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閣深處,燭火在符咒密布的牆壁上映出詭譎的陰影。黑袍人枯瘦如柴的手指摩挲著半塊日輪紋玉佩,渾濁的瞳孔倒映著月華鏡傳來的實時畫面。"青丘這群小崽子,倒是比預想中難纏。"他干癟的嘴唇裂開,露出一口泛黃的尖牙,笑聲如同指甲刮擦銅鏡般刺耳,震得牆壁上的古老符文簌簌剝落,"不過...這才是好戲的開場。"
甦糖蜷縮在青丘宮殿的石階上,攥著那半塊染血的玉佩碎片,指節因用力過度而泛白。陸昭消散時的星光仿佛還殘留在掌心,每當夜風拂過,心口就泛起一陣鈍痛。遠處傳來林衛斌擦拭佩劍的聲響,金屬摩擦的沙沙聲與他刻意放輕的腳步聲交織,在寂靜的夜里格外清晰。
"先喝藥。"林衛斌單膝跪地,將溫好的藥碗遞到她面前。血玉指環在月光下泛著柔和的紫光,映得他稜角分明的臉龐多了幾分柔和。他目不轉楮地盯著甦糖將藥一飲而盡,喉結隨著吞咽動作滾動,卻始終沒說破她眼角未干的淚痕。
語如煙倚著斑駁的古槐,玉笛在指尖靈活翻轉。月光透過枝葉灑在她身上,為染血的白衣鍍上一層銀邊。她忽然輕笑出聲,笛尾系著的流甦掃過林衛斌緊繃的後背︰"我說那位狐王,臨死前還不忘演一出深情戲碼。"她斜睨著甦糖通紅的眼眶,故意拖長語調,"不過有些人啊,連戲都不敢演,只敢把心思藏在給人遞藥的手心里。"
林衛斌的手猛地一抖,幾滴藥汁濺在青石板上。他別過臉去,耳尖卻不受控制地泛起紅暈︰"你若嫌藥苦,自己去煎。"他的聲音悶得像含著塊石頭,起身時鎧甲踫撞的聲響清脆又慌亂。
就在這時,清瑤懷中的月華鏡突然劇烈震顫,鏡面泛起蛛網般的裂紋。鏡中浮現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畫面︰暗閣密室里,無數面銅鏡懸浮在空中,鏡面蒙著一層血色霧氣。每個鏡中都映出個模糊人影,有人在研磨符咒,有人在調配毒藥,而最中央的青銅鏡里,本該死去的大皇子正對著鏡子梳理冠冕,額間暗閣印記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溫潤如玉的皇子面容。
"這不可能!"甦糖踉蹌著後退,後腰撞上石階。林衛斌幾乎是本能地伸手攬住她,溫熱的掌心隔著衣料傳來,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道。皇後的魂魄從龍狐印記中浮現,鳳冠上的珍珠隨著她急促的動作輕晃︰"這是暗閣的"千面鏡陣",能窺探天下事,更能...重塑肉身。"她的指尖劃過鏡面,鏡中突然閃現出語如煙被鎖鏈束縛的畫面,"如煙,你身上的噬魂咒還未根除,他們要拿你當陣眼!"
語如煙的玉笛發出尖銳的嗡鳴,笛身紫茉莉紋路滲出黑血。她毫不猶豫地扯下衣袖,露出布滿咒印的手臂。那些黑色紋路如同活物般蠕動,在皮膚表面織成猙獰的網︰"原來在禁地時,他們就留了後手。"她勾起一抹灑脫的笑,卻在看到甦糖發白的臉色時,伸手輕輕彈了下她的額頭,"哭喪著臉做什麼?姐姐我還沒這麼容易死。"
林衛斌的佩劍"噌"地出鞘半截,紫芒映得他眼底翻涌著暗潮。十年前那個雨夜的記憶突然清晰起來——同樣的咒印爬滿語如煙蒼白的臉,她卻把他護在身後,用染血的竹鞭為他殺出一條生路。此刻他盯著那些黑色紋路,握劍的手青筋暴起︰"有我在,誰也別想動你。"他的聲音低沉得可怕,像是從胸腔深處擠出來的誓言。
陸昭留下的玉佩碎片突然滾燙如烙鐵,在地面投射出旋轉的星圖。清瑤舉著月華鏡仔細辨認,鏡中映出的地點籠罩在黑霧之中。"是鏡淵!"她的聲音帶著顫抖,"傳說那里藏著能照破一切幻象的"照妖鏡",但...暗閣在周圍設下九重結界,每層都由死去的人鎮守。"
"由死去的人...鎮守?"甦糖喃喃重復,腦海中閃過陸昭消散時的笑容。夜風卷起她的發絲,玉佩碎片在月光下閃爍著不祥的紅光。遠處傳來鏡淵方向的轟鳴,結界啟動的震顫順著地面傳來,震得眾人腳下的石板微微發顫。
夜色漸深,青丘宮殿的燈火次第熄滅。甦糖獨自坐在露台上,望著鏡淵方向翻涌的烏雲。身後傳來熟悉的腳步聲,帶著刻意放輕的拖沓。林衛斌將披風輕輕披在她肩上,鎧甲縫隙里還沾著草藥汁液︰"明日要闖鏡淵,多少睡會兒。"他的手指懸在她發頂,最終只是虛握成拳,轉身欲走。
"衛斌。"甦糖突然叫住他,聲音輕得像怕驚飛夜梟,"如果...我是說如果,在鏡淵遇到陸昭..."她的喉嚨發緊,說不下去了。林衛斌的背影僵在原地,月光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幾乎要踫到她的腳尖。
"我會護著你。"他沒有回頭,聲音卻比任何時候都要堅定,"無論是誰,敢傷你分毫,我必讓他魂飛魄散。"夜風卷起他的披風,露出腰間新換的劍穗——那是用甦糖束發的紅繩編成的。
暗處,一面銅鏡緩緩升起。鏡面中映出黑袍人陰森的笑容,他枯槁的手指在空中畫動,符咒如毒蛇般游走︰"去會會你們的"老朋友"吧。"銅鏡中的畫面扭曲成旋渦,將甦糖一行的身影盡數吞噬。而在鏡淵深處,陸昭的幻影睜開雙眼,琥珀色瞳孔閃過一絲掙扎︰"小狐狸,對不起..."他的身後,無數鏡面正在轉動,倒映出眾人最不願面對的噩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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