手,扣住落伊的後頸,將她拽得更近,聲音壓得極低,帶著森然的欲望︰“那本座,是用什麼上你的?”
落伊的呼吸驟然一滯,臉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淨,卻又在下一瞬浮起病態的潮紅。
她不再說話,只是低頭,吻上男人泛白的唇,寒棺外的水滴聲仿佛被放大了無數倍,敲在玄鐵上。
寒潭水面浮著層薄薄的白霧,水汽沾在岸邊的蒿草上,凝成細碎的冰珠。為首的女修站在潭邊,竹笠的陰影遮住半張臉,只露出纏著布條的下頜,指尖無意識摩挲著腰間銀鈴。
“她倒是會躲。”她冷哼一聲,聲音被潭風卷得有些散,“失了手便鑽進水底,倒像條見不得光的泥鰍。”
身後的圓臉女修裹緊了外袍,望著深不見底的潭水,忍不住縮了縮脖子︰“大姐,方才交手時,我瞧那尸煞的力量頂多三成。他若真要拼命,咱們姐妹怕是討不到好,怎會落荒而逃?”
“落荒而逃?”為首女修轉過身,“那鬼東西是動了旁的心思,故意放水罷了。”
高個女修皺了眉,不解道︰“可他終究是具尸體,怎會有魂魄?怎會有自主意識算計這些?”
“他可不是普通尸體。”為首女修的聲音沉了下去,“這主當年在修羅界,可是能掀翻半壁疆土的人物。修的本就是鬼道,早在百年前就不算活人了。”
她頓了頓,目光掃過潭面的白霧,像在穿透水層看往深處︰“後來兵敗被鎮壓,魂魄被鎖進尸身,才成了如今這副模樣。可就算是沒牙的狼,爪子也依舊利得很——他這點殘存的力量,足夠攪得黔中郡不得安寧了。”
“那……”高個女修有些猶豫,“他既有魂魄有意識,咱們真能控制得住?別到時候養虎為患……”
“控制不住,便利用。”為首女修打斷她,從袖中摸出支骨哨,哨身泛著暗黃,像是用指骨打磨而成,“主人要的本就不是听話的狗,是能把水攪渾的石頭。”
她將骨哨湊到唇邊,吹了聲短促的哨音。片刻後,一只羽毛泛著青黑的靈鴉從林子里振翅飛來,停在她肩頭,喙上還沾著些腐葉。
為首女修扯下腕間的絲帕,蘸了點潭水,在帕子上飛快寫了幾行字,又卷成細卷塞進靈鴉腳環︰“給主人傳信。”
她望著靈鴉騰空的身影,聲音冷得像潭底的玄鐵︰“韓林已經徹底醒了。”
靈鴉沖破雲層,翅尖劃破殘月,往西南方向飛去。高個女修望著鳥兒消失的方向打了寒噤︰“韓林……這名字听著就疹人。他既醒了,這玄界……”
“要渾了。”為首女修重新戴上竹笠,轉身往林子外走,銀鈴碎片在她袖中輕輕撞響,“渾了才好。水越渾,咱們才能撈到更多東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