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殺了你!”霍念猛地起身,卻被凌言一把揪住後頸,像拎小貓似的按回座位。
“別鬧了,趕緊吃你的,再鬧罰你今夜去甲板守夜。”
“師尊!”霍念委屈地癟嘴,“我才是你親徒弟,你怎麼胳膊肘往外拐,偏著外人?”
雲風禾慢悠悠理了理衣襟坐下,指尖敲了敲桌面,笑得溫和︰“我怎麼是外人呢?我是你道侶啊,是吧?師兄,師尊……”
“誰是你師尊?”霍念瞪他,“那是我的!”
“你的你的,”雲風禾湊近了些,聲音壓得低,帶著笑意拂過他耳畔,“我也是你的啊。”
霍念的臉“騰”地紅了,抓起個醉蟹就想砸過去,卻被凌言眼疾手快按住手腕。“食不言,寢不語。”將一只剝好的蝦塞進他手里,“再鬧真罰你了。”
甦燼看著這鬧哄哄的場面,低頭給凌言倒了杯溫水,指尖蹭過他發燙的臉頰︰“喝點水。”
凌言接過,小口抿著,眼角余光瞥見霍念還在跟雲風禾互瞪,只是耳根紅得快要滴血,唇邊卻偷偷漾著點藏不住的笑意。
凌言指尖捏著溫熱的水杯,指尖的暖意抵不過臉頰的燙,他起身時腳步微滯,扶了把案幾邊緣才站穩。
“我先回房歇會兒。”他聲音輕緩,帶著點酒後的慵懶,眼尾的紅還未褪盡,看在甦燼眼里,倒比艙外的月色還軟。
甦燼立刻起身,手已搭在椅背上,“我們一起回去。”
“急什麼。”雲風禾伸手輕扣住甦燼的手腕,爐光搖影里,他眼底笑意溫吞,“凌宗師不過回房歇腳,甦兄倒比護崽的母獸還緊。來,陪我喝兩杯,這梅子酒陳了二十年,錯過可惜。”
甦燼回頭瞥了眼霍念——後者正梗著脖子剝蝦,耳根卻紅得透,顯然還在為剛才“道侶”的話鬧別扭。
他低笑一聲,反手指了指霍念,對雲風禾挑眉︰“我可不當這礙眼的燈盞,你們倆……”
“誰跟他倆!”霍念猛地抬頭,蝦殼碎屑濺了一桌,“甦燼你少胡說!”
雲風禾慢條斯理地給甦燼斟上酒,酒液撞在盞沿,發出清越的響︰“甦兄既有‘正事’,我本不該攔,只是這艙里悶,多個人說話也熱鬧些。”
“正事?”甦燼接過酒盞,指尖轉著杯沿,目光促狹地掃過雲風禾,“莫非雲兄是想……請教些雙修之法?”
“咳——咳咳!”霍念剛塞進嘴里的蝦肉沒咽穩,頓時嗆得直拍胸口,臉漲得通紅,指著甦燼說不出話,“你、你胡說八道什麼!”
“雙修之法倒是精妙,只是……”雲風禾抬眼看向咳得快喘不過氣的霍念,眼底笑意漫出來,“眼下怕是還用不上。”
“你閉嘴!”霍念抓起桌上的空酒壺就想砸,卻被雲風禾伸手穩穩接住。
壺身還帶著酒氣的暖,雲風禾將壺放回案上,指尖不經意擦過霍念泛紅的手背︰“急什麼?早晚用得上。”
“我殺了你!”霍念猛地起身,卻被雲風禾一把按住肩膀按回座位。
甦燼看得低笑,起身理了理衣襟︰“行了,不逗你們了。我家阿言醉了怕踢被子,我得回去看著。”他瞥了眼還在瞪雲風禾的霍念,“你倆也少鬧,明早還要趕路。”
說罷轉身往外走,剛到艙門口,就听見身後霍念氣急敗壞的聲音︰“誰跟他鬧了!雲風禾你放開我!”
接著是雲風禾溫吞帶笑的回應︰“別動,蝦殼粘下巴上了……”
甦燼搖了搖頭,推開凌言房門時,果然見人歪在榻邊,半褪的外袍搭在臂彎,手里還捏著那只空水杯,呼吸輕勻,顯然已盹著了。
他走過去,輕輕將人放平,扯過錦被蓋好,指尖拂開凌言額前的碎發——月光從舷窗漏進來,落在他泛紅的臉頰上,像落了片溫柔的霞。
艙內的喧鬧還隱約傳來,混著海浪拍船的輕響,甦燼坐在榻邊,看著凌言安穩的睡顏,唇邊的笑意漫得無聲。
窗外的星子落進浪里,碎成一片銀,甦燼將凌言往懷里緊了緊。
凌言睡得安穩,呼吸拂過甦燼頸窩,帶著酒後微甜的氣息,像只斂了爪牙的貓。他低頭吻了吻他發頂,窗外浪聲漸柔,倒成了最好的催眠曲。
另一側艙內,銀燭搖影,映著案上殘酒。
霍念正用指尖戳著空蟹殼,嘴里嘟囔︰“誰要跟你睡一間?這船艙多的是,我寧願去守夜……”
雲風禾執盞的手頓了頓,酒液在盞中晃出細碎的光︰“夜深露重,甲板風大。再說,你我同榻,也好……”他故意拖長語調,看霍念耳尖泛紅,“……論論明日行船的方位。”
“論方位需要同榻?”霍念挑眉,剛要再說什麼,船身猛地一震!像是被巨錘狠狠砸中,案上的空酒壺“ 當”翻倒,燭火劇烈搖晃,險些熄滅。
霍念沒防備,身子一歪,結結實實跌進雲風禾懷里。船底傳來“咯吱”的聲響,像是有什麼巨物正用利爪撓著玄鐵船身。
“什麼情況?”霍念推著雲風禾的胸膛想起身,卻被對方按得更穩,“你壓著我怎麼動?快起!”
雲風禾已斂了笑意,扶著他站起︰“去甲板看看。”
兩人剛踏出門,就見船夫跌跌撞撞從船尾跑來,臉色慘白如紙︰“霍公子!雲公子!船、船底有東西在撞!力道極大,像是要把船鑿穿!”
“撞礁石了?”霍念抓住他胳膊,指尖因用力泛白,“這海域暗礁少,怎會有這麼大動靜?”
“不是礁石!”船夫聲音發顫,“是活物!剛才我從船舷往下看,瞥見一片漆黑的鱗甲!”
霍念快步走向船桅。月光灑在海面,泛著冷白的光,他俯身往水下瞧——
漆黑的浪濤里,隱約有巨大的陰影在翻騰,帶起的水花濺在甲板上,竟泛著刺骨的寒意。
一聲巨響,水花沖天而起!一個龐然巨物猛地從水底躍出,遮了半片月色!那東西頭生獨角,巨鰭如鐵扇,布滿冰紋的鱗甲在月光下閃著幽藍,獠牙外露,涎水滴落時竟凝結成冰珠砸在甲板上。
“玄水噬天獸!”雲風禾瞳孔驟縮,聲音沉了幾分。
霍念被那巨獸的凶相驚得後退半步,正撞進雲風禾懷里。
這次他沒心思推開,只瞪著那落回水中又翻涌的巨獸,聲音發緊︰“這東西不是該困在冰原腹地的‘寒淵獄’嗎?怎麼跑到這兒來了?離冰原還有三天水路呢!”
雲風禾扶著他的肩,目光緊鎖海面︰“兩種可能。要麼,有人故意放它出來,想截殺我們。要麼,冰原結界破了,它自己逃出來的。這畜生凶戾得很,以船只為食,當年玄門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將它鎮在寒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