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前9世紀，雅典英雄忒修士在成為國王之前，曾率領勇士前往克里特島，殺死米諾陶，解救童男童女，人們把那艘隨他建功立業的船命名為“忒修斯之船”。
而隨著時間流逝，這艘船的部件逐漸腐朽，人們不斷用新的部件替換它，最終所有的部件都被更換過
古希臘傳記學家普魯塔克曾提出過這樣一個問題︰這艘船，還是原來那艘忒修斯之船嗎？如果不是，那它是從什麼時候不是的？
這就是著名的忒修斯之船的悖論，放在人身上同樣適用。
此刻，眼前這個身體調換，七魄被改之人，他還能被稱之為馮希白嗎？亦或是叫他梵山更為合適？
張浪望著馮希白的面容和頸下極不協調的身體，心中涌起強烈的不適，此情此景，讓他不由自主的想起鏡城之中的白素素——無論人格分裂也好，還是真的被蜃龍奪舍，那時的她，在張浪的眼里就是另外一個人。
張浪不知道的是，巫牧塵的這個【李代桃僵】之法，正是受到巫牧天奪舍計劃的啟發而臨時想到的反感。張浪在鏡城之中的經歷，讓他對這種手段本能的排斥。
張浪沉聲問道︰“別無他法？這和讓梵山借尸還魂有何區別？”
巫牧塵搖頭︰“辦法有，只是效果都不如此。從醫生的角度看，忒修斯之船的悖論並不存在，人的核心自我認知源自大腦，只要大腦未變，人還是他本人。從修士的角度出發，只要天地人三魂未易，就不算奪舍，甚至可以反過看作他奪舍梵山，我不明白你在顧慮什麼，連他弟子都沒有反對，你操什麼心？”
張浪無言以對，巫牧塵事先對李衍義強調地“人力有時盡”和“日後莫擾”，原來伏筆在此，怪不得老頭提前給李衍義打了這麼多預防針。
決定權與否，不在他手上，既然李衍義不反對....
後續的過程，乏陳可闡，老頭用鬼術將梵山七魄移栽到馮希白此時的體內，結果確如他所說，未可名之地的那縷帶著凋零萬物，臭穢不可聞的神性在術成之後便轉移到了梵山身體上。
只見那蒼髯白首的顴骨高高隆起，眼窩深陷，牙齒發黃...身上的五肢腋下均滲出難聞的液體，天人五衰的癥狀頃刻間出現，而且以一種不可逆轉之勢蔓延至他的全身各處。
本來勉強維持的生機，在這一刻徹底斷絕，張浪心中一凜。
......
待到營帳掀開，張浪走出來時，李衍義緊張上去詢問︰“怎麼樣了？”
張浪心里別扭，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這樣的表現讓李衍義更是著急上火。
“說話啊，我師傅怎麼樣了？”
巫牧塵擦著手走了出來，朝帳內撇嘴︰“好了，自己去看吧，問他有什麼用，他又不是醫生。”
李衍義平日里也是混不吝的人，這會一听巫牧塵的話，心里的大石頭總算落地，手腳松軟跌跌撞撞的跑向營帳之內。
“師傅！”
巫牧塵沒有理會身後的師徒情深的戲碼，轉身對著張浪道︰“人我救了，夜郎還有一堆手尾需要我去解決，我要先走了。”
見張浪想要說什麼，巫牧塵面無表情的打斷︰“听我說完，我的這些弟子會一直留在此地，幫忙救人，若是他們都沒辦法，那我在不在此也一樣。”
如此張浪才不再糾纏，他確實怕老頭子把人撤走，營地還只是冰山一角，嘎弩，垌屏，整個苗疆牽被牽扯到海市蜃樓的不知有多少，現如今傷亡情況不明，又缺醫少藥，正是需要他們救人之時。
這時，營地之中的戰士陸陸續續的醒了過來，除了一些早就斷氣的，在他們一行人的救助下，傷亡總算是減輕了不少。
巫牧塵揮手招來李大春幾人，囑托了幾句，這才轉身對張浪道︰“我說的話，你且記住，待此件事了，可到東海大學找我。”
張浪點頭。
巫牧塵前腳剛離開營地，八苗以及剩下的青龍觀弟子就回到營中。
幸運的是，除了盧佬脫力昏迷外，這些人身上都只是受了點小傷，除此之外盧風還帶回來了一個消息，圍剿嘎弩的一眾人馬，傷亡較小，現如今正在那邊整隊，順便打掃戰場，隨時可以開拔回營。
而通信也在也在海市蜃樓逐漸消失之後恢復，張浪用桑太沖的電話第一時間聯系了本地的治安局，得到了那邊的答復，此次異象波及範圍太廣，受災人數還未完全統計，但是據粗略計算，苗疆範圍內的百姓百分三十以上剛才都出現了昏迷不醒的癥狀，而大部分人醒來之後完全不記得發生了什麼，只記得听到了一聲巨響，再醒過來時已經是幾小時之後了，還有一些人再也沒有醒過來。
這個消息澆滅了張浪心中的那一絲僥幸，听著營中咬牙難忍的痛呼，心里不禁有些發堵，如此，接下來的一個月，怕是白幡不斷，斷腸人哭了。
.....
千里之外，某處幽暗角落盤膝坐著一人，周身氣韻如海波浪，層層疊疊，不斷拔高，恐怖的氣勢使得周圍的陰影扭曲，方寸之地內卻不受影響，他膝下甚至有蠍蟻蛇蟲爬過，好不怪異。
“嗖！”
一個身穿青衫道袍的人影緩緩浮現，拱手道︰“師尊，夜郎山神梵山，命燈熄滅，徒兒起卦，發現苗疆似乎出了變故，兩枚神格全部消失感應之中。”
青衫道袍之人說話雖然順暢，但額頭已經見汗，那恐怖的氣勢不僅壓得他體內神性龜縮，連呼吸都有些不順暢。
良久，那已疊至浪顛的氣韻開始緩緩下降，如海水褪去，昏暗之中那人雙眸緩緩睜開，如蘊蓄寒星，只听他淡淡道︰
“嗯，知道了。”
青衫道袍之人不敢再多留，再次大禮參拜，轉身離開了狹小洞窟。
幽暗之中藏身那人，眼楮再次閉上，好像化作頑石，可就在這時，一道微弱的哼聲出現在洞窟之中
“柴禁，好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