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乃是休沐的首日,而�u姝毫不猶豫地決定前往女子學院的建築施工現場一探究竟。對于她而言,這所女子學院的建設已然成為她身處宛唐國期間的一項重要事業,為此她傾注了諸多心血與精力。
    眾所周知,無論身處于何地,冬季往往都會被視為休憩養息的時節。在此期間,各類工作機遇相較其他季節而言均有所削減,尤其是以務農為生的農民們,更是鮮少在這般嚴寒的季節繼續下地耕作。
    然而,今年的情況對于部分人而言卻略顯出乎意料,于豐收便是其中之一。起初,他本以為今冬難以覓得合適的活計,無奈之下只得如往昔一般依靠上半年辛勤勞作所積攢下的微薄積蓄勉強度過這漫長且冰冷的冬日。可未曾想,一張突如其來的招工告示猶如一道曙光,照亮了他原本黯淡無光的生活。
    隔壁那位飽讀詩書的書生好心告知于他,那張貼在城門口的告示上分明寫道︰因女子學院建設之需,現急招募大量力工前來挖掘淤積的泥土,此次招工人數多達千人!
    聞此消息後,于豐收心急如焚,二話不說便匆匆忙忙地朝著女子學院的建築工地趕去。而那里,正是昔日東湖所處之地。
    在這里,呈現在他眼前的是一片熱火朝天、塵土飛揚的景象——一個規模極其宏大的工地。只見數以百計的工人正揮汗如雨地勞作著,他們手中的工具不斷地深入原本清澈寧靜的東湖底部,挖掘著那淤積已久的黑色淤泥。此時,已有將近一半的區域被挖到了足足三尺之深,形成了一個個深淺不一的大坑。
    望著這番繁忙而壯觀的場景,他心中不禁涌起一陣難以抑制的興奮之情。因為他深知,這樣大規模的工程必然需要大量的人力投入,而對于此刻身無分文又急需一份工作來度過寒冬的他來說,無疑是一個絕佳的機會。只要能夠順利加入其中,那麼這個冬天想必就不會太過難熬了。
    于是,他急切地將目光投向那些穿梭往來、忙碌不停的人群之中,試圖尋找到負責招工的工頭身影。然而,盡管他瞪大眼楮努力搜尋,入目的盡是埋頭苦干的人們,根本看不到任何一個看起來像是工頭模樣的人物。
    正當他滿心焦急之際,突然間,一只寬厚有力的大手輕輕地落在了他的肩膀之上。他猛地回過頭去,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張圓潤富態的面龐,緊接著便注意到對方身上披著一件毛色潔白如雪、質地柔軟光滑的羔羊皮披風。僅僅只是一眼,他便立刻意識到站在自己面前的這位必定是位身份顯赫的富豪老爺。
    他不敢有絲毫怠慢,趕忙躬身施禮道︰“見過老爺,不知您找小人所為何事?”
    景風平見狀,微笑著伸手將他輕輕扶起,並和顏悅色地說道︰“哎呀呀,什麼老爺不老爺的,不過就是兜里有幾個小錢而已啦!”話雖說得極為謙遜,但于豐收心里清楚,這不過是有錢人的客套話罷了,自然不能當真。所以,他依然表現得畢恭畢敬,連聲應道︰“老爺真是宅心仁厚啊!”
    景風平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隨後將目光投向于豐收,輕聲問道︰“你來這里,可是要找份活兒干?”
    于豐收見對方發問,心中暗自思忖,覺著此事也無需隱瞞,說不定眼前這位老爺便是這片土地的所有者呢!
    于是,他趕忙應聲道︰“正是如此,老爺您看,我身強力壯得很吶,就像那邊那麼多泥巴,我一天輕輕松松就能挑起百八十擔來,絕對不在話下!”,說著,他還伸手指向不遠處正挑著擔子艱難前行的一名力工。
    景風平順著于豐收所指的方向瞥了一眼那位力工,只見那人腳步沉重,汗水濕透了衣衫,扁擔壓彎了脊梁。他不禁微微皺起眉頭,臉上露出一絲不滿之色,緩緩說道︰“光靠賣力氣能成何事?你可會些其他技藝?”
    于豐收听到這話,心頭一緊,對于“技術”二字的含義一時之間竟有些茫然不知所措。他遲疑片刻後,小心翼翼地開口問道︰“老爺,您所說的‘技術’,莫非是指木匠、鐵匠那些行當嗎?”,言語之中流露出幾分忐忑之意。
    “那是當然,建築中有八大作,木作、瓦作、石作、土作、搭材作、油漆作、裱糊作、彩畫作,每一項都代表著一個大方向,其中又分為很多小項。比如土作,這是地基和基礎等土方工程的關鍵技藝,涵蓋了夯、碣、打地釘、換土等多項工藝。這些工序對建築的穩固性和質量有著直接影響。”,景風平有些得意的顯擺著。
    于豐收瞪大了眼楮,臉上滿是難以置信的神情,這還是他頭一回听到有人能將建築相關事宜剖析得如此鞭闢入里。和眼前之人所說相比,他之前所在的那個工地簡直就是一團亂麻。在那里,根本毫無規劃可言,哪里人手短缺,就往哪兒塞個人進去填補空缺。除了某些極其專業化的工作外,其他活兒好像誰都能干。
    于豐收不禁陷入沉思,他開始認真琢磨起自己究竟該歸屬于哪個具體的工種方向。思來想去,他發現自己貌似每個方面都略懂一二,可又都算不上精通。就在他苦苦思索之際,全然沒察覺到自己此刻的模樣顯得格外呆萌,整個人仿佛靈魂出竅一般,目光空洞無神。
    一旁的景風平見狀,心中不免掠過一絲失望。然而,他並沒有立刻表現出來,而是繼續耐心地講解道︰“就拿剛才提到的那些力工來說吧,他們所干的活雖然是整個工程中最為繁重勞累的,但相應的工錢卻也是最少的......”
    話說到一半,還未等景風平講完,于豐收便迫不及待地插嘴道︰“您剛剛說的木作、瓦作、石作、土作還有搭材作之類的,這些我多多少少都了解一些,也都實際操作過。”
    景風平听聞此言,原本稍顯黯淡的眼神瞬間重新煥發出光彩,對于豐收再度產生了濃厚的興趣。他嘴角微微上揚,笑著說道︰“既然你各個方面都有所涉獵,那不如就來我們的工地試試吧。不過丑話說在前頭,如果你的手藝達不到要求的水準,那可是會被降低工資待遇的喲!”
    “行!”,于豐收滿臉興奮地高聲喊道,那喜悅之情溢于言表。他激動得甚至都忘記詢問究竟能拿到多少工錢,因為對于他來說,在這寒冷刺骨的冬季能夠找到一份工作已經實屬不易,哪還敢有過多奢求呢。只要有活兒可干,能掙到些許收入貼補家用,便心滿意足了。
    景風平則完全沒料到自己只是偶然間叫住的這個工人竟然還身懷一些技藝,心中不禁暗自竊喜,同時臉上也流露出一絲得意之色。只見他瀟灑地揮了揮手,示意于豐收趕緊跟上來。
    就這樣,兩個人並肩朝著工地走去。剛走出沒幾步遠,心思細膩的于豐收突然察覺到情況似乎有些不太對勁,于是趕忙開口問道︰“老爺,咱們怎麼往外面走呀?工地不應該就在前面嗎?”
    听到這話,景風平眼珠一轉,隨即十分流暢自然地開始忽悠起來︰“啊哈,這邊的工地目前暫時還用不著你大展身手啦,我先帶你去另一個工地干活兒。那個地方更需要像你這樣有本事的人吶!”
    于豐收听後想了想,覺得景風平說得好像也不無道理。畢竟此時放眼望去,這邊的工地確實是以出力氣的苦力工人居多。想到這兒,他便不再多問,選擇相信了景風平的說辭。
    然而,就在這時,一陣刺耳的嘲諷之聲從旁邊傳了過來︰“喲呵,景老板,我說您這又是何苦呢?三天兩頭跑到我們工地來挖牆角,您這麼做真的有意思嗎?”,隨著話音落下,只見一個身穿長衫、相貌堂堂的男子大踏步地走了過來。此人正是褚實。
    只見景風平緩緩地將目光投向了他,原本緊繃著的面龐上硬生生地擠出了一縷看似和善的笑意,開口說道︰“喲呵!這不是褚公子嘛!今日怎會如此得閑,竟跑到這塵土飛揚、喧鬧嘈雜的工地上來啦?”
    說完這句問候之後,他壓根就沒打算等待對方回應,緊接著便又一次向身旁的于豐收打了個招呼,然後作勢就要轉身離去。
    就在這時,褚實突然伸出一只手,橫在了他們二人面前,攔住了他們的去路。只見他神情肅穆,一臉嚴肅地高聲喊道︰“你要走盡管走便是,但這個工人必須給我留下來!”
    听到這話,景風平先是微微一愣,隨即便挺直了身子,毫不示弱地回懟道︰“什麼工人?這位兄弟可還未曾在你們工地簽下大名呢,所以嚴格來說,他現在根本還算不上是你們工地的人。”,說這番話時,景風平顯得底氣十足,仿佛真理完全站在自己這邊一般。
    然而,褚實並沒有被他的話語所嚇倒,而是據理力爭地反駁道︰“就算此刻他尚且不是我們工地的正式工人,可人家畢竟是特意前來咱們這兒尋找工作機會的吧?按照常理來講,無論如何也應該先由我們這里進行招聘才對呀!再者說了,咱倆之間可是早有協定在先的,難不成你如今想要肆意妄為,公然違背約定不成?”
    面對褚實的質問,景風平不僅毫無懼色,反而流露出一抹輕蔑至極的笑容,嗤笑道︰“若是換做長公主殿下或者華蓉縣主這樣身份尊貴之人親臨此地,那自然是應當以她們的意願為主導。只可惜啊,您不過只是區區一個小小的監工罷了,又何來的資格與膽量在此跟我叫板呢?”
    褚實頓時變得啞口無言,他深知自己身份低微,既無權又無勢,僅僅是為主子奔波效力的長隨罷了。從根本上來說,與那些完全賣身為奴的下人相比,無非就是多了那麼一點點微不足道的自由而已。
    然而,盡管如此,褚實依然是個認真負責、頗具骨氣之人。只見他挺直腰板,義正言辭地說道︰“我確實沒有什麼權勢可言,但您這般公然違抗貴人的旨意,恐怕也並非明智之舉吧!倘若此事傳到貴人們的耳朵里,只怕您往後的日子也不會好過到哪里去啊。”
    “哼!我過得好不好,那是我自家的事,還用不著你來這個小小的監工指指點點。”,景風平一臉蠻橫,毫不客氣地朝著于豐收揮了揮手,大聲道,“我們走!”
    “不許走!”,褚實見狀,亦是怒喝一聲。
    此刻的于豐收猶如熱鍋上的螞蟻一般,急得團團轉。他一會兒瞅瞅左邊滿臉怒氣的褚實,一會兒又瞧瞧右邊氣勢洶洶的景風平。通過剛才二人的一番對話,他已然明了,眼前這兩位分別來自不同的工地,而且他們正在做同一件事情——爭搶工人。至于其中緣由究竟為何,于豐收卻是全然不知。眼下,他被夾在這兩個人中間,左右為難,一時之間竟不知該如何抉擇才好,究竟是應該听從誰的命令呢?又到底該跟隨哪一方離去呢?
    景風平此時的面容早已不復之前那副慈眉善目之態,取而代之的是滿臉凶相,他瞪大雙眼,惡狠狠地緊盯著褚實,咬牙切齒地說道︰“你當真確定要與我為敵不成?”
    面對景風平的質問,褚實亦是毫無懼色,他挺直腰板,回瞪著對方,不甘示弱地回擊道︰“難道你真的決意要同時與長公主以及整個宛唐國對抗嗎?”
    就這樣,二人之間展開了一場激烈無比的唇槍舌戰。令人感到怪異的是,盡管他們吵得不可開交,但四周正在忙碌工作的工人們卻沒有一人停下手中的活計前來圍觀,仿佛這樣的場景對于他們來說已是家常便飯、司空見慣之事。
    就在這場爭執正酣之際,�u姝悄然來到了此處。她一眼便被眼前這劍拔弩張的局面所吸引,隨即毫不猶豫地邁步朝著這邊走來。
    雖說褚實和景風平此刻仍處于激烈的爭吵之中,但他們還是敏銳地察覺到了�u姝的到來,並迅速停止了相互之間的爭論。
    只見褚實微微躬身,向�u姝行了一禮,恭敬地問候道︰“小姐。”
    而一旁的景風平亦不敢怠慢,同樣恭謹地施禮並說道︰“見過華蓉縣主。”
    听到景風平對自己的稱呼,�u姝不禁面露詫異之色。要知道,平日里她行事向來低調,鮮少有人知曉她的真實身份。如今這位富商竟然能夠一眼認出自己,著實令她頗感意外。
    定了定神後,�u姝開口詢問道︰“你們究竟為何在此處發生爭執?”
    聞听此言,褚實像是終于找到了傾訴對象一般,連忙抓住這個機會,迫不及待地講述起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
    “此事還要追溯到五日之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