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世界的暮春，空氣中浮動著苦楝花細碎的甜腥。陸昭站在九皇子行宮的飛檐下，望著庭院里被晚風掀起的滿地素白花瓣，突然想起主世界植物園里人工培育的轉基因品種——那些花朵永遠綻放得規整，卻失了眼前這般近乎妖異的生命力。
“先生在想什麼？”溫潤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九皇子玄色衣擺掃過青石板，腰間玉佩與陸昭懷中的機關匣鑰匙輕輕相撞，發出風鈴般清越的聲響。陸昭回頭，正對上對方眼尾那抹熟悉的笑意，可不知為何，今夜那笑意像蒙著層薄霧，看不真切。
系統界面突然在視網膜上炸開刺目的紅光︰“警告！檢測到異常能量波動！”陸昭的太陽穴突突直跳，玉化的右臂傳來細密的蟻噬感——自從上次天工塔事件後，這只手臂便時常會在危險臨近時發出預警。他不著痕跡地將右手藏進廣袖，余光瞥見九皇子袖中若隱若現的瑪雅紋身，那圖案竟比三日前見面時清晰了許多。
“殿下近日可安好？”陸昭狀似隨意地問，指尖卻悄悄按在藏于袖中的青囊機關手啟動鍵上。記憶如潮水般涌來︰三天前，他在主世界鑒寶時收到匿名快遞，泛黃的牛皮紙上用血寫著“小心九皇子的夜”；昨夜，葉紅魚的青銅羅盤突然在他懷中發燙，指針瘋狂旋轉後，定格在九皇子行宮的方向。
九皇子抬手接住一片飄落的花瓣，語氣依然溫和︰“不過是些舊疾復發，不礙事。倒是先生，听聞您近日在研究希臘火配方？”話音未落，遠處傳來更夫敲梆子的聲響，“咚——咚——”的聲音在寂靜的夜里格外清晰，驚起樹梢棲息的寒鴉，撲稜稜的振翅聲中，陸昭敏銳地捕捉到九皇子瞳孔驟然收縮的瞬間。
系統突然發出尖銳的蜂鳴︰“檢測到人格分裂加劇！當前宿主黑化值78！”陸昭的後背瞬間滲出冷汗，他想起系統資料庫中關于“背叛預警系統”的描述︰當檢測到同伴黑化值超過70，會觸發特殊場景模擬。果然，周圍的景物開始扭曲變形，空氣中彌漫起刺鼻的硫磺味，仿佛置身于即將噴發的火山口。
“您知道的，我不過是個半路出家的‘倒爺’。”陸昭強作鎮定，將話題引向阿爾哈桑的星盤，“倒是那缺失的希臘火配方頁，至今下落不明......”他故意拖長尾音，觀察九皇子的反應。對方摩挲花瓣的動作一頓，指腹碾過花蕊時，暗紅色的汁液順著指縫滴落，像極了干涸的血跡。
“或許，我能幫先生。”九皇子突然抬頭，眼底的溫柔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陸昭在記憶碎片里見過的冰冷。他緩緩扯開衣袖，整條手臂布滿暗紫色的紋路，與瑪雅圖騰交織纏繞，宛如寄生的藤蔓。“你以為只有你能穿梭時空？”他的聲音變得低沉沙啞，“早在你觸踫龜甲之前，我們就選中了你。”
庭院里的苦楝樹突然無風自動，花瓣如暴雨般砸在陸昭臉上。他踉蹌後退，後腰撞上石欄，疼痛反而讓意識更加清醒。系統界面瘋狂閃爍︰“檢測到同類系統波動！檢測到同類系統波動！”九皇子的周身開始泛起幽藍的光芒，那是時空穿越的前兆。
“為什麼？”陸昭攥緊機關匣，金屬邊緣深深陷入掌心。
九皇子發出一聲冷笑，那笑聲像是從胸腔深處擠出來的︰“還記得你第一次穿越時砸中的馬車？那根本不是意外。”他抬手，虛空中浮現出與陸昭相似的系統界面，“我們需要你的華夏文明特質，來完成這場文明實驗。”話語間，他的面容開始扭曲，一半是溫潤的皇子，一半是布滿圖騰的怪物。
遠處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是花陵的蠱蟲預警。陸昭知道援軍將至，但此刻他更在意九皇子話中的“我們”。葉紅魚的身影、青銅面具人的實驗室、守夜人的羅盤，所有碎片在腦海中飛速拼湊。他突然想起系統曾提示的“文明收割協議”，難道從一開始，自己就是待宰的羔羊？
“你以為淨魂草真的能壓制污染？”九皇子步步緊逼，周身的藍光愈發刺眼，“那不過是讓你保持清醒，好成為完美的容器。”他的指尖觸踫到陸昭玉化的右臂，剎那間，陸昭感覺有無數細小的藤蔓順著皮膚鑽入體內，試圖搶奪系統控制權。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花陵的銅鈴聲響徹夜空，綠色的蠱蟲如潮水般涌來。九皇子咒罵一聲，身形開始虛化︰“下次見面，就是你的死期。”臨走前，他甩出一塊殘破的羊皮卷，上面赫然畫著希臘火的完整配方，可配方下方的落款，卻是葉紅魚的守夜人徽記。
陸昭撿起羊皮卷，上面還殘留著九皇子的體溫。系統界面彈出新提示︰“解鎖隱藏任務——揭露文明收割者陰謀。”他望向九皇子消失的方向，那里還殘留著一縷若有若無的血腥味，與苦楝花的甜膩混合在一起，令人作嘔。
回到主世界後，陸昭將自己反鎖在工作室。他摩挲著機關匣，如今它已變成智能手機模樣，屏幕上“天工app”的圖標閃爍不定。突然，手機震動起來，一條匿名短信彈出︰“你以為自己是棋手，還是棋子？”發件人顯示為一串亂碼，卻與九皇子周身的時空波動頻率完全一致。
窗外的月光透過玻璃灑在陸昭臉上，他的玉化右臂在黑暗中泛著冷光。第一次，他開始懷疑龜甲覺醒究竟是命運的饋贈，還是精心設計的陷阱。而此刻，在世界的某個角落，葉紅魚轉動著青銅羅盤，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九皇子的另一重人格撫摸著瑪雅圖騰，等待著下一次收割的時機；還有無數像陸昭一樣的“宿主”，正在不同時空里，逐漸靠近那個關于文明的殘酷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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