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祖圖騰聖地外圍,死寂依舊。祭壇石柱的血光徹底黯淡,如同被強行閉麥的凶獸,憋屈地沉寂下去。灰紫色瘴氣無聲流淌,粘稠的黑色沼澤表面,只余下幾縷裊裊升騰的、帶著劇毒惡臭的黑煙,是蛇鱗祭司和蛇衛存在過的最後痕跡。
雲渺抱著阿澈,七彩毒霧隔絕了瘴氣與腐朽的氣息。小家伙在娘親懷里抽噎了一會兒,感受到熟悉的安全感,緊繃的小身子慢慢放松下來,只是小手還緊緊抓著雲渺的衣襟,大眼楮里殘留著驚懼後的水光。
“娘親……壞柱子……還有壞蛇蛇……都被娘親打跑了嗎?”阿澈仰著小臉,帶著鼻音問。
“嗯,都被娘親燒沒了。”雲渺輕輕拍著兒子的背,聲音是前所未有的溫柔,但七彩眸子掃過那根沉寂石柱時,冷意森然,“澈澈不怕,娘親在,誰也傷不了你。”
“嗯!”阿澈用力點頭,小臉在娘親頸窩蹭了蹭,隨即又想起什麼,小手摸了摸腰間那個溫順貼著的暗金色小碗,“碗碗也幫澈澈打壞蛋了!碗碗最乖!”
小碗掛件似乎感受到小主人的夸獎,極其輕微地嗡鳴了一聲,帶著點親昵和依賴。
雲渺看著兒子腰間那個剛“吃”了三個真仙妖族的破碗,眼神復雜。這次若非碗祖宗關鍵時刻發威,後果不堪設想。她壓下心頭翻涌的後怕和殺意,當務之急是立刻離開這個鬼地方!
“白澤!規劃路線!立刻回靜幽谷!”雲渺意念溝通,語氣斬釘截鐵。她需要絕對安全的環境安撫兒子,也需要時間消化這次驚心動魄的經歷。
【…遵…命…!…主…人…!…】白澤的意念帶著前所未有的鄭重,【…掃…描…周…邊…環…境…及…空…間…波…動…!…】
【…警…告…!…檢…測…到…萬…妖…谷…核…心…區…域……妖…王…宮…方…向…)…能…量…等…級…極…度…紊…亂…!…空…間…脆…弱…!…似…乎…發…生…了…劇…烈…沖…突……宮…變…?…)…】
【…建…議…︰…繞…行…!…避…開…核…心…區…域…!…沿…聖…地…外…圍…向…東…北…方…向…突…破…!…那…里…空…間…相…對…穩…定…!…導…航…路…線…已…生…成…!…】
宮變?雲渺眉頭微皺。難怪剛才那股沖擊波能打斷祭壇吸力。狗咬狗,死光了最好!她不再猶豫,七彩毒霧裹住母子二人,按照白澤指引的路線,化作一道幽暗流光,貼著灰紫色瘴氣的邊緣,朝著東北方向疾馳而去。
一路無話。阿澈在娘親懷里沉沉睡去,小臉上還帶著淚痕。雲渺將速度提到極致,七彩毒霧如同融入陰影,避開幾股混亂的妖氣波動和倉皇逃竄的妖族小隊。整個萬妖谷核心區域如同煮沸的粥,喊殺聲、爆炸聲、建築倒塌聲隱隱傳來,混亂不堪。
就在即將脫離聖地外圍最危險的瘴氣區域,進入相對平緩的山巒地帶時——
“滋……啦……意念︰湯鍋表示檢測到債務主體幼崽)情緒波動恐懼殘留)趨于平穩,‘湯鍋級’睡眠環境靜幽谷)亟需債務主體回歸以鞏固最佳狀態。但掃描到附近存在微弱求救信號,信號源……識別為……玉衡仙子?)”
“呼……”
歪脖子老槐樹的方向雖然隔著老遠),清虛老道似乎翻了個身。
一股極其微弱、卻帶著明確指向性的意念拂過雲渺識海。
玉衡?!
雲渺疾馳的身形猛地一頓!七彩的眸子瞬間銳利如鷹!
玉衡!她的好閨蜜!那個在仙界引路、靠譜無比的玉衡仙子!她怎麼會在這里?還發出了求救信號?!
白澤的意念也急促響起︰
【…主…人…!…確…認…!…東…北…方…向…,…距…離…此…處…約…十…五…里…,…一…處…地…下…妖…力…封…印…點…!…掃…描…到…微…弱…但…清…晰…的…仙…元…波…動…!…特…征…符…合…玉…衡…仙…子…!…生…命…體…征…微…弱…!…】
地下妖力封印點?生命體征微弱?!
雲渺的心瞬間揪緊!玉衡怎麼會落入妖族手中?還被封印囚禁?!
她看了一眼懷中熟睡的兒子,七彩的眸子里閃過一絲掙扎。剛脫離險境,澈澈需要安穩的環境……但玉衡是她生死之交的閨蜜!見死不救?絕無可能!
“白澤!精確坐標!我們過去!”雲渺沒有絲毫猶豫,七彩毒霧轉向,朝著白澤指引的方向無聲潛行。她將自身氣息收斂到極致,如同最危險的幽靈。
十五里距離轉瞬即至。目的地是一片看似普通的黑色石林,怪石嶙峋,寸草不生。若非白澤精確掃描和師祖意念指引,根本無法發現其中一塊毫不起眼的、布滿苔蘚的巨大黑石底部,隱藏著一個極其隱晦的妖力封印入口。
入口被一層流動的暗綠色妖文覆蓋,散發著禁錮與污穢的氣息。
雲渺將熟睡的阿澈小心安置在一塊背風的岩石後,布下幾道隱匿和防護的毒陣。小家伙睡得正香,小嘴微微嘟著,對即將發生的危險毫無察覺。
“澈澈乖,娘親去辦點事,馬上回來。”雲渺輕輕吻了吻兒子的額頭,轉身,七彩的眸子瞬間變得冰冷如刀。
她來到封印入口前,指尖幽綠毒火跳躍。對付這種污穢妖力封印,她的噬魂毒炎正是克星!
嗤嗤嗤——!
幽綠毒火如同最精準的刻刀,無聲無息地侵蝕著入口處的暗綠色妖文。那些散發著污穢氣息的符文,在接觸到噬魂毒炎的瞬間,如同遇到了天敵,迅速黯淡、消融!封印之力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瓦解!
片刻之後,入口處的妖文徹底消散,露出一個僅容一人通過的、向下延伸的幽暗石階通道。一股更加濃郁、混雜著血腥、污穢和一絲微弱仙元的氣息,從通道深處涌出。
雲渺毫不猶豫,七彩毒霧護體,閃身而入!
通道蜿蜒向下,牆壁上瓖嵌著散發著幽綠光芒的劣質螢石,光線昏暗。越往下走,那股污穢血腥的氣息越濃,還夾雜著痛苦的呻吟和鎖鏈拖動的聲響。
很快,通道盡頭是一個巨大的、由粗糙黑石壘砌的地下囚室。囚室中央,矗立著幾根刻滿禁錮符文的石柱。其中一根石柱上,用布滿倒刺的漆黑鎖鏈,鎖著一個身影。
那是一個穿著破碎染血月白仙袍的男子?)。他低垂著頭,墨色長發凌亂地披散著,遮住了大半面容。露出的脖頸和手腕縴細蒼白,布滿了淤青和鞭痕。仙袍破損處,可以看到線條優美卻傷痕累累的肩背。他的氣息極其微弱,如同風中殘燭,但那股清冷皎潔的仙元波動,雲渺絕不會認錯——正是玉衡!
只是……玉衡仙子……怎麼變成……男子了?!
雲渺瞳孔微縮,但此刻救人要緊!她目光銳利掃過囚室。除了石柱上被鎖的玉衡,囚室角落里還蜷縮著幾個衣衫襤褸、瑟瑟發抖、同樣被鎖鏈禁錮的人族或妖族修士,氣息奄奄,顯然是被抓來的“儲備糧”。而看守……
囚室入口兩側,盤坐著兩名氣息陰冷、達到真仙中期的妖族守衛!一個長著蜥蜴腦袋,吐著猩紅的信子;另一個則是渾身覆蓋著堅硬甲殼的蟲妖,復眼閃爍著殘忍的光芒。他們似乎對封印被破毫無察覺雲渺破除封印的手法極其隱秘),蜥蜴妖正拿著一塊血淋淋的生肉大嚼,蟲妖則閉目假寐。
雲渺眼底寒光一閃!七彩毒霧無聲彌漫,如同最致命的瘟疫,瞬間充斥了整個囚室!
“誰?!”蜥蜴妖猛地抬頭,猩紅的豎瞳警惕地掃視,但只看到一片翻涌的七彩霧氣!他剛想示警,一股無法形容的麻痹感和劇痛瞬間從口鼻蔓延至全身!他手中的生肉啪嗒掉地,喉嚨里發出 的怪響,身體如同被抽掉了骨頭,軟軟癱倒!
另一邊的蟲妖反應稍快,甲殼瞬間閉合!但七彩毒霧無孔不入!劇毒順著甲殼縫隙瘋狂鑽入!蟲妖發出尖銳痛苦的嘶鳴,堅硬的甲殼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被腐蝕、變黑!他瘋狂掙扎,但動作越來越慢,最終也步了蜥蜴妖的後塵,蜷縮在地,甲殼縫隙中滲出腥臭的黑血!
整個過程,無聲無息,快如閃電!兩名真仙中期的妖族守衛,連敵人的影子都沒看清,就在劇毒中徹底失去了生機!
雲渺看都沒看地上的尸體,身影一閃,出現在鎖著玉衡的石柱前。指尖幽綠毒火一閃,那些纏繞在他身上、布滿倒刺的漆黑鎖鏈如同朽木般寸寸斷裂!
失去鎖鏈的支撐,那身影軟軟地向前傾倒。
雲渺一把將他扶住,入手冰涼而瘦削。她小心地撥開對方凌亂的長發,露出一張蒼白到透明、卻依舊難掩其驚世風華的臉龐。眉如遠山,鼻梁高挺,唇色淺淡,即便是昏迷中,也帶著一種清冷疏離的破碎美感。只是那緊閉的雙眼下,有著濃重的青影,昭示著長久的折磨。
沒錯!這張臉,雖然憔悴蒼白,雖然性別……好像有點不對?但雲渺絕不會認錯!這就是她那個在仙界引路、靠譜無比、最愛八卦也最護短的閨蜜——玉衡仙君!
只是……仙君?!他什麼時候從仙子變成仙君了?!還是說他一直都是?!雲渺腦子里瞬間閃過無數仙界重逢時玉衡那些欲言又止、語焉不詳的片段……好你個玉衡!居然瞞了老娘這麼久?!
但現在不是糾結這個的時候!雲渺壓下心頭的驚濤駭浪和吐槽欲望,七彩毒霧裹住玉衡冰涼的身體,一縷精純的噬魂毒炎元小心翼翼地探入他體內,驅散著那些盤踞在經脈、侵蝕仙元的污穢妖力,同時護住他脆弱的心脈。
“唔……”玉衡仙君似乎感受到一絲暖意,在雲渺懷中極其輕微地顫抖了一下,長長的睫毛如同受驚的蝶翼,微微顫動。他艱難地、極其緩慢地睜開了一條眼縫。
那雙眼楮,如同蘊藏了萬載寒潭的星子,即便在虛弱和痛苦中,依舊清澈、深邃、帶著一絲茫然和……看清抱著自己的人是誰後,瞬間爆發的、難以置信的驚喜!
“雲……渺?”他的聲音極其沙啞微弱,如同砂紙摩擦,卻帶著劫後余生的顫抖和無法言喻的激動,“真……真的是你?我……我不是在做夢?”
“是我。”雲渺看著懷中這張蒼白破碎卻依舊俊美得驚心動魄的臉,再想想他瞞了自己這麼久,七彩的眸子里情緒復雜,最終化為一抹沒好氣的凶光,“閉嘴!省點力氣!等出去再跟你算總賬!敢騙老娘你是仙子?回頭把你掛仙界八卦榜頭條!”
玉衡仙君聞言,蒼白的臉上竟然極其艱難地、極其微弱地……扯出了一個極其欠揍的、帶著點討好意味的虛弱笑容?他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麼,但終究氣力不濟,頭一歪,徹底昏死過去。
雲渺︰“……” 她看著懷里這個昏迷中還帶著“死性不改”笑容的“美男”,七彩的眸子翻了個大大的白眼。
就在這時——
“娘親?這個漂亮姐姐……不對,漂亮哥哥是誰呀?”阿澈不知何時醒了,揉著惺忪的睡眼,邁著小短腿走了過來,好奇地看著雲渺懷里昏迷的玉衡仙君。小家伙顯然也被玉衡那超越性別的美貌驚到了,大眼楮里滿是驚奇。
“他是……”雲渺看著兒子純真的眼神,再看看懷里這個“麻煩精”,一時語塞。她總不能說這是你娘在仙界的閨蜜……現在變成兄弟了?
“他是……”雲渺深吸一口氣,七彩的眸子掃過囚室里那幾個同樣被鎖著、此刻正用驚恐又希冀的目光看著她的“儲備糧”,再看看地上那兩具妖族守衛的尸體,嘴角緩緩勾起一抹極其“核善”的微笑。
她抱著昏迷的玉衡,七彩毒霧再次彌漫而出,精準地卷向囚室角落那些被鎖的修士。
“ 嚓! 嚓!”
禁錮鎖鏈應聲而斷!
“不想死,就跟緊我!”雲渺沙啞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順便……幫我把這個‘漂亮哥哥’抬出去!他太重了!”
那幾個被救的修士先是一愣,隨即狂喜!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他們雖然虛弱,但求生本能爆發,立刻掙扎著爬起來,七手八腳小心翼翼地)接過雲渺懷里昏迷的玉衡仙君。
雲渺則一把抱起阿澈,七彩毒霧裹住眾人,如同出籠的猛虎,朝著囚室出口疾沖而去!
“走!澈澈!娘親帶你們……毒翻這妖宮,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