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的雨下得太大,砸倒了不少房屋,雜字班的李黨生大早上便被叫了起來,一連串的壞消息攪得他頭昏腦脹的。
“盡快安排人手修葺,把那些老頭也搭上,讓他們去安撫受災群眾,別整天坐享清福。”李黨生揉著眉頭,叮囑著下屬。
這時有一位雜字班工匠連滾帶爬的跑進班房里,面無血色,仿佛身後有什麼妖魔鬼怪︰“不好了,大人,不好了,出事了!”
本就精神困乏的李黨生听到這嚷叫,更是惱怒,騰的坐起來罵道︰“你奶奶個腿的,平日里沒有教你們規矩麼,進來報事就報事,別他媽和號喪一樣,不知道的以為我死了!”
“大人,別管什麼規矩不規矩了,出大事了!”那工匠嘴唇發抖,顫聲道︰“余禮,余禮大人薨了!”
“誰?”
李黨生腦袋發蒙,懷疑自己出現了幻听,再次提問道。
“鏡城城主府大總管,余禮大人,薨了!”工匠一字一句道,見李黨生如遭雷擊,呆立當場,他小心翼翼補充道︰“外面都說....余大人是舊疾復發,痛不能寐,昨夜...在書房投繯...投繯自盡了。”
“放,放你娘的屁!”李黨生猛然抱住頭顱,仿佛千百根鋼針瞬間刺入大腦,攪得天旋地轉,劇痛之下仍然下意識罵出聲。
余禮身體不佳,卻絕非忍不得痛楚便會自尋短見之人!
更何況,值此交子推行的緊要關頭,他怎可能輕易放手,將好不容易爭來的局面拱手讓人?
定是遭了毒手!是城主?!還是姜家董家?!
他此時腦中一團漿糊,難以保持清醒。
雜字班工匠湊近,壓低聲音︰“小人也不信這說法,特意去了一趟余府,親眼看到府門高掛白幡,這會余府正亂成一團,報喪的人估計不會這麼快到,大人....我們要不要做些準備?”
李黨生“邦邦”兩拳打在自己頭頂,在工匠擔憂的眼神之中,扶著條案站了起來,疼痛緩解了腦子的混亂,讓他難得有了一絲清明。
“不,先別管那些,去,把弟兄們叫回來,跟我到余府看看。”
“是!”
“李大人這是要去哪?”
說話間,董佬與姜老頭並肩從班房外跨入,身後跟著押司宋濟和一眾丁兵。
李黨生看著這群不速之客,皺眉罵道︰“關你屁事?我做事,什麼時候需要向你們報備?”
姜老頭斜眼看他,冷笑道︰“現在是不用,將來可就不好說�@! br />
李黨生擰眉看著幾人︰“那就等將來再說,別擋著老子做事,閃開!”
董佬側身攔了一攔,擋住正門,臉上帶著和藹笑意︰“年輕人火氣不要這麼大,昨晚這麼大雨都沒將你心火熄了?呵呵。”
話雖如此,卻完全沒有讓開的樣子,笑眯眯繼續道︰“我們今日過來,不是來找茬的,只是有個差使城主讓我轉交給你,畢竟你最適合。”
李黨生虎目微睜,抱著臂膀吐出一個字︰
“放!”
“你...”
姜老頭面露慍怒之色,張口要罵,董佬卻抬手攔下,面色平靜如常。
“可記得昨日議事大殿之上,老姜的提議麼?交子之事流毒尚淺,未入肌理,此時正是拔毒的良機!只要你將金蛇錢莊的錢巨捉了,毀其鈔版,撥亂反正,此禍立解。”
李黨生虛著眼︰“此議昨日並未通過。”
老姜睨著李黨生,譏諷道︰“城主同意,我們同意,怎麼就沒通過?”
“余總管不會同意的。”
老姜听到這話,突然嗤笑道︰“余總管在哪?”
“....”
現場陷入死一般的寂靜,那幾名不知事情原委的丁兵摸不著頭腦,老姜幾人掛著冷笑,似乎听到了什麼笑話。
李黨生面無表情的看著幾人︰“我要說不呢?”
董老笑咪咪道︰“鏡城之事城主一人不可決?你不听令是要造反不成?!”
“你李家上下幾十口人,你想清楚了再回話,呵呵。”
此話一落,宋濟扶著腰間寶劍向前一步,釘在雙方之間,身後丁兵齊刷刷向前,臉上帶著挑釁的表情。
工匠見下一刻就要火並,馬上擋在李黨生身前,低聲道︰“老大,干他們?”
“.....”
干個毛,沒看到對面幾個人麼?
李黨生推開工匠,直面幾人,難得的沒有嗆聲︰“昨日大雨,房屋倒塌,我的人在外面搶修救險,身邊沒有人手。”
董老微微一笑,知他是已經服軟,只是在找台階,便指著宋濟道︰“給你介紹一下,這位宋濟宋押司,大概便是接替包槐之人,希望你們以後能守望相助,輔佐城主大人處理好兩班事務。”
姜老頭硬生道︰“城內房屋修葺本是雜字班分內之事,便不必叫他們回來罷,宋大人~”
“在。”
宋濟拱手行禮,一副為對方馬首是瞻的樣子。
在李黨生身上不知吃過幾次鱉了,第一次在宋濟身上感受到了馴服,兩相比較,心里很是受用,語調都不由上揚了些。
“你帶你手下過來協助李大人。同殿共事,你們以後可要....好好親近,呵呵。”
“是。”
宋濟躬身,完全沒有一個兵字班管事的氣節,倒像是董、姜二人的提線木偶,扶著劍,似笑非笑的朝著李黨生道︰“李大人,請了。”
李黨生深深看了一眼宋濟,一言不發,帶著手底下僅剩的一個兵,出了班底。
……
余府門口的白幡,以及府中隱約可聞的哭聲,讓鏡城城主府大管事余禮自縊身亡的消息不脛而走,頓時引起了軒然大波。
首當其沖的便是之前余禮一力操持的交子推廣被叫停,金蛇錢莊的錢掌櫃被捕入獄,交子鈔版被毀,數千萬印好的交子被焚燒殆盡。
原先欲搶佔先機的一眾小貴族小商賈開始打起了退堂鼓,灰街重建之事,陷入停滯。
消息傳來的當天,無數手持交子的民眾拖家帶口去金蛇錢莊兌換鱗幣,卻被告知,府里並無庫存,無法兌換。
陷入恐慌的群眾,揮舞著交子,買著一切能買的東西,
兩枚鱗幣一枚雞蛋,最後變成了兩百枚鱗幣一枚,
五十鱗幣一袋的糧米,變成了兩千一袋。
早已收到風聲的商賈不會吃這樣的啞巴虧,凡是拿交子上門的,一律不賣!
百姓手里的交子頃刻間變成了廢紙!
民怨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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