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大茂,你那邊刮干淨了嗎?”徐峰的聲音緩緩響起,不高,卻透著一股讓人不寒而栗的陰冷。
    “刮、刮完了。”許大茂縮著脖子,咬牙回話。他手指關節泛白,刮刀已經卷了口,縫隙里還殘留著一抹黑色的油垢,看著就讓人心煩意亂。他心里在暗罵徐峰︰好一個狠人,這些破縫里藏的都是老泥渣,連老鼠都嫌髒,他倒干得出來。可現在還敢說什麼?還不是認栽。
    秦淮茹那邊也不比他好多少,她跪在地上,捏著一把刷子,手臂酸得發抖。水桶里那抹混沌的黑水一遍遍換掉,卻永遠洗不出干淨的白色來。她的心里已經壓抑到幾乎要炸開,但臉上卻不得不維持著順從的神情。只是眼角偶爾閃過的光,泄露出她內心深處的那股怨毒︰等我哪天翻了身……徐峰,你也別想好過!
    賈張氏卻還是最狡猾的一個,她有意放慢動作,每清一小塊地就歇一會兒,掩著嘴假咳幾聲,嘟囔︰“老胳膊老腿兒的,干不動了……也不知道哪輩子才能干完。”可見徐峰走近,她又立馬弓著背,干得比誰都快,眼神里藏著心虛與算計︰哼,反正到最後還不是混過去,能偷懶一會兒是一會兒。
    徐峰緩步走出屋子,雙手負在身後,一步步踱到院子中央。他的鞋底在濕地上踩出沉悶的水聲,每一下都像敲在三人心口。
    “許大茂,你那縫里還有一塊沒刮干淨。”他低頭看著地面,語氣涼涼。
    許大茂頭皮一麻,哆嗦著應道︰“這、這就刮,這就刮。”他暗暗吸了口涼氣,手指微微發顫,甚至感覺到背脊上有冷汗滲出,順著腰窩滑下去。
    “秦淮茹,這一小塊油泥,用勁刷,用熱水燙開。”徐峰抬腳輕輕點了點一處暗黑的磚縫,聲音里不帶感情。
    秦淮茹臉色一陣發白,卻還是忍著,俯身繼續刷。她咬著牙,指節因用力而隱隱泛紅,心里翻江倒海︰咬牙忍著……忍著……等哪天,哼,徐峰你別落在我手里……
    徐峰又走向賈張氏,彎下腰,指著她面前那堆濕漉漉的菜葉︰“把這堆挑干淨,不許留一個。”
    賈張氏訕訕一笑,點頭哈腰︰“哎,好好好,我馬上弄干淨,您放心!”她一邊用力撿著菜葉,一邊心里罵罵咧咧︰小崽子真是心狠……淨整這些折騰人的活兒,等老娘哪天有法子,非得讓你哭著喊出來!
    徐峰微微眯眼,站直身子,掃視著三人狼狽的模樣,唇角浮起一絲冷笑。他心里頭卻暗暗思忖︰這麼收拾他們幾回,連骨頭都能給我揉軟了。等院里人都看慣了他們的狼狽樣,這三個人再想翻起風浪,可就難嘍……
    風又起了一陣,帶來水汽和泥腥的味道,地面上的污水被吹得輕輕蕩開,發出細微的水響。
    “听好了,”徐峰忽然開口,聲音不重,卻帶著一股不容反駁的威嚴,“這院子一天三遍,早、中、晚。地縫干淨,灶台亮堂,垃圾見底,院角無漬。只要哪一天讓我挑出毛病,你們三個人,一塊在院里給我跪一夜。”
    院子里頓時一片死寂,只有秦淮茹低低地吸了口氣,聲音像是卡在喉嚨里︰“……知道了。”
    許大茂也只能陪著干笑,忍著怒火悶聲應道︰“是,干……干就是了。”
    賈張氏更是點頭如搗蒜︰“哎哎哎,徐師傅吩咐的,我們哪敢不听啊!”
    徐峰看著三張勉強擠出的諂媚笑臉,心里卻感到一種久違的痛快。屋檐上那盞老舊的燈泡發出幾聲輕輕的嗡鳴,把院里人的影子拉得斑駁而詭譎。
    他緩緩轉身,回屋去拿了張舊椅子,拖出來在院口擺下,悠然坐下,雙腿翹著,像個巡視領地的獵人。眼神里閃著一絲冷光,一絲耐心,還有一絲饒有興味的期待。
    在這院子里,他徐峰,才是真正的主人。
    風里傳來秦淮茹刷地的“唰唰”聲,許大茂鏟縫的“吱吱”聲,賈張氏翻動垃圾桶的“  ”聲。三個人的呼吸混雜著低低的抱怨,卻又不敢停歇,像三頭被馴服的野獸,在徐峰冷漠的注視下艱難地忙碌著。
    他心里暗道︰這只是個開始,後頭的法子……多著呢。
    于是,他只是靜靜地坐著,目光如鷹般掃過那三人的每一個動作,每一絲神情,心里頭的計劃,卻在悄然地一點點勾勒成型。院子里氣氛越來越壓抑,風聲越吹越涼,可這股寒意,卻讓徐峰的唇角,忍不住微微揚起……
    夜色愈發濃重,院子里的燈光忽明忽暗,映出賈張氏手里那瓶油亮辣椒油。她眼楮眯成一條縫,渾身使勁搖晃著瓶子,試圖把那半瓶油搖勻。忽然,腳下一個不穩,整個人身子向後一仰,眼看著就要摔倒。
    “哎喲!”她撲通一聲跌坐在地上,手里的辣椒油瓶子重重地撞擊在地面,瓶蓋松了,一股火紅色的辣椒油潑濺出來,濺得她一身紅油。
    “媽的!”賈張氏捂著眼楮,急忙想甩甩手,卻只能感到灼燒感越來越強烈,“辣辣辣……眼楮都要瞎了!”她驚慌失措,嗚咽著往旁邊沖去,想找水沖洗,卻一步三滑,整個人狼狽地跌坐在地。
    徐峰正坐在椅子上,見狀眯起眼,臉上帶著一種莫名的興味。看著賈張氏那副手忙腳亂的模樣,他的心里竟然閃過一絲戲謔的念頭。可眼見她眼楮里開始泛紅,眼淚順著臉頰流下,那種被辣椒油灼燒的劇痛,徐峰的嘴角微微一抽,心頭也生出幾分復雜。
    “哎喲,賈張氏,你這可真是倒霉了。”他聲音平靜,卻帶著淡淡的揶揄,“這辣椒油可不是開玩笑的,眼楮里進了可得趕緊沖,不然……”
    “我知道!我知道!”賈張氏忍著疼痛,捂著眼楮搖頭,“可是我哪知道這東西會這麼毒!徐峰,你快幫幫我!”
    徐峰緩緩站起,臉上終于掠過一絲柔和的神色,但聲音依舊冷淡︰“去旁邊水龍頭那沖幾下,別讓辣油滲進眼球里,這東西傷得不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