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都一樣。”甦燼打斷他，目光落在他垂著的手上，“好了，別鬧別扭了。讓我看看，今日在田里摔那跤，可有地方擦破了？”
“沒有。”凌言立刻否認，想把腿往後縮，卻被甦燼眼疾手快地按住了膝蓋。
“沒受傷？”甦燼挑眉，不等他反應，已經俯身將他打橫抱了起來。
凌言低呼一聲，下意識地攥住他的衣襟，卻被穩穩地放在了床邊。
木板床“吱呀”響了一聲，甦燼屈膝蹲在他面前，伸手去解他中衣的褲帶。
“甦燼！”凌言臉頰發燙，想踹他，腿卻被對方牢牢按住。
“別動。”甦燼抬眼看他，眼神認真，“方才看你走路都有點跛，還說沒事？”
他三兩下卷起凌言的褲腳，月光混著油燈光落在那截白皙的小腿上，只見腳踝往上幾處青紫，膝蓋內側還有道細長的劃口。
甦燼指尖輕輕拂過那道傷口，眉頭蹙了起來，“這麼多口子，還說沒事？”
他從腰間的儲物袋里摸出一個白玉小瓶，拔開瓶塞，一股清冽的藥香彌漫開來。
“這點小傷算什麼……”凌言嘟囔著，想把腿收回來，卻被甦燼按住腳踝，溫熱的指腹沾著金瘡藥，輕輕敷在傷口上。
藥膏冰涼，帶著安撫的涼意，甦燼的動作很輕，指尖劃過皮膚時帶著小心翼翼的力道，像是在對待什麼稀世珍寶。
“怎麼不算事？”甦燼抬眼看他，目光里帶著心疼，“明日還要下地，要是發炎了怎麼辦？”
他一邊說著，一邊仔細地將每處傷口都涂好藥，指腹擦過青紫的地方時，還會特意放輕力道。
凌言看著他低頭專注的模樣，喉結動了動，想說什麼，最終卻只是別開臉，聲音悶悶的“行了，涂完了吧？你快去洗漱，我要睡了。”
甦燼失笑，伸手捏了捏他的腳踝“急什麼？”他站起身，卻沒放開他，反而彎腰將他往床內側挪了挪，“先躺著，我去打水，回來陪你睡。”
凌言被他安置在床內側，背對著他，能感覺到身後那人的氣息漸漸遠去，又很快回來。
水盆放在地上的聲音，布巾擰水的聲音，還有甦燼放輕的腳步聲。
直到身邊的木板床往下一沉，一股帶著皂角香的溫熱氣息裹了過來，一只手臂熟稔地穿過他的腰，將他往懷里帶了帶。
“冷不冷？”甦燼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帶著剛洗漱完的水汽，溫熱的唇輕輕擦過他的耳廓。
凌言往他懷里縮了縮，悶悶地哼了一聲“不冷。”
甦燼低笑一聲，收緊了手臂，將下巴擱在他發頂，鼻尖縈繞著他發間淡淡的皂角香。
窗外的月光透過窗欞灑進來，落在簡陋的屋角，卻將床榻上相擁的兩人鍍上了一層柔和的光暈。
“明日我去鎮上買些東西，”甦燼低聲道，指尖在他腰間輕輕畫著圈，“買些你愛吃的點心。”
凌言沒應聲，只是往他懷里鑽得更緊了些，手隔著衣料，輕輕抓住了他胸前的衣襟。
感受著懷里人均勻的呼吸漸漸平穩，甦燼低頭，在他發頂印下一個輕柔的吻，眼底的笑意溫柔得能化開水。
甦燼起得早，玄色勁裝在晨曦里利落挺拔。他本是修仙之人，精力旺盛，原也不覺疲憊。
收拾妥當正要出門，听得身後床榻傳來 動靜，回頭便見凌言揉著眼楮坐起，月白錦衣松松垮在肩頭，發尾還沾著睡意。
“你起這麼早……”凌言聲音帶著剛醒的沙啞。
“嗯，”甦燼走過去，指尖拂過他額前碎發，“阿言再睡會兒，我先去田里看看稻子。委托急，得趕在雨前收完。”
他推門出去時，晨霧正漫過紫藤村的田埂。東邊天際染著淡金，稻穗上的露水墜在泥土里，混著草木清氣漫開來。
遠處已有村民扛著鐮刀往田里去，竹筐在肩頭晃出細碎的聲響，驚起幾只停在稻穗上的雀兒，撲稜稜飛向蒙著薄紗的遠山。
凌言又賴了會兒床，才慢悠悠套上月白錦衣，衣襟系得規整。
走到田邊時，日頭已爬高些，金色光縷灑在連片的稻浪上，割倒的稻子捆成垛，散在田里像一個個金黃的墩子。
甦燼正蹲在田埂邊，手里端著粗瓷碗，跟旁邊一個擦汗的漢子說著話，玄色勁裝袖口挽到小臂，腕骨在陽光下顯出利落的線條。
“師父來了？”甦燼听見腳步聲回頭，眼角笑意漾開，揚了揚手里的碗，“剛讓村里大嬸溫的粥，現在不燙了。”
他起身將碗遞過去，指尖擦過碗沿時特意試了試溫度。
凌言接過來，低頭吹了吹熱氣。甦燼的體貼他早習慣了，就像習慣了每日清晨他遞來的溫水。
剛喝了兩口，就見田埂那頭晃過來一個怯生生的身影——
秀兒端著個粗瓷碟，碟里碼著幾塊醬紅色的咸肉，手指絞著衣角，走到甦燼跟前時臉頰通紅。
“甦仙君……”她聲音細若蚊蚋，將碟子往前遞了遞，“家里新腌的咸肉，您、您嘗嘗……”
甦燼正低頭用手帕擦著手上沾的稻米粒，聞言頭也沒抬，只淡淡道“多謝，放那邊吧。”
他下巴朝旁邊的稻草垛示意了下，目光仍落在凌言握著的粥碗上，“小心燙。”
秀兒卻沒走，手指捏著竹筷在碟子里顫了顫，突然夾起一塊咸肉，就往甦燼嘴邊遞“甦仙君，這肉配粥好吃，您……”
她動作急，竹筷差點踫到甦燼下巴。甦燼眉頭微不可察地蹙了下，身體下意識往後一仰，避開了那筷子。
他還沒開口，旁邊的凌言卻慢悠悠咽下一口粥，抬眼看向秀兒，眼神沒什麼波瀾，只淡淡道“姑娘的心意甦燼領了，他不喜歡吃肉。”
甦燼順勢接過話頭，目光從秀兒通紅的臉上移開，重新落回凌言身上“是啊，我不喜歡吃太油膩的。”
秀兒舉著筷子僵在半空，臉漲得更紅，看看甦燼，又看看旁邊神色淡然的凌言，囁嚅了幾句，終是紅著眼圈端著碟子跑開了。
田埂上只留下風吹稻浪的沙沙聲，甦燼拿起旁邊的鐮刀，沖凌言晃了晃“走吧，那邊還有兩壟沒割，今日得把東邊這片全收完。”
他說著眼角余光瞥見凌言腿上昨日涂藥的地方，又補了句，“你慢點割，別踫到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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