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風禾抽了抽嘴角,望著窗外那道玄衣與素白身影——
甦燼的劍剛挑開尸煞的獨角,凌言的箭便接踵而至,箭尖擦著劍鋒掠過,直取尸煞下頜。
凌言的弓弦剛顫,甦燼已旋身讓出射角,劍風卷起的冰霧恰好為箭簇隱去軌跡。這般默契,仿佛演練了千百年。
“這倆人……”雲風禾低聲感嘆,語氣里摻著驚與嘆,“若真要顛覆玄門,誰能攔得住?配合得也太變態了。”
“切,大驚小怪。”霍念斜睨他一眼,“我師尊才沒那心思,他們倆就想守著鎮虛門那片山,安穩得很。”
雲風禾忽然拉住霍念的手,掌心微涼,語氣里帶著點悵然“看來……我還是太弱了。”方才面對玄冰螭,他雖能護結界,卻遠不及這般收發自如的殺伐。
霍念撇了撇嘴,沒掙開他的手“你也很強了。”
他望著窗外甦燼的劍挑開最後一縷尸氣,聲音輕了些,“這世上能有幾個甦燼?他不過是……想護著自己喜歡的人罷了。”
艙外,最後一只尸煞已瀕臨潰散。甦燼的星霜劍刺入它心口時,凌言的“飛雪”箭恰好穿透它的獨角,兩柄武器的靈光在空中交匯,竟凝成一道小小的星環,轉瞬即逝。
尸煞轟然倒地,青黑鱗甲寸寸碎裂,最終化為一地冰塵,被風雪卷走。
甦燼收劍回身,恰好撞上凌言望來的目光。
凌言抬手,替他拂去肩頭的雪,指尖擦過他方才被尾鰭掃過的傷口,輕聲道“傷著了?”
甦燼握住他的手,指腹摩挲著他手背上那道血痕,笑了笑“不及阿言這道傷讓我心疼。”
“走,回去。”甦燼替凌言攏了攏被風吹亂的衣襟,指尖劃過他微涼的頸側,“明日恐怕有惡戰。”
話音未落,他已輕輕扣住凌言的腰,足尖在冰稜上一點,衣袂翻卷如流雲,兩人身影掠起,穩穩落在船桅上,再借力翻身,便踏入了艙門。
大廳里,燭火在銅盞里輕輕搖曳,映得四壁暖黃。
甦燼剛踏進門,目光便鎖在凌言的左手——
白皙的手背上,那道血痕被血水浸得更紅,像落在宣紙上的朱砂,刺得他心口發緊。
“讓我看看。”他不由分說捉住凌言的手,指腹小心翼翼地拂過傷口邊緣,語氣里的急切壓不住,“方才在外面沒細看……”
凌言抽回手,取過案上的素帕,輕輕擦去手背上的血跡,淡聲道“無妨。”
“怎麼無妨?”甦燼眉頭擰得更緊,伸手又要去踫,“都流血了,定然疼。”
凌言抬眼,恰見門口霍念和雲風禾正往里望,霍念還張著嘴要說話,雲風禾已拽了他一把。
凌言耳尖倏地泛起紅,像被燭火燻染的胭脂,他輕咳一聲,抽回手往甦燼身後退了半步“回房休息吧。”
又轉向門口兩人,聲音清了清“你們……也早點休息。明日便要上冰原了,把御寒的衣物穿好,莫要貪涼。”
雲風禾連忙點頭,拱手道“凌宗師說的是,休息……休息。”說著,不等霍念反應,一把拽住他的手腕就往回廊走。
“你拉我做什麼?”霍念掙了掙,“各回各的房間。”
雲風禾腳步不停,側臉被廊燈映得柔和,低聲道“方才靈力消耗過度,有些頭暈,你得給我看看。”
“我又不會療愈術。”霍念皺眉,“撒開,我去找甦燼給你看看——”
“不必。”雲風禾拽得更緊,聲音里帶了點促狹,“你陪著便好,歇歇就緩過來了。”
兩人的爭執聲漸漸遠了,大廳里只剩甦燼和凌言。
甦燼重新握住凌言的手,指尖溫熱,輕輕按在那道血痕上“回房,我給你上傷藥。”
凌言望著他眼底的認真,燭火在他眸中跳動,像落了兩簇暖星。輕輕“嗯”了一聲,任由甦燼牽著往回廊深處走。
回廊盡頭的房間里,燭火比大廳更柔,映得帳幔上繡的雲紋都染了層暖。
甦燼取過藥箱,銅鎖輕叩,里面整齊碼著玉瓶與細布,最上層的白瓷瓶貼著“凝肌散”的標簽。
“伸手。”他倒出些瑩白藥膏在掌心,指尖搓得溫熱,才輕輕覆上凌言的傷口。
藥膏觸膚時微涼,甦燼的指腹卻帶著暖意,輕柔地按壓著邊緣,生怕稍重些便弄疼了他。
凌言指尖蜷了蜷,望著他垂眸時的側臉——睫毛在眼下投出淺影,唇線抿得微緊,竟比自己受傷時還要緊張。
他忍不住低笑“不過是道擦傷,用得著這般……”
“怎麼用不著?”甦燼抬眼,眼底還凝著點後怕,“若我反應再快些,你根本不會傷著。”
方才尸煞反撲時,他本該更早察覺那道黑氣的詭譎,偏生大意了半分,竟讓凌言為他擋在前面。
藥膏漸漸滲入傷口,帶來絲絲癢意。凌言抽回手,看著那道血痕被藥膏覆住,只剩淡淡的紅痕,輕聲道“是我自己要出來的,與你無關。”
他頓了頓,指尖拂過甦燼肩頭那道被冰稜劃破的衣袍,“你這里也傷了,我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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甦燼按住他的手,把藥瓶塞回他掌心“我皮糙肉厚,這點傷明日便好。倒是你,”他忽然湊近,聲音壓得低,“往後莫要再這般冒險,我護著你便是。”
燭花“ 啪”爆了聲,凌言耳尖又泛起紅,偏過頭去看窗欞上的冰花“知道了。”
隔壁房間里,霍念把一杯溫水塞進雲風禾手里,自己則盤腿坐在對面的榻上,抱臂瞪著他“水給你,頭暈就坐著歇著,別想耍賴。”
雲風禾握著水杯,指尖暖意漫上來,他望著霍念緊蹙的眉——明明是不耐煩的神情,眼底卻藏著點不自在的關切。
他忽然笑了,銀發垂在杯沿“方才在大廳,你可听見甦燼說什麼?”
“听見什麼?”霍念挑眉,“他那眼里除了我師尊的手,還能有別的?”
“他說‘若我反應再快些’。”雲風禾指尖摩挲著杯壁,“這般人物,竟還會自責。”
他抬眼望向霍念,“想來,在意一個人時,再厲害的人也會變得……小心翼翼。”
霍念臉頰微熱,抓起榻邊的軟墊扔過去“胡說什麼!”
雲風禾抬手接住,順勢往他身邊挪了挪,低聲道“頭又暈了。”
“……”霍念翻了個白眼,卻往旁邊讓了讓,“靠著吧,別踫瓷。”
雲風禾低笑出聲,依言靠在榻壁上,目光落在霍念緊繃的側臉,唇角彎得更柔。
夜色漸深,船外風雪已停,只剩冰原偶爾傳來的裂響。
兩個房間的燭火都亮到深夜,一個映著指尖的藥膏與低語,一個浸著茶盞的暖意與輕斥,都在靜謐里藏著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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