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的天工塔底層，青銅齒輪咬合的聲響如同一具巨大生物的心跳，沉悶而規律地撞擊著耳膜。陸昭握緊新生成的青銅臂，金屬表面的甲骨文泛著微光，與頭頂穹頂的星圖投影產生奇異共鳴。自從斷臂重生後，他能清晰感知到空氣中漂浮的文明粒子，那些肉眼不可見的金色光點，此刻正以詭異的頻率瘋狂顫動。
“檢測到異常能量波動！”系統的警報聲突然在腦海炸響，陸昭猛地抬頭，只見九皇子的身影不知何時出現在塔頂的觀測平台。月光勾勒出對方輪廓，卻在他身後投下兩道扭曲的影子——一道修長如竹，另一道卻臃腫變形，像是某種怪物的輪廓。
“他來了。”花陵握緊腰間銅鈴，聲音不自覺發顫。苗疆少女的裙擺沾滿沙礫，自從埃及之行後，她脖頸處浮現出淡青色的紋路，如同藤蔓般纏繞在肌膚表面，“這次的氣息...比上次在沙漠時更可怕。”
九皇子緩緩抬起手，掌心托著的天工密鑰迸發刺目藍光。整座塔開始劇烈震顫，青銅齒輪發出不堪重負的哀鳴，鐵銹與銅綠混著灰塵簌簌落下。陸昭聞到一股刺鼻的焦糊味，像是某種精密儀器過載燃燒的氣息。他啟動文明之眼，玉色光芒中，九皇子的身體竟呈現出雙重影像︰溫潤如玉的皇子與布滿瑪雅圖騰的怪物在光影中交替閃現。
“你對天工塔做了什麼？”陸昭的怒吼被齒輪轉動的轟鳴吞沒。他看到塔壁上的機關獸浮雕紛紛活了過來，青銅眼眸中燃起幽紫色火焰，“這根本不是正常的預熱！”
“正常？”九皇子的聲音突然變得沙啞低沉，嘴角勾起的弧度充滿嘲諷，“當你看到系統核心代碼的那一刻，就該明白——所有規則，都是用來打破的。”隨著他的話語，塔身第二層的觀測窗突然爆裂，無數細小的青銅碎片如子彈般射向眾人。
陸昭本能地舉起青銅臂格擋，金屬踫撞的火星四濺。他注意到碎片表面刻滿瑪雅銘文，那些文字在接觸空氣的瞬間開始氧化變黑，散發出令人作嘔的腥甜氣息。“這些碎片有毒！”他大喊著提醒花陵，余光卻瞥見九皇子的身影在藍光中分裂成兩個。
“雙生系統，啟動。”兩個九皇子異口同聲道。其中一個周身纏繞著瑪雅圖騰的虛影，手中不知何時多出一把黑曜石匕首；另一個則保持著往日的溫潤模樣，只是眼神中多了一絲難以察覺的陰鷙。陸昭的系統界面瘋狂跳動，警報聲變成尖銳的蜂鳴︰“檢測到同類系統強制連接！污染度警告！污染度警告！”
“原來如此...”花陵突然開口，銅鈴發出清脆聲響，驅散了部分毒霧，“他不是有雙重人格，而是同時綁定了兩個文明系統！”她的瞳孔微微收縮，“華夏文明的天工密鑰與瑪雅文明的收割者系統...”
陸昭感覺頭痛欲裂，仿佛有無數根鋼針在大腦里攪動。他看到自己青銅臂上的甲骨文開始扭曲變形，竟與九皇子身上的瑪雅圖騰產生某種呼應。更可怕的是，塔內的青銅齒輪開始逆向旋轉，時空在劇烈震蕩中出現裂痕，遠處的景象變得扭曲模糊，像是被投入石子的湖面。
“不能讓他完成融合！”陸昭咬牙沖向九皇子，卻在半路被一道無形屏障彈開。他撞在冰冷的青銅牆壁上，嘗到了血腥味。抬頭時，兩個九皇子已經合二為一，天工密鑰與黑曜石匕首在手中交錯，迸發出的光芒照亮了整個塔內空間。
“你以為切斷手臂就能擺脫污染？”九皇子的聲音回蕩在塔內，帶著居高臨下的戲謔，“文明就像血液，一旦注入身體，就永遠無法徹底清除。”他舉起匕首，刀尖指向陸昭，“看著吧，這才是真正的天工開物——當不同文明的禁忌融合，新世界的大門將為我敞開。”
陸昭強撐著站起身，青銅臂傳來陣陣灼痛。他注意到塔底的沙漏開始逆向流動，細沙在空中凝結成瑪雅文字，那些文字拼湊出的，竟是他在博物館第一次覺醒時的場景。記憶與現實重疊，他突然想起葉紅魚說過的話︰“所有宿主，最終都會變成文物。”
“花陵，你還記得埃及聖甲蟲的淨化儀式嗎？”陸昭突然轉頭問道，眼神中閃過一絲決然，“我們或許還有機會。”
少女微微一怔，隨即明白了他的意圖。她解下腰間的蠱蟲囊，數十只金蠱在月光下振翅，發出細微的嗡鳴︰“但需要有人作為祭品，承受淨化之力的反噬...”
九皇子的笑聲打斷了他們的對話︰“垂死掙扎。”他手中的兩件神器開始共鳴，整個天工塔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當雙生系統徹底融合，你們連成為文物的資格都沒有...”
話音未落，陸昭已經沖向九皇子。青銅臂與黑曜石匕首相撞的瞬間，時空出現了短暫的停滯。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他仿佛看到了未來的碎片︰故宮的青銅器集體玉化、黃鶴樓被瑪雅歷法投影覆蓋、還有無數戴著青銅面具的收割者在城市中穿梭...
“我不會讓你得逞。”陸昭低聲道。他調動起體內所有的文明之力，青銅臂上的甲骨文爆發出耀眼光芒。與此同時，花陵的金蠱組成聖甲蟲的形態，朝著九皇子撲去。塔內的時空裂痕越來越大，隱約能听見其他文明世界傳來的廝殺聲與鐘鳴聲，而這場關于文明融合的博弈，才剛剛進入最慘烈的階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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