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特eseries在略顯荒涼的街區中穿行,沿途的商店和餐館基本都沒開門。
王戰不確定之前的極寒給這里帶來了多大傷害,但保守估計,全球至少有數千萬人因此罹難。
車輛行駛了差不多20分鐘,便看到了南下的高速入口。
原本應該是收費站的位置用沙袋堆疊出簡陋的工事,沙袋後面,兩架重機槍的槍口指向汽車駛來的方向。
纏繞著鐵絲網的拒馬將入口分割成狹窄的通道。幾個穿著迷彩服的士兵守在工事後面,眼神麻木地掃視著試圖進入高速的存者。
進入高速的車輛並不多,排隊等候了不到兩分鐘,就輪到了王戰乘坐的這輛車接受檢查。
一個軍餃顯示為中士的軍人走了過來,敲了敲駕駛座的車窗。
血嵐降下車窗後,中士的目光在車內掃過,滿車的鶯鶯燕燕,還有不少白人,讓他的目光明顯愣了一下。
“去哪?”中士聲音沙啞,公事公辦的詢問。
後排的韓彩兒探過身,回答道︰“我們要去釜山。”
中士點點頭,仿佛這個答案在意料之中︰“過路費,兩百美刀。或者等值的黃金。”他的語氣平淡,但也能听出沒有商量余地。
島姬從織夢者背包里取出一卷美金,數出兩百,遞給了韓彩兒,由韓彩接過錢,從車窗遞了出去。
王戰瞥見島姬的動作,本來心里一緊,擔心島姬露財引來麻煩,但
中士接過錢後卻沒什麼特別的表示,只是前後翻看了一下,就塞進了胸前的口袋里。
“汽油夠嗎?”中士忽然又問了一句,“五十刀一升,不過只有91號油。你們這車...”他後退了一步,看了看車型,“應該是三菱發動機吧?那可以燒汽油。現在燃油被定為‘一級軍管品’,不對普通民眾出售。離開我這里,你們找不到加油站加油的。”
——這價格相比災難前翻了快四十倍,但在這個時候還能公平買賣,貴點也讓人挑不出毛病。
韓彩兒客氣地搖頭︰“謝謝,暫時不...”
她沒說完,王戰就出聲打斷,“不,我們需要汽油。”
王戰對著中士問道︰“要50升,不過我們的油箱現是滿的...”
中士點頭,“可以給你們找個油桶。”
錢貨兩清,中士也不糾纏,點點頭,揮手示意放行。
高速上的路況比預想的好。
污泥和積雪顯然被集中清理過,堆在路肩兩側。路上視野開闊,只有他們一輛車在疾馳。
車內,等看不到那處哨卡後,李秀利忍不住問道︰“歐巴,我們明明不需要汽油,為什麼還要花錢去買。”
王戰還沒回答,哈莉就先一步開口︰“為了避免麻煩啊甜心。”
“沒錯。”王戰輕笑著接話道︰“現在已經進行燃油管控了,那麼燃油就是硬通貨,總不會虧的。”
片刻的交談後,車內恢復沉默,窗外的景象飛速掠過,然而這短暫的順暢並沒持續太久。
抵達大田段時,前方的道路被塑料沙桶堵住,前面還有個路牌,上面貼著告示。
韓彩兒看著告示念道︰“通往釜山方向的公路出現‘重大損毀’,暫時封閉,所有車輛下高速繞行。隊長,看來我們那兩百美刀花得賠了。”
“好吧...繞路。”王戰指了下告示上面箭頭指示的方向。
血嵐將車駛下高速,按照路牌指引,轉入繞行大田市的開放公路。
車內的氣氛隨著窗外景象的變化而愈發壓抑。
繞行至大田市郊,隔著一段距離,眾人便看到數千名形容枯槁的災民,擁擠在通往城市的道路上。
他們試圖沖破由防爆盾牌和鐵絲網組成的防線,口中發出混雜著哀求與憤怒的嘶吼。士兵們組成人牆,用盾牌死死頂住沖擊的人群。
不時有石塊從人群中飛出,砸在盾牌上發出沉悶的響聲。幾股灰白色的催淚瓦斯煙霧在人群中騰起,引發劇烈的咳嗽和混亂的退潮。
一輛架著高音喇叭的軍用吉普車在防線後緩慢移動,一遍遍循環播放著公告︰“根據《國家緊急法》,非本市居民禁止入內!立即折返!立即折返!”
王戰的目光掃過那片混亂與絕望,眉頭緊鎖。
紐約的混亂,在這里有了更直觀、更具沖擊力的印證。
血嵐沒有停留,她沉默地操控著方向盤,繞過沖突區域,駛向工業區方向。
大田廣域科學園,這里曾是半島上的 谷,是繁忙的制造中心,如今卻是一片死寂的廢墟。廠房玻璃窗盡數碎裂,冷卻塔傾斜倒塌。
粗大的輸油管道被炸開一個巨大的裂口,粘稠的黑色原油如同污血,滲入周圍焦黑的土壤,散發出刺鼻的氣味。
不過這邊雖然破,卻也有一個好處,就是道路寬敞,而且路上沒有阻礙的車輛。
車子駛離園區後,沿著公路駛向東南進入山區。
路邊,景象終于有了一絲微弱的人氣。
幾個男女坐在樹下,圍著一個火堆,煮著湯水。一群孩子在一輛黃色校車上爬上爬下,用彩色粉筆在車身上涂鴉。
王戰的目光落在那幅畫上。在不圓的太陽下,是三個手拉手的小人。
公路旁,一座鄉村教堂的院子里搭起了臨時帳篷,成為了一個小小的救助站。穿著修女服的身影正在給排隊的民眾分發瓶裝水。
教堂的白色外牆上,用紅色的油漆,涂了一行黑體字——「??? ???? ?? ?? ??? ????」
“那牆上寫的什麼?”王戰看著那行字,問身後的李秀利。他能听說高麗語,但讀寫卻是不行。
李秀利湊近車窗仔細看了看,輕聲翻譯道︰“願災難過去,神賜光明。”
王戰把這句話在嘴里咀嚼了兩遍,輕輕“嘖”了一聲。
一路無話,車子抵達了密陽附近的一處隧道附近。
這是前往釜山的必經之路。
然而,道路再次被阻斷了。
長長的隧道入口被無數停在路上的車輛徹底堵死。
這些車里也沒有人,顯然是被棄置在這里的。
血嵐將車緩緩停在堵塞的車龍後方。
王戰推開車門,站在地上,望著前方,嘆了口氣。
“下車吧,”他的聲音里同樣染上了疲憊,“我們步行繞過去。”
按照電影里的定律,下車,一般就意味著要出點事兒。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