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經徹底黑了下來,雨也淅淅瀝瀝的停了。
同仁堂關了門,這兩日不再接待旁的病患,已有的除外。
院後飄著一股濃重的藥味,虞稚呆呆地坐在房檐下許久。
期間,何氏、柳氏還有蔓蔓都去勸了,但都沒什麼太大的用處。
虞稚呆呆的,誰也不理。
魏母也好不到哪里去,已經哭暈了一場,將將醒來。
魏老漢已經好些日子不抽旱煙了,這會兒也啪塔啪嗒個不停。
魏家人情緒都不大好,而趙郎中隔一段時間就要進來出去,進來出去。
魏遲的狀態需要隨時有人看著,然後便是換藥,止血。
不多時,馬二來了。
顯然,他也得到了消息。
他神色有些凝重,到魏家人面前自報了家門,武大壯認識他,和他也簡單說了說情況。
魏家人只是淡淡點了點頭,沒什麼太大反應,等到僻靜處,馬二才小聲問武大壯︰“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武大壯捂了把臉︰“是我們太沒用了,斗群狼的時候我哥就出了大力,精疲力盡的,誰知道出來之後竟然遇到了一頭熊瞎子,這不該啊……有群狼的地方也不會出現這玩意,不知道咋回事……我倆當即就嚇軟了腿,害得我哥……”
武大壯說了一半也說不下去了,眼楮通紅的,自責不已。
馬二也嘆了口氣︰“魏兄是個有本事的,這回也是意外了。大夫咋說?”
“藥都用了,現在就看自己個兒……對了,我哥昏過去之前說,這狼還是給你,現在在我家,晚點我給你運過去……說這是答應你的……”
馬二很是感慨,想了想,忽然走到了魏母和魏老漢面前︰“叔,嬸子,我家里還有些上好的金瘡藥,我現在回去給魏兄送來。”
魏母剛要說什麼,虞稚忽然起了身,一言不發就朝外走。
“三嫂!”
柳氏嚇了一跳︰“三弟妹,你干啥!”
虞稚走到趙郎中面前,忽然道︰“先前魏遲在山上挖了一根至少有二十年的人參,可能派得上用處?”
趙郎中睜大了眼︰“當然了,人參補氣,他這回是大失元氣。”
“好,我這就回去拿。”
魏勇听見這話,忙道︰“三弟妹!我去,你告訴我在哪就行!”
虞稚立馬告訴了他。
魏家人神色有點微妙,似乎有了點希望,馬二也立馬回去找藥去了。
虞稚又重新返回魏遲身邊,就這麼呆呆地看著人。
過了一會兒,馬二還沒回來,楊志遠和丁岱先趕來了。
楊志遠昨個兒就在鎮子上給魏蔓蔓弄鋪子,一夜未歸,這會兒听見消息馬不停蹄就跑了過來。
還有丁岱,滿臉的驚訝。
“這是怎麼搞得……?”
魏桃桃哭的眼楮也腫了,楊志遠走到了她身邊,丁岱到後院,在窗外看了眼里面的人,視線從魏遲身上挪到了虞稚身上。
魏蔓蔓也哽咽問︰“你怎麼來了?”
丁岱忙道︰“在路上的時候遇到楊兄,听說之後就來了,大夫怎麼說?”
魏蔓蔓︰“要止血……要用上好的藥止血。”
丁岱眼中閃過了一絲深沉。
“止血藥的話……我家中倒是有。是我爹先前去京城帶回來的。”
虞稚耳尖一動,從屋內朝外看了他一眼。美人梨花帶雨,與他對視的一眼丁岱便感覺自己的心揪了一下。
丁岱立馬道︰“我回去找找吧,萬一能用呢。”
魏蔓蔓忙道︰“好!謝謝你……”
丁岱朝她笑了笑︰“客氣什麼,不過我一會兒還有別的事,楊兄,不如你和我去取。”
楊志遠也立馬點頭︰“好,我隨你去。”
魏桃桃︰“那你快些……”
楊志遠捏了捏妻子的手,示意她放心。
楊志遠又跟著丁岱走了,現在全家都在為了魏遲在想辦法,虞稚沒出去,她還是呆呆守在魏遲身邊,一動不動。
走出醫館,丁岱的神色忽然就松緩了下來。
老天都在幫他。
楊志遠很快跟上︰“丁兄,我來趕車吧?”
“好,去我家中。”
馬車很快到了丁宅,兩人快速朝著院內走去,等到了院中,丁岱忽然道︰“楊兄在此稍候片刻,我去尋藥。”
“好。”
丁岱轉身走了,他身邊的小廝跟上。
“少爺……咱們家哪里來的藥……?”
“閉嘴,你與我去找就行。”
楊志遠在院子里等了一會兒,忽然發現院子里的花圃都有動過的痕跡,一園丁正在哼哧哼哧種花,楊志遠隨口問了一句︰“這是種的什麼花?”
那園丁抬頭笑道︰“海棠。少爺吩咐,要把這院中所有的花圃都種上海棠。”
楊志遠愣了一下︰“海棠?”
“是呢。”
他忽然想起,送到了家里的那些海棠花,又想起了,他在集市上第一次見到的丁岱時,他隨口夸贊的一句。
然後……他又想到那日飯桌上魏蔓蔓問虞稚的話……
就這麼鬼使神差的,全都浮現在了楊志遠的腦海中。
他的臉色,瞬間就變得有點古怪了起來。
楊志遠又忍不住問了一句︰“你家少爺,沒說要種芙蓉?”
那園丁也愣了一下︰“從未听說啊,誰喜歡芙蓉?少爺只說,是之後的少奶奶喜歡海棠。”
楊志遠的臉色瞬間就難看了,若有所思。
“楊兄,久等了。”
丁岱忽然走了過來,楊志遠收起了神色。
“此藥是家父從京城帶回來的,止血奇效,你帶回去給魏兄用吧?”
楊志遠看向他手中的藥瓶,想了想,接了過來︰“多謝。”
丁岱笑道︰“不客氣,我們很快就是一家人了嘛。”
楊志遠忽然不知怎麼接他這話,他點了點頭準備走了,忽然,他捂住了肚子︰“丁,丁兄,實在不好意思,能否借你家茅房一用?”
丁岱眼中閃過一絲嫌棄,指了指一個方向,楊志遠連忙道謝︰“多謝多謝。”
他一路小跑過去,丁岱收回了眼神。
身邊小廝有點緊張︰“少、少爺,能行嗎?萬一被發現了……”
“魏家人現在都在著急上火,誰能發現,再說,這里面那東西的成分只有一點。”
“那要是他們不用怎麼辦……”
丁岱眼中閃過一絲狠厲︰“那就再想別的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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