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言回頭時,晨光正落在他眼睫上,投下一小片淺淡的陰影。他看向巴圖,聲音清冽如融雪“勞煩你,給我徒弟和風禾安排一處房間休息。霍念受了寒氣侵蝕,需得暖和地方養著。”
巴圖連忙應聲,嗓門依舊洪亮,卻比昨夜穩了些,只是說話時總忍不住瞟向甦燼,眼神里還帶著點沒散去的敬畏,連帶著語氣都有些發緊“凌仙君放心!我這就帶他們去我家帳篷!最里頭那間炕燒得熱乎,保準比客棧的還暖!我親自守著,絕不讓風刮著他!”
他說著又看向甦燼,搓了搓手,稱呼在“甦兄”和“狐仙大人”之間打了個轉,最終還是硬著頭皮道“那個……凌仙君,你和甦兄……不,狐仙大人,要不要先去我家吃點東西?奶豆腐、烤羊肉都有,熱乎的!吃飽了才有力氣去林子里。我……我還能找兩柄獵刀,是部落里最好的鐵匠打的,鋒利得很,或許能幫上忙?”
凌言剛要開口拒絕,手腕忽然被人輕輕握住。甦燼不知何時走了過來,掌心溫熱的溫度透過衣料滲進來,他順勢往凌言身側靠了靠,手臂虛虛攔在他腰側,對著巴圖笑了笑,眼底那抹金色豎瞳早已斂去,只剩平日的溫潤,語氣卻帶著不容置疑的熟稔“巴圖兄有心了。”
他轉頭看向凌言,鼻尖幾乎要蹭到對方耳廓,聲音壓得低了些,帶著點刻意的暖熱“阿言,確實有些餓了。吹了一晚上寒風,真感了風寒,像霍念那樣蔫蔫的,難道要我背著你進黑松林?”
凌言耳根微熱,抬手想推開他,指尖卻觸到甦燼衣襟上未散的狐火余溫,動作頓了頓,終是化作一聲輕斥“別鬧。”
他垂眸看向腳邊的積雪,晨光將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交疊在一處。“你要休息便去歇會兒,左右天亮了,冰魄蟲不敢在日光下作祟,去林子里遲些也無妨。”
“我不困。”甦燼指尖在他腰側輕輕捏了捏,引來凌言一個警告的眼神,才笑著收回手,轉向巴圖,“那就多謝巴圖兄了。吃點東西也好,省得進了林子腹中空空,被那白影子看了笑話。”
巴圖見他應了,頓時松了口氣,連忙招呼雲風禾“雲公子,那咱先回帳篷?我讓人把霍小公子背過去,他那身板,可經不起再凍著。”
雲風禾正低頭整理霍念身上的斗篷,聞言抬頭溫和一笑“多謝巴圖兄。不必麻煩旁人,我來抱他便是。”
他說著俯身,小心翼翼地將霍念打橫抱起。霍念睡得沉,被挪動時只嚶嚀了一聲,下意識往雲風禾懷里縮了縮,像只找暖的貓。雲風禾動作更輕了,抱著人跟上巴圖的腳步,往部落深處的帳篷走去。
凌言望著兩人背影,直到消失在帳篷群後,才收回目光。甦燼遞過來一個水囊,是溫熱的“先喝點水。”
凌言接過來,指尖踫到囊身的暖意,抬眼看向他“你方才耗了不少靈力吧?”昨夜那幾道金色火網,分明比尋常時更烈,連凍土都烤焦了一片。
甦燼挑眉,伸手替他將斗篷領口系緊些“這點力氣還是有的。倒是你,符紙用了近百張,指尖都泛白了。”他指尖劃過凌言的手背,觸到那點冰涼,眸色深了深,“進了林子,不許逞強。”
凌言抿了抿唇,沒應聲,卻也沒反駁。
兩人跟著巴圖往帳篷走,沿途的牧民見了,都紛紛退讓,有人還捧著剛熱好的奶茶遞過來,眼神里滿是感激。
甦燼笑著接了,轉手塞給凌言,自己又接過另一碗,偶爾還會用牧民的方言說句“多謝”,惹得對方紅著臉直擺手。
巴圖的帳篷比尋常牧民的大些,外層覆著厚厚的狼皮,擋住了晨風。
掀簾進去時,熱氣撲面而來,炕果然燒得極熱,上面鋪著厚厚的羊毛氈。
雲風禾已經將霍念安置在炕里側,蓋著兩床棉被,少年眉頭舒展了些,呼吸也勻了。
“快坐快坐!”巴圖招呼著,轉身就去灶房忙活,“我讓婆娘把羊肉再烤烤,奶豆腐溫著,馬上就好!”
凌言在炕邊坐下,剛要解斗篷,就被甦燼按住手。“先別動,”甦燼低聲道,“外面寒氣重,坐會兒暖透了再脫。”
他說著往凌言身邊湊了湊,兩人肩膀挨著肩膀,炕底的暖意透過氈子滲上來,混著帳篷里淡淡的奶香味,竟生出幾分難得的安逸。
凌言垂眸,目光正落在甦燼的右手虎口處。那里有道細細的口子,邊緣泛著凍出來的紅,想來是揮劍時被什麼東西劃到的,竟一直沒處理。
他眉頭倏地蹙起,指尖下意識往腰間探去,摸向那個被塞得鼓鼓囊囊的乾坤囊。“怎麼弄的?這麼不小心。”
甦燼低頭看了眼,漫不經心地蜷了蜷手指“沒事,方才在光罩外劈冰蟲,被凍土下的碎冰碴劃了下,不深。”
“讓我看看。”凌言沒听他的,已經摸到了乾坤囊的系帶,三兩下解開,手往里一掏,卻摸了個空。他頓了頓,干脆把整個乾坤囊拎起來,兜底一倒。
“嘩啦”一聲,一堆東西爭先恐後地滾了出來。
有巴掌大的青銅法器,稜角還帶著微光,幾枚鴿卵大的玉石,其中一塊滾到巴圖腳邊,映得帳篷里亮了亮。
瓷瓶玉罐更是掉了七八個,有的標簽都歪了,甚至還有支銀質發簪、珍珠耳墜,混在符紙堆里,看著格外顯眼。
“凌仙君這是……”剛端著托盤進來的巴圖嚇了一跳,手里的烤羊肉差點沒端穩。
他活了大半輩子,也沒見過誰的行囊里能裝下這麼多稀奇古怪的東西,尤其那發簪耳墜,看著倒像是姑娘家的物件。
甦燼看著滿地狼藉,無奈地彎了彎唇角,伸手想去按凌言的手“你怎麼又翻得如此之亂?我昨天才給你理好的,符紙歸符紙,丹藥歸丹藥,你偏不听。”
“別踫。”凌言抬手把他的手拍開,指尖在散落的物件里飛快地扒拉,“方才霍念說頭疼,找藥時就翻亂了,後來忙起來沒顧上理。”他越急越找不到,額角竟沁出點薄汗,“金瘡藥呢……”
一枚玉瓶被他掃到地上,滾了半圈撞到氈子邊。
甦燼看他眼尾泛紅的樣子,終是沒再打趣,指著個不起眼的白瓷小瓶“喏,在那兒,壓在符紙底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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