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才不會!”霍念把雪狐抱得更緊,“這可是給師尊的,我肯定上心。”
雲風禾走上前,替他拂去肩頭的雪,指尖無意間踫到雪狐的耳朵,那小家伙抖了抖,往霍念懷里縮了縮。他輕笑“走吧,該回去了。”
日光漸高,林間的積雪開始融化,滴落在松針上,叮咚作響,像串起的碎玉。霍念抱著雪狐走在最前面,嘴里哼著不成調的曲子。
雲風禾跟在他身側,時不時替他擋開低垂的松枝;甦燼落在最後,望著前面兩道交疊的身影,又抬頭望了望帳子的方向,眼底的暖意比日光更盛。
巴圖夫婦送出門時,手里還攥著鼓鼓囊囊的皮囊,里面塞著風干的羊肉和奶酥。
“甦兄弟,凌仙君,路上帶著墊肚子!”巴圖婆娘往霍念懷里塞了把野山棗,“霍小兄弟,這甜,解乏!”
霍念懷里抱著雪狐,騰出一只手接了,笑得露出白牙“謝嫂子!”
巴圖拍著甦燼的肩,粗聲粗氣地叮囑“過了榆關就有客棧了,夜里別再露天歇著,凍壞了可咋整!”
甦燼頷首,指尖拂過馬背的鬃毛“記下了,巴圖兄留步。”
四騎踏雪啟程時,日光已漫過荒原。巴圖夫婦立在帳前揮手,身影越來越小,終是被翻涌的雪霧吞沒。
靈狐在馬背上竄得歡,一會兒蹦上霍念肩頭,用尾巴掃他的臉頰,一會兒又躍到雲風禾懷里,蜷成團白絨球,鼻尖蹭著他銀白的發絲。
偶爾膽大地竄到甦燼馬前,被他伸指輕輕一彈額頭,便“嚶”一聲縮回來,轉而鑽進凌言的臂彎,用毛茸茸的身子蹭他握著轡頭的手。
凌言低頭看了眼懷里的小家伙,指尖輕輕撓了撓它的下巴,目光望向遠方。
雪線正一點點後退,露出底下褐黃的土地,風里的寒意淡了些,帶著點融雪的濕潤。他忽然開口,聲音被風送得輕緩“霍念,你當真不回鎮虛門?”
霍念正逗著雪狐玩,聞言頭也沒抬“不回。”他指尖捏著顆野山棗,逗得雪狐仰著頭夠,“跟師尊游歷多好,天大地大,想走哪走哪。回門派做什麼?”
“整日修煉練功,要麼就是我娘在耳邊念叨,說哪家姑娘溫婉,該議親了。”他嘖了聲,語氣里滿是嫌棄,“我爹更甚,整天拿著門規戒尺敲桌子,說‘鎮虛門少主得穩當,不能跳脫’。他自己年輕時不也偷偷溜下山跟人比劍?偏來管我。”
雪狐終于夠到棗子,叼著往雲風禾馬前跑,霍念順勢往雲風禾身邊湊了湊,聲音里帶了點得意“你看這原野多好,風是自由的,雪是自由的,連這狐狸都比門派里的靈寵活泛。我爹又不是七老八十動不了,門里的事他信手拈來,偏要把我束在那四方院里,悶都悶死了。”
凌言听著,無奈地彎了彎唇。風掀起他月白的衣袍,獵獵作響,像振翅的蝶。“你啊,”他側過臉,目光落在霍念被風吹亂的發間,“就是匹脫韁的野馬,若不勒著點,怕是早跑沒影了。”
“跑沒影才好。”霍念哼了聲,忽然想起什麼,扭頭問雲風禾,“風禾,你昆侖也有一堆事吧?就這麼跟我出來,你爹不說你?”
雲風禾正低頭替雪狐順毛,聞言抬眸,銀白的睫毛在日光下泛著淺光“道在己心,不在山門。”他指尖劃過雪狐的尾尖,那里的玄色像點在白宣上的墨,“何況,昆侖的雪看了二十三年,也該看看江南的春了。”
霍念眼楮一亮“對!江南有桃花!比听雪崖的梨花艷多了,甦燼說的!”
甦燼從後面追上來,與凌言並轡而行,聞言挑眉“我可沒說‘多了’,只說‘艷得很’。”他瞥了眼霍念,“你這記性,怕是被雪狐叼走了。”
“你才被叼走了!”霍念回嘴,卻忍不住笑起來,懷里的雪狐似是被笑聲驚到,竄回凌言懷里躲著。
凌言指尖摩挲著靈狐的耳朵,望向甦燼。他的玄色衣袍被日光染了層金邊,側臉的輪廓在風里顯得柔和,眼底的笑意比融雪的溪流還要暖。“往江南去,約莫還要幾日?”
“過了榆關換船,順流而下,快則半月,慢則二十天。”甦燼勒了勒馬,與他靠得更近了些,“阿言若是乏了,我們便在榆關歇兩日。”
“不必。”凌言搖搖頭,目光掃過身邊三人。霍念正纏著雲風禾說江南的糖糕,靈狐在他肩頭探頭探腦。
雲風禾耐心听著,偶爾應一聲,指尖替霍念拂去發間的雪粒。風穿過四人之間,帶著遠處的草香,竟比听雪崖的靜更讓人安心。
他低頭笑了笑,輕輕一抖轡頭。馬蹄踏過殘雪,留下四行深淺的印記,朝著日光鋪展的方向,一路向前。
靈狐忽然從他懷里竄出去,躍向空中,在日光里劃出一道白弧,像一粒被風吹起的雪,落在前路的光暈里。
榆關的城樓在暮色里泛著青灰,守城士兵見四騎踏雪而來,忙收了槍戟,單膝跪地,聲音在雪地里撞出清響“參見陛下,參見君上!”
凌言勒住馬韁,素白斗篷在風里輕揚,只淡淡頷首“免禮。”
甦燼緊隨其後,玄色衣袍掃過積雪,對士兵道“尋常守城便可,不必聲張。”
酒樓臨著護城河,雕窗漏下的日光斜斜落在桌面,暖爐里的炭火 啪輕響。霍念剛坐下就拍著桌子喊跑堂“把你們這兒招牌菜都上了!”
跑堂的見幾人氣度不凡,尤其是守城士兵方才那聲“陛下君上”,忙不迭應著“好 !清蒸鱸魚、紅燒鹿肉、醋溜白菜,再給您上份剛蒸好的桂花糖糕?”
“要要要!”霍念眼楮一亮,手在桌布上蹭了蹭,“再來個芙蓉雞片、醬肘子,哦對了,你們這兒有湯嗎?炖個羊肉湯,多加蘿卜!”
雲風禾笑著拉了拉他的袖子“慢點點,吃不完。”
“怎麼吃不完?”霍念梗著脖子,靈狐從他懷里探出頭,鼻尖嗅了嗅,“這兩個多月淨啃干糧、嚼肉干了,嘴里都淡出鳥來。還是酒樓里的菜像樣,有油有鹽的。”
說話間,菜已流水般端上桌。青瓷碗里的羊肉湯冒著白氣,醬肘子油光 亮,桂花糖糕疊得整整齊齊,金黃的表面綴著碎糖,甜香漫了半間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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