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問谷主那句帶著促狹的“撿垃圾毒耗子”,像根細針,精準地扎在雲渺那根名為“貧窮”的敏感神經上。她抱著阿澈,看著青帷馬車里那張清冷絕艷、此刻卻寫滿戲謔的臉,以及對方那仿佛洞穿一切的目光,一股混合著尷尬、倔強和“債多不愁”的破罐子破摔情緒瞬間涌上心頭。
“素問谷主……”雲渺扯出一個干巴巴的笑容,試圖找回一點“鬼醫”的尊嚴,“我這叫……廢物利用,資源回收。替天行道,順便……清理一下環境垃圾。” 她踢了踢腳邊那堆散發著刺鼻氣味的假藥碎片。
“哦?”素問的尾音拖得長長的,目光饒有興致地在混亂的人群和被追得抱頭鼠竄的鼠須男王癩子)身上掃過,最後落回雲渺身上,“替天行道?替天行道把自己弄得這麼狼狽?連個落腳看診的地方都沒有,還得靠撿……嗯,‘資源回收’來維持生計?”
她優雅地抬了抬下巴,示意雲渺那桿孤零零插在地上、被催債符紙貼著的“懸壺濟世”破幡。
雲渺被噎得說不出話。這女人,嘴巴比她的銀針還毒!
“素問奶奶!”趴在雲渺背上的阿澈,卻認出了馬車里的人,小臉上立刻露出驚喜的笑容,小短手揮舞著打招呼,“阿澈……和娘親……打壞蛋!壞蛋……賣臭臭藥藥!害人!”
小家伙脆生生的童音,瞬間沖淡了雲渺和素問之間無形的火藥味。
素問的目光落在阿澈身上,清冷的眼底掠過一絲極淡的暖意。她對著阿澈微微頷首︰“嗯,阿澈很勇敢。”
就在這時,被憤怒人群追打的王癩子,如同喪家之犬,慌不擇路地朝著馬車方向沖了過來!他臉上被抓了好幾道血痕,綢衫也被扯得破破爛爛,手里還死死抓著一個鼓鼓囊囊的錢袋顯然是剛收的贓款),眼看就要撞上素問的車駕!
“滾開!別擋路!”王癩子惡狠狠地咆哮,試圖推開擋在馬車前的雲渺和阿澈!
素問眉頭微蹙,玉如意在車簾後輕輕一點。
一股無形的柔和力量瞬間涌出,如同堅韌的藤蔓,巧妙地纏住了王癩子的腳踝!
“哎喲!”王癩子一個狗吃屎,結結實實地摔趴在地上!手里的錢袋脫手飛出,金燦燦的銅板和幾塊碎銀子撒了一地!
“我的錢!我的錢!”王癩子顧不上疼痛,掙扎著就要去撿。
然而,就在他臉朝下重重砸在地上的瞬間,他那張因驚恐和憤怒而扭曲的油膩胖臉,不偏不倚,正好埋進了……他自己攤位上撒落的那堆花花綠綠的假藥粉末里!
尤其是,其中一大片混合了“金剛大力貼”的辣椒素粉末、“養元百草湯”的瀉葉殘渣,以及“還魂續命丹”里那可疑的朱砂雄黃粉!
“噗——咳咳咳!!!” 王癩子被這混合著刺鼻辛辣、苦澀腥氣的粉末糊了滿臉滿口!劇烈的咳嗽和噴嚏瞬間爆發!他痛苦地翻滾著,雙手拼命地在臉上抓撓,想把那些粉末弄掉!
“啊——!我的臉!好辣!好痛!癢!癢死我了!” 王癩子發出殺豬般的慘嚎!
詭異的事情發生了!
他那張原本只是油膩肥胖的臉,在沾染了那堆混合假藥粉末後,竟然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飛速地……腫!脹!起!來!
如同被無數只毒蜂同時蜇過!又像是吹足了氣的豬尿泡!
臉頰、額頭、鼻子、嘴唇……所有沾到粉末的地方,都如同發面饅頭般瘋狂膨大!皮膚變得通紅透亮,布滿了密密麻麻的、如同癩蛤蟆背脊般的凸起疙瘩!眼楮被擠成了兩條細縫,幾乎看不見眼珠!嘴唇更是腫成了兩根肥碩的香腸!
短短幾個呼吸間,王癩子那張臉,已經徹底看不出人形!變成了一個碩大無比、油光發亮、布滿惡心疙瘩的……豬!頭!
“噗——!” 雲渺一個沒忍住,直接笑噴了出來!剛才被素問擠兌的憋悶瞬間煙消雲散!
周圍的百姓也驚呆了!短暫的死寂後,爆發出震天的哄笑!
“哈哈哈哈!豬頭!真變成豬頭了!”
“報應!活該!賣假藥害人,老天爺都看不下去了!”
“瞧他那豬頭樣!比真豬還像豬!”
“該!讓他再坑蒙拐騙!”
王癩子豬頭版)听著周圍的哄笑和嘲諷,感受著臉上火燒火燎、奇癢無比、又脹痛難忍的折磨,又驚又怒又怕,想罵人,卻只能發出“ ……嗚嗚……”的含糊豬叫聲!他掙扎著想爬起來,但那顆碩大的豬頭實在太沉,加上腳踝還被素問的無形力量束縛著,只能像條離水的魚一樣在地上徒勞地撲騰。
“娘親!壞蛋……變……變豬豬了!”阿澈趴在雲渺背上,小手指著地上那顆巨大的、不斷掙扎的“豬頭”,大眼楮瞪得溜圓,充滿了驚奇和……一點點的解氣?他小鼻子用力嗅了嗅空氣中那混合著假藥和“豬頭”散發出的怪味,小臉上滿是嫌棄,“臭臭豬豬!”
素問坐在馬車里,看著地上那顆不斷撲騰的“豬頭”,清冷的臉上也難得地浮現出一絲忍俊不禁。她微微搖頭,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假藥反噬,藥力混雜沖撞,引動體內濁氣上涌,阻塞經絡,面目浮腫潰爛……嗯,倒是省了官府一刀。這豬頭,看著雖惡心,倒也……別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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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玉如意再一點,束縛王癩子腳踝的力量消失。幾個鎮上的衙役也聞訊趕來,看到地上那顆還在“ ”掙扎的“豬頭”,也是目瞪口呆,強忍著笑意,七手八腳地用麻繩把他捆成了“待宰年豬”的模樣,拖死狗般拖走了。地上散落的銅錢和碎銀子,也被衙役當作贓款收走。
一場鬧劇,以黑心商販喜提“豬頭限定皮膚”落下帷幕。
人群漸漸散去,石橋邊恢復了平靜,只剩下滿地狼藉的假藥碎片和那刺鼻的氣味。
雲渺看著被拖走的“豬頭”,心頭暢快之余,又涌起一絲悵然。錢……還是沒賺到。還債的珠穆朗瑪峰,依舊巍然聳立。
“噗!”
一張嶄新的、帶著濃郁酒糟氣味的符紙,如同未卜先知,精準地飄落在雲渺腳邊,正好蓋在一塊碎裂的“還魂續命丹”糖丸上。
符紙上的筆跡潦草斷氣,內容讓雲渺剛剛好轉的心情瞬間跌回谷底︰
圍觀費
含變豬頭特效觀賞費、聲效體驗費、精神愉悅費、以及……為師錯過現場直播的精神損失費!)
一口價︰抵一株九死草
注︰下次有這種熱鬧,記得提前通知!為師自帶瓜子板凳!)
落款的葛優癱火柴人旁邊,那根標志性的眉毛,這次畫成了一個……打著卷的豬尾巴!正得意地“甩”著!
雲渺︰“……”
她面無表情地彎腰,撿起這張散發著酒糟味和咸魚式“關懷”的符紙。很好。看個熱鬧……也要收費。這老咸魚……真是把“雁過拔毛”發揮到了極致!
她仿佛看到玄清觀外那座債務珠穆朗瑪峰,峰頂的數字,在“一千九百三十三株”的基礎上,極其輕微地……又向上跳了跳?
一千九百三十四株?
“看來,某人的債務……又創新高了?”素問谷主清冷的聲音帶著毫不掩飾的調侃,從馬車里飄來。
雲渺捏著符紙,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表情看起來平靜無波︰“谷主慧眼。小本生意,薄利多銷……呃,薄利……多債。”
素問輕笑一聲,那笑聲如同碎玉落盤,清泠悅耳,卻帶著洞悉一切的意味。她掀開車簾,目光落在雲渺身上,又掃了一眼她背上的阿澈,語氣忽然變得認真了幾分︰
“雲渺,帶著孩子,在這市井街頭擺攤,終究不是長久之計。風吹日曬,魚龍混雜,今日撞上個賣假藥的潑皮,明日還不知遇到什麼麻煩。”
雲渺沉默。她何嘗不知?可玄清觀那破窟窿……還有那無底洞般的債務……
“本座觀你方才出手,雖手法生澀,但膽大心細,于醫毒一道確有天賦。尤其……阿澈這孩子……”素問的目光在阿澈身上停留片刻,帶著一絲深意,“他這身親和地脈、甚至能引動‘點土成罡’的天賦,放在這山野道觀,跟著你那不著調的咸魚師傅,怕是……明珠蒙塵,也難有安穩。”
雲渺心頭一緊,下意識地把背上的阿澈摟得更緊了些。
素問看著她的反應,繼續道︰“醫仙谷後山,有一片廢棄的毒瘴藥圃,早年培育失敗,污染了地氣,寸草不生,已成廢土。尋常藥師避之不及,但對你這‘鬼醫’之名,或許……是個機會。”
雲渺猛地抬頭,看向素問!
廢棄毒瘴藥圃?廢土?寸草不生?
這不就是……絕佳的試毒……不,是絕佳的“鬼醫”試驗田嗎?!而且……廢土……阿澈那身溝通地氣的天賦……
素問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唇角微勾︰“那片廢土,荒著也是荒著。你若願意,本座可以劃一小塊給你。允許你在其中試種些……嗯,不那麼常規的藥材。所需基礎藥種,谷里可以賒欠給你。”
賒欠藥種!劃地!允許試種“非常規”藥材!
這簡直是瞌睡送枕頭!雪中送炭!不,是債務雪崩中送了一根救命稻草!
雲渺的心,瞬間火熱起來!比起在這街頭風吹日曬看人臉色,去醫仙谷的廢土上“開荒”,簡直是天堂!不僅能光明正大地研究她的醫毒之術,還能給阿澈一個相對安穩的環境,更能利用阿澈的天賦……說不定真能在那廢土上種出點什麼來抵債?!
“至于阿澈……”素問的目光再次落在小家伙身上,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溫和,“谷中靈氣充沛,環境清幽。本座可以允他跟隨藥童,識些草木,學些基礎藥理。總好過跟著你那師傅……學拆房梁。”
阿澈似乎听懂了“醫仙谷”和“識草木”,大眼楮瞬間亮了起來,小腦袋用力點著︰“阿澈……想去!阿澈……幫娘親……種草草!”
種草草……雲渺嘴角抽了抽。兒子啊,你那種草技術……有點費債主啊!
但眼下,這無疑是最好的選擇!
“多謝谷主!”雲渺壓下心頭的激動,對著素問鄭重行了一禮,“雲渺……願往!”
“好。”素問滿意地點點頭,放下車簾,“收拾一下,隨本座回谷。記住,那塊廢土……是你唯一的‘診金’來源。種不出東西還債……就等著被本座掃地出門,或者……用你兒子抵債吧。”
最後一句,帶著點熟悉的、屬于素問谷主的“冷酷”和促狹。
雲渺︰“……”
她看著素問那輛低調奢華的青帷馬車,再看看自己腳下那堆假藥碎片和那張催命符般的“圍觀費”……
她仿佛看到玄清觀外那座債務珠穆朗瑪峰,正在向她緩緩揮手告別……而醫仙谷的方向,一座新的、由“廢土開荒權”和“賒欠藥種”堆砌而成的債務大山……正在冉冉升起?
“娘親……我們……要去……新家了嗎?”阿澈趴在雲渺背上,小臉滿是期待。
雲渺深吸一口氣,感受著背上兒子柔軟的依賴和沉甸甸的“種草”期望,再看看素問谷主那輛象征著“新債主”的馬車……
她彎腰,從地上那堆假藥碎片里,撿起一小塊沾著辣椒素和朱砂雄黃的“金剛大力貼”殘片,小心翼翼地收進藥囊。
然後,她挺直腰板,背著阿澈,朝著馬車走去,腳步帶著一種奔赴新戰場的決然和認命)。
“嗯,阿澈。”
“我們去……”
“新家……”
“種草……”
“還……”
“新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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