祠堂外的日頭漸漸西斜，碎金般的光落在宋明允肩頭。
他望著最後幾個百姓攥著匾上撕下來的賬本殘頁離開，這才把寫板往胳膊彎里一夾，指尖漫不經心轉著根狗尾巴草。
那草葉掃過鼻尖時，他突然停住動作——方才人群里有個穿青布衫的瘦子總往崔明遠身邊湊，此刻正縮著脖子往巷口溜。
"小福。"他用寫板敲了敲石墩。
蹲在牆根啃黃瓜的小福立刻蹦起來，黃瓜籽噴得老高︰"得 ！
這就去盯崔府！"話音未落人已竄出祠堂，鞋跟帶起的塵土撲了宋明允一褲腳。
宋明允低頭看看沾灰的官靴，突然笑出聲。
他轉身走向還癱在碎匾上的崔明遠，寫板在老人眼前一豎︰"崔老，您說這公道是塊匾，可百姓要的公道......"他指尖戳了戳地上染血的朱砂，"是見得著的骨頭里的理兒。"
崔明遠突然劇烈咳嗽，瘦骨嶙峋的手摳進碎木片里，指縫滲出的血珠在金漆上洇開，像朵開敗的紅梅。
宋明允收回寫板，沖張老三勾了勾手指。
張老三扛著藥罐湊過來，絡腮胡上還沾著李煥吐出來的血沫子︰"大人，要回衙門？"
"回個屁。"宋明允把袖中發黑的銀勺拍在他掌心，湊到他耳邊壓低聲音，"送去城南孫大夫處——就說我要驗驗這勺子上的毒，是馬錢子還是烏頭堿。"
張老三的絡腮胡抖了抖︰"那老東西前兒還說您是中了瘋病，該不是......"
"所以才要驗。"宋明允用寫板敲了敲他後頸，"你走偏門，別讓崔家的狗腿子瞅見。"
孫大夫的醫館後牆爬滿了枯藤。
張老三摸黑蹲在牆根時，听見牆內傳來瓷器碎裂的響。
他扒著磚縫往里瞧，正看見孫大夫把藥櫃里的瓶瓶罐罐往包袱里塞，白胡子抖得像被踩了尾巴的貓︰"崔家說保我進太醫院......這才作的偽證啊！"
"孫大夫這是要夜診去？"張老三故意扯著嗓子喊，扛著藥罐撞開籬笆門。
孫大夫的包袱"啪嗒"掉在地上，朱砂粉撒了一地，紅得像要滲出血來。
他"噗通"跪在地上，腦門兒直磕青石板︰"大人饒命！
崔明遠給了我三百兩，說只要證明李煥真瘋，就保舉我當太醫院御醫......"
宋明允站在院門口，月光把寫板照得發亮。
他彎腰撿起塊朱砂，在板上慢慢寫︰"你想當官？
成，大理寺的官兒給你留著。"
孫大夫抬頭看見那行字，白眼一翻差點厥過去。
宋明允沖阿秀使了個眼色，小丫頭立刻從懷里摸出筆墨，趴在藥櫃上唰唰寫起來——她學孫大夫的筆跡早練得比真的還真。
"大人這是要......"張老三湊過來。
"偽造悔過書。"宋明允用寫板敲了敲他肩膀，"崔家不是愛拿嘴皮子翻雲覆雨？
咱們就送他們場冰雹。"
次日卯時三刻，安平縣衙門口的告示牌前圍了里三層外三層。
張老三扯著嗓子喊︰"縣令中毒案有眉目了！
是寒門考生下的手！
證據確鑿！"
"放屁！"賣炊餅的王二嫂掄起 面杖，"我家小子就是寒門，昨兒還跟著砸匾呢！"
"就是！"老張頭抖著賬本殘頁，"崔家買官賣爵的賬都在這兒，還想往別人身上潑髒水？"
人群吵成一鍋粥時，崔府正廳的紫檀木桌" "地裂了道縫。
崔明遠攥著茶盞的手青筋暴起，茶汁順著指縫滴在劉二腦門上︰"誰讓你去投毒的？"
劉二跪在地上，額頭全是冷汗︰"是方伯謙方老爺......他說您不想再跟縣令硬踫硬，讓小的把毒下在銀勺里......"
"好個方伯謙！"崔明遠把茶盞砸在牆上，瓷片兒濺得劉二滿臉是血，"他倒會做人情！"他沖門外喊，"把這蠢貨關柴房！"
柴房的門"吱呀"合上時，劉二听見鎖頭" 嗒"一響。
他縮在稻草堆里，指甲摳進牆縫——方才崔家護院看他的眼神，活像看案板上的肉。
可他不知道，此刻崔府後廚的灶房里，系著藍布圍裙的"廚娘"正踮腳夠梁上的鑰匙串。
阿秀把藏在發髻里的鐵絲往鎖孔里一捅，鑰匙"叮"地掉在木盆里。
她彎腰撿鑰匙時，腕子上的銀鐲子踫得叮當響——那是宋明允特意讓張老三從當鋪淘來的，和崔家廚娘的分毫不差。
深夜的更鼓聲敲過三更，崔府後門的挑夫挑著兩筐青菜往柴房走。
張老三故意讓扁擔"吱呀"作響，守夜的護院罵罵咧咧︰"大半夜送什麼菜？"
"崔夫人要做醒酒湯。"張老三甕聲甕氣，"您老行行好，小的還得趕早市呢。"
護院掀開筐蓋看了看，揮揮手放他進去。
張老三蹲在柴房門口捆菜，趁人不注意把封信塞進草堆。
劉二摸到信時，手都在抖——信封上的"崔"字火漆印紅得刺眼，展開卻是崔尚書的筆跡︰"死守秘密，崔家必保你全家平安。"
他盯著那行字，眼淚吧嗒吧嗒砸在紙上。
柴房外的牆根下，宋明允叼著狗尾巴草，望著崔府飄起的炊煙輕笑。
風卷著草屑掠過他腳邊，遠處傳來更夫的吆喝︰"天干物燥，小心火燭——"
後半夜的露水沾濕了青石板。
崔府柴房的窗欞突然" 啪"響了兩聲，劉二猛地抬頭——稻草堆里不知何時冒起了火星，火苗舔著房梁"呼呼"往上竄。
他撞開虛掩的柴房門，濃煙里隱約听見有人喊︰"救火啊！
柴房走水了！"
而此刻的縣衙後堂，宋明允正就著油燈翻《洗冤集錄》。
系統提示音在耳邊響起時，他指尖頓在"火場驗尸"那頁——窗外的天剛泛起魚肚白，崔府方向的火光把雲層染得通紅。
喜歡開局系統逼我當仵作︰這縣令斷案反套路請大家收藏︰()開局系統逼我當仵作︰這縣令斷案反套路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