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侖墟的晨霧總帶著三分甜意。那是共生樹的花蜜混著維度蝶翅膀的鱗粉，被朝陽曬得融化在風里，飄到調音石旁時，剛好落在小羽的發梢上。她正蹲在地上，手指捏著一片剛摘的共生樹葉，葉邊還沾著晶瑩的晨露——這是今天跨維度樂理課的“樂器”，長老說，只有帶著山海靈氣的葉子，才能吹出能讓二維影族听懂的調子。
“小羽，你再試試，手指要貼緊葉邊，別讓氣流跑了。”身後傳來九尾狐長老阿瑤的聲音，她的九條尾巴輕輕掃過地面，帶起一串細碎的光粒，那些光粒落在小羽面前的石台上，化作了簡易的“頻率圖譜”——橫線上標著不同維度的頻率數值，二維影族的專屬頻率用淡藍色標注，像一條溫柔的小溪，“上次陳青禾先生教我們時說，吹給影族听的旋律，要像流水過石，不能太急，也不能太緩。”
小羽點點頭，深吸一口氣，將樹葉貼在唇邊。她是九尾狐族的幼崽，耳朵尖還帶著沒褪盡的絨毛，最擅長捕捉細微的聲音——可今天試了七八次，樹葉只發出“沙沙”的雜音，石台上淡藍色的頻率線像受驚的小魚，一直亂晃。旁邊的二維影族幼崽“線線”急得圍著她轉，它的身體是一根細細的銀藍色線條，線條末端卷成小小的圈，時不時踫一下小羽的手背，像是在安慰她。
“別急，我幫你看看。”一個帶著機械齒輪聲的聲音傳來，阿機跑了過來。他是三個月前從賽博山海維度來的，身上穿著迷你版的機械鎧甲，頭頂的小天線還在微微轉動——那是機械夸父留給他們維度幼崽的“維度感知器”，能實時顯示周圍的頻率波動。阿機蹲下身，天線頂端的光點對著樹葉掃了掃，立刻彈出一個小小的全息屏幕︰“你吹的時候氣流太散了，這里，”他指著小羽的指縫，“要把無名指再彎一點，擋住多余的風口。”
小羽按照阿機說的調整手指姿勢，再吹時，樹葉終于發出了一段連貫的旋律。那聲音清淺得像昆侖墟的泉水，落在石台上，淡藍色的頻率線忽然平穩下來，慢慢跟著旋律起伏。線線頓時興奮起來，它的身體開始隨著旋律扭動，銀藍色的線條在空中畫出一個個小小的圓圈，圓圈里還跳出了細碎的光點點——那是影族表達開心的方式，上次陳青禾先生吹《百鳥朝鳳》時，影族族長也這樣跳過。
“成了！小羽你成功了！”不遠處的小汐拍著手跑過來，她的魚尾在地上化作了半透明的光腳，每走一步，腳下就開出一朵小小的水色花。小汐是歸墟鮫人的幼崽，懷里總抱著一個迷你版的星算算盤——那是阿珠阿姨送她的，算珠是用凝結的月光做的，撥動能發出安撫頻率的聲音，“我就說你能行，上次你幫我調過算盤的頻率，最會找調子了！”
小羽的耳朵尖紅了紅，把樹葉遞到線線面前︰“你還想听嗎？我再吹一段陳青禾先生教的《搖籃曲》好不好？”線線立刻用線條卷住樹葉的一角，輕輕晃了晃，像是在點頭。
阿瑤長老笑著走過來，尾巴上的光粒又畫出了新的圖譜︰“今天我們學的是‘二維共鳴’，接下來要試試‘跨維度合奏’。小汐，你用算盤彈《春江花月夜》的前奏；阿機，你用你的感知器放機械夸父先生留下的電子音；小羽，你用樹葉接旋律，我們一起試試，能不能讓更多影族過來。”
小汐立刻撥起算盤，月光算珠踫撞的聲音清泠悅耳，像歸墟海底的鮫人歌聲；阿機按下感知器上的按鈕，一段輕柔的電子音流淌出來，與算盤聲完美融合；小羽深吸一口氣，樹葉的旋律跟著響起——三種聲音交織在一起，飄向昆侖墟的各個角落。
沒過多久，石台下就聚集了十幾只二維影族。它們的線條顏色各不相同，有銀藍的、淡粉的、淺綠的，听到旋律後，紛紛開始舞動︰有的線條互相纏繞，組成了小小的“音波圖案”；有的線條在地面上畫出陳青禾先生的嗩吶輪廓；還有幾只膽子大的影族，跳到了小汐的算盤上，跟著算珠的節奏輕輕跳動，算珠踫撞的聲音頓時變得更歡快了。
“快看！維度蝶也來了！”阿機指著天空，一群彩色的維度蝶正從歸墟方向飛來，它們的翅膀上帶著不同維度的花紋，有的是機械齒輪，有的是水墨山水，有的是情緒音符。維度蝶落在孩子們的肩頭，翅膀扇動的頻率剛好與旋律同步，讓樹葉的聲音傳得更遠。
小羽看著眼前的景象，忽然想起阿瑤長老給她們講的故事——去年這個時候，昆侖墟還在打仗，織網者的陰影籠罩著整個山海世界，陳青禾先生帶著嗩吶，聯合所有盟友，才把織網者逼退。現在，她們能用樹葉、算盤和電子音，讓不同維度的生靈一起跳舞，這大概就是先生說的“差異共生”吧。
“我們去看看陳青禾先生的嗩吶吧！”小汐忽然提議，“昨天我听阿珠阿姨說，嗩吶又亮了，還修復了北斗第三星的星軌呢！”
孩子們立刻附和，跟著阿瑤長老朝著昆侖墟深處的“調音聖殿”走去。路上要經過維度混合帶，這里的景象比課堂上學的還要奇妙︰夸父後裔們在田里種的“音波果實”已經成熟，果實掛在枝頭，隨風發出《豐收調》的片段；機械鳳凰正停在共生樹上，用它的機械尾羽梳理羽毛，尾羽掠過樹葉時，彈出了一段《鳳求凰》的旋律；甚至連幽冥界的小無常都來湊熱鬧，他們手里拿著孟婆阿姨做的“記憶唱片”，正在給維度混合帶的小動物們“講故事”——唱片里是陳青禾先生吹嗩吶的聲音，小動物們听得一動不動。
“你們看，那是‘共生之樹’！”阿機指著不遠處的一棵大樹，那棵樹的樹干一半是木質的，一半是金屬的，樹枝上既長著翠綠的葉子，又掛著閃爍的電子燈，“長老說，這是織網者解體後，第一棵長出來的共生樹，樹干里還藏著陳青禾先生的嗩吶音呢！”
孩子們跑過去，把耳朵貼在樹干上。果然，能听到一段淡淡的《維度協奏》，那旋律溫柔而堅定，像是陳青禾先生就在身邊。線線也好奇地把線條貼在樹干上，沒過多久，它的身體上就浮現出了與樹干紋路相同的圖案——那是維度共振的痕跡，說明影族也能和共生樹產生共鳴。
走了大約半個時辰，終于到了調音聖殿。聖殿是用昆侖錨點的星鐵和盤古骨骼碎片建成的，門口立著兩塊石碑，左邊刻著山海世界的古老符文，右邊刻著賽博山海的電子編碼，兩塊石碑的頂端都瓖嵌著共生樹的汁液，在陽光下泛著金綠色的光。
推開聖殿的大門，最先映入眼簾的，是供奉在聖殿中央的嗩吶——那是陳青禾先生的祖傳嗩吶，現在被放在一個透明的水晶罩里。嗩吶的桿身是深棕色的，上面刻著古老的龍骨紋路，紋路里還殘留著淡淡的金綠色光芒；哨片是星核原石做的，即使過了這麼久，依然能看到上面的光澤；嗩吶尾端還纏著一段星砂繩，那是先生臨走前纏的，阿瑤長老說，這段星砂繩能接收來自其他維度的頻率。
水晶罩周圍繞著一圈“星軌燈”，那些燈是用修復星軌時剩下的碎片做的，每盞燈對應著一顆北斗星。此刻，北斗第三星對應的燈正亮著，淡藍色的光芒順著水晶罩流到嗩吶上，讓嗩吶的龍骨紋路也跟著亮起，發出一陣細微的嗡鳴。
“听，嗩吶在共鳴！”小汐屏住呼吸，她懷里的算盤忽然自己動了起來，算珠彈出的旋律，正好和嗩吶的嗡鳴同步，“阿珠阿姨說，嗩吶每天都會共鳴一次，每次共鳴，就能修復一段遙遠的星軌——上次共鳴時，還打通了和魔法山海維度的臨時通道呢！”
阿瑤長老走到水晶罩前，輕輕抬手，水晶罩上浮現出一段全息投影——那是西王母阿姨觀測星軌的畫面，畫面里，北斗第三星的星軌比昨天清晰了許多，星軌周圍還飄著細碎的光粒，像是被嗩吶的聲音喚醒的星塵。
“陳青禾先生雖然不在山海世界，但他的嗩吶一直在幫我們。”阿瑤長老的聲音很溫柔，九條尾巴輕輕拂過孩子們的頭頂，“這嗩吶是上古‘定音笛’的殘件，里面藏著‘調音師’一族的力量，它能感知到所有維度的頻率，只要有需要，它就會用共鳴修復星軌，守護我們的家園。”
小羽踮起腳尖，看著水晶罩里的嗩吶，忽然想起先生臨走前說的話︰“每個維度，都該有自己的調子。”她輕輕摸了摸自己口袋里的樹葉——那是剛才吹給線線听的那片，現在樹葉上還殘留著淡淡的頻率波動。
“長老，我們能給嗩吶吹一段我們今天學的旋律嗎？”小羽輕聲問，“說不定它能把我們的聲音，傳給遠方的陳青禾先生呢？”
阿瑤長老笑著點頭︰“當然可以，嗩吶最喜歡听孩子們的聲音了——先生說過，孩子們的旋律最純粹，最能喚醒維度的善意。”
小羽立刻拿出樹葉，阿機打開感知器，小汐握住算盤。線線也飄到水晶罩旁，它的身體繃得筆直，像是在準備和孩子們一起“演奏”。
樹葉的旋律先響起，清淺而溫柔；接著是算盤的聲音，清泠悅耳；最後是電子音，輕柔而穩定。三種聲音圍繞著水晶罩，慢慢融入嗩吶的嗡鳴中。奇跡發生了——嗩吶的龍骨紋路忽然變得格外明亮，水晶罩周圍的星軌燈全部亮起，淡藍、淡粉、淡綠的光芒交織在一起，順著聖殿的穹頂飄了出去，飛向昆侖墟的天空。
天空中，原本零散的維度蝶忽然聚集起來，它們的翅膀組成了一個巨大的“音波圖案”，圖案里還浮現出了陳青禾先生的背影——那是嗩吶通過共鳴，將先生留在山海世界的記憶投影了出來。遠處，歸墟海底的鮫人族群也听到了旋律，她們的歌聲順著海水傳過來，與孩子們的旋律融合；昆侖山頂的機械鳳凰也展開翅膀，尾羽的光效跟著旋律閃爍，發出《鳳求凰》的片段。
小汐的眼楮濕潤了，她看著天空中的音波圖案，輕聲說︰“陳青禾先生，我們學會跨維度樂理了，我們能讓影族跳舞，能和維度蝶說話，我們會守護好山海世界的。”
阿瑤長老輕輕擦了擦眼角的淚水，她的尾巴上，光粒畫出了新的頻率圖譜——那圖譜里，除了山海世界的頻率，還多了幾個陌生的頻率線條，像是來自更遙遠的維度。
“你們看，”阿瑤長老指著圖譜，“嗩吶把你們的旋律傳出去了，那些陌生的頻率，是其他維度的回應——先生在遠方，一定能听到。”
孩子們抬頭望著天空，音波圖案慢慢散開，化作了無數細碎的光粒，落在山海世界的各個角落。線線的身體上，也浮現出了那些陌生的頻率線條，它開心地圍著孩子們轉，線條末端的小圈不停閃爍。
“我們以後每天都來給嗩吶吹旋律好不好？”小羽提議，“我們還要學更多的跨維度樂理，幫先生一起調和維度，就像阿瑤長老、西王母阿姨、機械夸父先生他們一樣。”
“好！”阿機和小汐異口同聲地回答，小汐懷里的算盤也跟著“ 里啪啦”響了起來，像是在附和。
離開調音聖殿時，夕陽已經西斜。昆侖墟的天空被染成了金紅色，共生樹的葉子在風中輕輕搖晃，發出《維度序曲》的片段。孩子們走在回家的路上，線線一直跟著他們，時不時用線條踫一下他們的手背，像是在約定明天再見。
路過維度混合帶時，他們看到夸父後裔們正在采摘音波果實，果實的聲音里，混進了他們今天吹的旋律；機械鳳凰也跟著他們飛了一段，尾羽的光效畫出了小小的嗩吶圖案；小無常們還在給小動物們講故事，唱片里的聲音，多了一段孩子們的樹葉聲。
小羽摸了摸口袋里的樹葉，樹葉上的頻率波動還在——那是她和朋友們一起，為山海世界、為陳青禾先生、為所有維度生靈，奏響的“希望之音”。她知道，以後還會有更多的孩子來學跨維度樂理，會有更多的旋律在山海世界響起，會有更多的維度生靈因為音樂成為朋友。
而供奉在昆侖墟的嗩吶，會一直在這里，用它的共鳴修復星軌，傳遞聲音，守護著這片充滿“調子”的土地。就像陳青禾先生說的，每個維度都該有自己的調子，而山海世界的調子，是孩子們的笑聲、樹葉的旋律、算盤的清脆、機械的溫柔，是所有生靈一起，奏出的“共生之曲”。
當天晚上，小羽做了一個夢。夢里，她看到陳青禾先生在一個陌生的維度里，正用嗩吶給那里的生靈吹旋律。先生好像听到了她的聲音，回頭對她笑了笑，然後繼續吹著嗩吶，走向了更遙遠的裂隙。小羽也拿起樹葉，跟著先生的旋律吹了起來，她的聲音穿過夢境，穿過維度，與先生的嗩吶聲交織在一起，在宇宙中輕輕飄蕩。
第二天清晨，小羽醒來時，發現口袋里的樹葉上，多了一道淡淡的金綠色紋路——那是共生樹汁液的顏色，也是嗩吶龍骨紋路的顏色。阿瑤長老說，這是嗩吶給她的“回信”，是先生在遠方，對她的鼓勵。
小羽握緊樹葉，朝著昆侖墟的方向跑去。今天，又有新的跨維度樂理課在等著她，又有新的旋律在等著她去創造，又有新的維度朋友在等著她去認識。而這一切，只是一個開始——一個屬于“跨維度小調音師”的開始，一個屬于山海世界，屬于所有維度的，充滿希望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