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路上,易揚和張蛋娃閑聊。
    “蛋娃,你是做什麼工作呢?怎麼這會還在家呢,像你這樣年紀的,此時可都是在外面上班啊。”
    張蛋娃笑了笑回應道︰“縣長,我在家里這邊包了五十畝玉米地,專門種地呢!”
    “哦?那你可算得上農業大戶了啊,怎麼樣,效益如何?”
    “我主要種植的是青儲玉米,專門給附近牛場供應青儲草,效益的話還可以,而且農忙期過了也不咋累人。
    主要是在家里,有點大小事也好照應。”
    易揚點了點頭,沒再多問,但是在心里,已經開始盤算了起來。
    照張蛋娃的說法,既然他供應附近牛場的草料,那對“宏發肉牛培育基地”的事多少應該了解一點。
    于是易揚決定轉完之後好好的問問這方面的事,沒準能從張蛋娃這里得到一些自己想要的信息。
    “縣長,到了,這一戶人家就一個老光棍…哦不是,就一個孤寡老人。”
    張蛋娃的話把易揚從思考中拉回了現實。
    點了點頭,易揚開口︰“走吧,進去看看。”
    “俊川叔,弄啥尼,縣長來看你了!”一進門,張蛋娃便開始喊人。
    听到張蛋娃的聲音,一位六十多歲的老人從院子里唯一的一間屋子走了出來。
    “你說啥?誰來了?”
    張蛋娃趕緊給易揚介紹︰“縣長,這是張俊川,耳朵有點被,您說話就要喊著說。”
    易揚點了點頭,上前一步提高了音量︰“老鄉,你好,我是咱安定縣的縣長,今天特意過來走訪一下。”
    “哦,這麼大的領導都來看我咧,走走走,趕緊進去坐哈聊。”張俊川連忙邀請易揚進屋。
    張蛋娃眼疾手快,快步上前掀開門簾,結果一股發霉的味道迎面撲來。
    “嗨,這老漢,也不知道把門簾搭起來透個氣!”
    “縣長,等會,里面霉味重的很,散一下再進吧。”
    易揚微微一笑︰“蛋娃,人老了,各方面機能倒退,再加上沒人照顧,這味道很正常,一時半會可散不了。”
    說著易揚和老人率先走了進去,見狀,閆仲武和張蛋娃對視一眼,只能跟進去。
    畢竟領導都進去了,自己總不能比領導的架子還大吧!
    屋里光線昏暗,陳設極其簡陋,炕上鋪著一床很破舊的鋪蓋,還有一張用磚頭墊腿的桌子外加兩個小馬扎,幾乎再沒啥家具。
    易揚看著這一幕,心里很不是滋味。
    這也就是易揚為什麼想一心大力改革發展的原因。
    “領導,屋里就這樣,平時也是我一個人,您隨便坐,不要嫌棄啊!”張俊川走到炕頭坐下。
    “坐吧!”
    說了一聲,易揚率先拿過一個馬扎坐了下來。看到易揚坐下,閆仲武也連忙坐了下來。
    張蛋娃則是走過去坐到炕頭邊。
    坐下後,易揚開始詢問︰“大爺,你這年齡,應該是已經領養老金了吧?而且你這還是五保,應該還有政府的補助呢吧?”
    張俊川嘆了口氣︰“唉,養老金一個月也就一百來塊錢,沒多少,不過額也不咋花錢,抽煙也是自己種的焊煙,不費錢。
    政府也有補助,隔一段時間還會給我送個面粉,送個油,好著呢!政策好滴很!”
    環顧了一眼房子的四周,這同樣也是一座老房子,上面能看到很明顯的裂縫。
    易揚皺了皺眉︰“大爺,你這房子按說是危房,按規定,五保戶生活保障方面更應該完善才對。
    可是你這房子都這樣了,村里沒有幫忙解決這些人問題嗎?”
    易揚對此很生氣,張蛋娃家里你說條件好,達不到貧困戶,這個易揚還可以忍,畢竟了解過後得知他們家條件確實好。
    可是這張俊川家里有啥?都這樣了,還不算貧困戶嗎?這樣的都不算,那貧困戶的標準又是啥?
    張俊川無奈的搖了搖頭︰“村上說上頭撥下來的款,就那麼多,都用在該用的地方了,讓額再等等。
    這都等了兩年了,房子還是這樣子,也不見信。”
    接著張俊川停頓了一下,繼續開口︰“唉,額給你說實話啊領導,別人有家有室的,他都害怕得罪人,不敢說實話。
    額老漢一個,現在黃土都埋到脖子了,說不上哪一天我就走了,我也不害怕得罪誰。”
    易揚點了點頭︰“大爺,我來找你,特意到咱們這邊考察,就是想听一听實話,看一看實際情況,你放心的說,沒人敢把你怎麼樣!”
    老人拿出焊煙袋,裝了一鍋煙,點燃抽了一口,這才緩緩開口︰
    “唉,要說上面的政策真的好著呢,特別是對額們這樣的廢人,關鍵是這村上前面跑的人不行啊!
    那就是拿著雞毛當令箭!真正需要補助的家庭,那就給你意思意思,實際上那些補助都是他們親朋好友領了。”
    張蛋娃一听連忙開口︰“俊川叔,你說話可要分開,我二叔也是前面跑的,可他對你們好著呢,你可不能一棒子打死啊!”
    易揚聞言瞪了一眼張蛋娃,心中不悅。
    你二叔好不好,只有公論,你這麼著急干啥!
    看到易揚臉色不好,張蛋娃立刻悻悻閉嘴。
    這時張俊川接過話說道︰“你這娃娃,我當然知道貴喜這娃好著呢,說實話我的那些補助、面粉之類的,還是獻瑞給我爭取的。
    你听我給縣長慢慢說嘛!插啥嘴呢嘛!”
    接著張俊川繼續對著易揚開口︰“你就像去年還是前年,我也忘了,政府不是有扶貧的牛嘛!按理說我也有一頭。
    可是支書過來跟我說我年齡大了,也養不動,說是把我的牛拉倒前面那個牛場去養,給我把錢給了就對了。
    剛開始我覺得可以,他說的也有道理,可是給到我手只有三千塊錢。
    我還想著錢給了,我叫人把這房子收拾一下呢,可是三千塊錢,那夠干啥嘛!”
    可能是說的有點累,老人停了一會又繼續開口︰“我是老了,又不是瓜子,那一頭牛最起碼能賣七八千塊錢麼!
    年輕的時候我也是養過牲口的,行情我還是知道一點的嘛!”
    “縣長,您說,就這樣,哪怕是上面的政策再怎麼好,能有啥用嘛!”
    說完,張俊川重重的嘆了口氣,不再說話。
    只是自顧自的“吧嗒吧嗒”地抽著焊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