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拍了拍褲子站起身，佯裝無事地走向水井，提了一桶水，假意去澆槐樹，實則遮掩那抹悄然浮現的得意。
然而，事情卻在午後轉了個彎。
院子里傳來一陣粗嗓子叫喊“徐峰——徐峰——你看到老易那輛車沒？我剛借來騎兩步，不知道怎麼回事，這車把晃得厲害！”
是賈張氏。
她披著那件永遠洗不干淨的花布衫，頭發用個半舊的網兜箍著，眼角的皺紋像是風干了的樹皮，整個人透著一股說不清的油滑與潑辣。
徐峰猛地一怔，水桶里剛提起的水差點潑自己一身。他迅速轉頭看去，只見賈張氏正站在院口，手里還拽著那輛被他“處理”過的自行車。
他腦中迅速過了一遍可能出現的麻煩，臉上卻得裝作無辜“哎呀，賈大媽，我是真不知道你借了老易的車啊，這車怎麼了？”
賈張氏眉頭一皺，嘴一撇“我說呢，一路騎得我這手都快擰斷了，剛到街口那破地磚一顛，差點讓我栽了個跟頭。你說說，這車平常好得很，今天怎麼就——”她話沒說完，眼神就飄到了徐峰身上，仿佛忽然意識到了什麼。
“你……你中午是不是在這車旁邊轉悠來著？”她眯著眼，聲音拉長了幾分，帶著點試探的意味。
徐峰心頭一緊，但臉上卻擺出一副懵懂樣“我？我在那邊給槐樹澆水呢，大媽你不是看見了嗎？”
“是是是，你是澆水的命，我是摔車的命唄？”賈張氏呸了一聲，滿臉的不滿。
就在這時，屋里傳來“ ”的一聲，是易中海推門出來了。
他睡得不踏實，夏日悶熱，正好听見院里這一通爭執，便穿著背心就走了出來，臉上還帶著些未散盡的倦意，但眼神卻異常清明。
“怎麼回事？我這車給誰用了？”他語氣里透著不悅，視線在賈張氏與徐峰之間打量。
“老易啊，不是我說你，我就借你車騎兩步，你看看，差點要我這把老骨頭送到協和醫院去——你看看這車把！”賈張氏一邊抱怨，一邊狠狠拽了拽車把，那不自然的角度頓時顯現出來，連易中海都皺起了眉頭。
他上前兩步，握住車把看了看，臉色立刻沉了下來。
“這不是用壞了的，這是……這是人故意扭的！”他聲音里已經帶上了火氣，“我這車上個月才進廠里修過，哪有說騎一趟就出毛病的？”
賈張氏雙手一攤“你這話說得，我敢在你車上動手腳？我一借來就出問題了，我都說了，不是我弄的！”
話音未落，三大爺、秦淮茹、還有樓上的聶家嫂子全都探出頭來，四合院里的人就像機關里的風聲一樣快，消息傳得比電話線還準。
“徐峰，你中午可是在那車邊站了好一陣子。”聶嫂子忽然插了一句，語氣溫和，卻帶著一絲鋒利。
“可不是嘛，我還以為他在那歇涼呢，怎麼，徐峰，你該不會是……”秦淮茹沒說完，但語氣已經明顯偏向懷疑。
一時間，眾人目光齊齊落在徐峰身上，空氣里仿佛凝固了一般。
他感覺到臉上的血在一瞬間退了個干淨，連舌頭都打了結。可那心底深處的倔強和不甘卻悄然翻騰了起來——他不信，他一個正兒八經的工人，居然還敵不過這群老家伙的風言風語。
“你們憑什麼說是我？我站那兒就一定是我動的手腳？你們有證據嗎？你們就是看我不順眼！”他忽然提高聲音，眼中泛起一層怒意與不屑。
院子里一下安靜了下來。易中海的臉色更冷了，他沉聲道“我們自然沒證據，但我勸你，好自為之。”
徐峰冷笑了一聲“你以為你是誰啊，連派出所的都不是，天天在這裝老爺子，我勸你，少管閑事。”
這話一出，整個院子仿佛炸了鍋。
“哎喲喲，徐峰你這是什麼話？”賈張氏一屁股坐到小板凳上，叉著腰哀嚎，“這年頭，連做人都不講究了，俺家柱子要是在，非得給你敲個道理出來不可。”
徐峰站在陽光里，汗水順著額角往下淌，眼楮卻亮得駭人。他知道，今天這場風波才剛開始，而他，也不會甘願就這樣背鍋。
他要讓這幫人知道，四合院，不是他們一個個能把他看低的地方。某些賬，早晚得一點點算回來。只是，今天這筆，先記著。
院子里空氣像是被火烤過一樣沉悶，每個人的臉上都掛著汗，卻沒人再擦一擦。所有人的目光都像刀子似的刮在徐峰臉上，而他卻站得筆直，仿佛背後有座山，撐住了他這副骨架。
“徐峰啊——”易中海開了口，他聲音不大，卻帶著一種長者特有的沉穩與不容置疑，“你年紀輕，血氣方剛，我理解。但你做事不能太偏激。你要是真有點小情緒，咱們可以坐下來談，哪怕你對我有意見，你說——扭我車把是個事兒嗎？”
“呵。”徐峰輕笑了一聲，語氣像是刀子從齒縫里蹦出來的，“你這是擺老資格呢？還是在拐彎抹角地罵我？”
“你說你自己沒動手，可你敢發誓？”三大爺忽然插話，拄著他那根油光 亮的拐杖，半只眼楮微閉，像只老狐狸，“你看看這車子剛歪成這樣，院里誰離得最近？就是你，徐峰。”
“你要不承認，那也行，”他說著，指指車把，“你敢當著我們全院人，把手伸過去試試，看看扭不扭得動？咱也別冤枉好人不是？”
徐峰咬緊了後槽牙。他當然知道車把現在已經扭過一回了，要是再去動，就等于把自己往火堆上送。他的眉頭微不可察地皺了一下，但臉上的神情卻仍舊保持著冷淡和輕蔑。
“我干嘛去摸你那破車把？真髒不嫌手吶。”他撇了撇嘴，轉過頭來盯著賈張氏，“再說了，大媽，你一把年紀了，腿腳不利索還騎車？你騎得穩不穩，咱也說不準，是不是你自己摔了一跤，反倒賴上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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