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青禾的指尖還殘留著敘事體書頁的觸感,像摸著一塊被陽光曬透的老羊皮。當那座由未完成故事壘成的圖書館在身後崩解時,他懷里的《山海經》終極卷突然發燙,暗紅色封面上的金線紋路順著指縫爬上嗩吶桿。那些原本類似電路板的星紋正在重組,像一群被驚動的螢火蟲,沿著棗紅色的木桿游走、匯聚,最終在碗口處凝成半透明的薄膜。
“它在吃掉那些星鐵粉末。”弦族族長的振動頻率帶著顫音,它的絲線軀體纏繞在音波船的桅桿上,看著陳青禾手中的嗩吶正吸收著艙底堆積的昆侖錨點碎渣。那些泛著金屬光澤的粉末一接觸嗩吶碗,就化作銀色的霧氣被薄膜吞噬,留下細碎的光粒在木桿里流轉,像藏了條銀河。
機械夸父的全息投影突然閃爍起來,它半透明的手掌穿過嗩吶桿,電子眼射出的掃描光線在空氣中劃出藍色的軌跡“檢測到物質重構現象木質縴維正在與星鐵分子形成共價鍵,龍骨芯的振動頻率提升了37個數量級。”它頓了頓,投影邊緣泛起不穩定的波紋,“這已經不是樂器了,更像維度頻率轉換器。”
陳青禾把嘴唇貼上哨片,卻在氣息將要涌出時停住了。時間盡頭的圖書館里,那位化作書頁的老者說的話突然在耳畔回響“混沌不是秩序的敵人,就像雜音不是音樂的敵人。”他想起自己用《百鳥朝鳳》困住影族時,那些二維生物在音律牢籠里掙扎的樣子;想起用《哭七關》的悲音摧毀 基探測器時,金屬外殼裂開的瞬間濺出的藍色火花——那些都是對抗,是用一種頻率壓制另一種頻率,可維度的本質,不該是這樣的。
音波船突然劇烈晃動,艙壁上的星圖投影瞬間紊亂,北斗七星的圖案碎成無數光點。弦族族長的絲線猛地繃緊,指向舷窗外那片正在扭曲的維度亂流“是‘頻率風暴’!織網者在清理我們的痕跡!”
陳青禾撲到舷窗邊,看見虛空中掀起了墨綠色的巨浪,浪峰上翻滾著各種顏色的光帶——赤金色的是山海世界的靈氣波動,銀灰色的是機械文明的電子脈沖,還有種難以名狀的暗紫色,弦族說那是被吞噬維度的殘留頻率。這些本應互不干涉的波段此刻正互相撕扯、踫撞,每一次撞擊都產生刺眼的白光,像無數把剪刀在裁剪著維度之弦。
“我們被卷進‘多頻共振帶’了!”機械夸父的警報聲尖銳刺耳,它的全息投影開始閃爍雪花點,“船體外的防護層正在被不同頻率撕碎三十秒後將發生維度解離!”
艙底傳來令人牙酸的碎裂聲,陳青禾低頭看見船板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透明,露出下面翻滾的維度亂流。一塊遺忘獸的骨骼從裂縫中墜出,在接觸到暗紫色光帶的瞬間就分解成無數細小的光斑,像被風吹散的蒲公英。
就在這時,懷里的《山海經》終極卷突然自動翻開,停在記載著“混沌種子”的那一頁。書頁上流動的金色文字突然躍起,在空中組成一個旋轉的圓環,圓環中央浮現出無數細小的符號——有山海世界的甲骨文,有機械文明的二進制代碼,還有些扭曲的曲線,像是弦族的振動圖譜。
“這些是所有維度的基礎頻率。”陳青禾的指尖穿過符號圓環,那些文字竟順著他的手臂爬上嗩吶。當第一個甲骨文“風”落在嗩吶桿上時,棗紅色的木材突然泛起漣漪,像浸在了水里。他感覺掌心傳來輕微的刺痛,低頭看見星紋組成的薄膜正在剝落,露出下面流動的銀色光體,那光體順著他的指縫蔓延,在腕間形成半透明的手環。
“快吹奏《維度序曲》!”機械夸父的電子音帶著電流聲,它的投影已經只剩下半條手臂,“用我們之前融合的頻率對抗風暴!”
陳青禾卻緩緩搖頭。他想起在概率維度里,那些因為旋律不確定而被同化為概率雲的碎片;想起在反向山海,《喜樂》的歡騰反而會加強那里的混亂。他把嗩吶舉到眼前,看著碗口的薄膜正在溶解,露出里面流動的銀色光體——那光體里映出了無數個自己機甲駕駛員握著改裝成能量炮的嗩吶,幽冥判官的嗩吶桿纏繞著鎖鏈,而最古老的那個“他”,正舉著一根骨笛站在混沌之中。
所有“他”的嘴唇都在動,卻發出不同的聲音。
維度亂流已經漫過船舷,陳青禾的靴底開始變得透明,能看見下面翻滾的光帶。他深吸一口氣,沒有選擇任何已知的曲調,而是憑著本能吹動了哨片。
第一個音符響起時,嗩吶突然劇烈震顫,碗口的銀色光體噴薄而出,在空氣中凝成一根巨大的音叉。音叉的兩個尖端分別刺入赤金色與暗紫色的光帶,原本激烈踫撞的兩種頻率竟像被馴服的野獸,順著音叉的弧面開始旋轉,形成螺旋狀的光軌。
“它在調和兩種頻率!”弦族族長的絲線發出興奮的嗡鳴,它的軀體突然舒展,化作無數琴弦纏繞在光軌上,“就像就像把兩個不和諧的音符編進同一支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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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青禾感覺掌心的手環正在發燙,那些銀色光體順著手臂涌入嗩吶,木桿上的星紋徹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流動的光脈。當他吹奏出第二個音符時,嗩吶突然開始變形——棗紅色的木桿拉長、變細,碗口收縮成尖銳的形狀,原本的嗩吶竟化作了一根竹笛!
這根竹笛通體翠綠,笛身上布滿了鏤空的花紋,每個花紋里都嵌著一顆會旋轉的星子。陳青禾下意識地橫握竹笛,當氣息穿過笛孔時,他看見那些赤金色的靈氣光帶突然變得溫順,像被梳理過的絲綢,沿著笛聲的軌跡流淌,在船舷外織成金色的屏障。
“二維頻率適配完成。”機械夸父的電子眼突然穩定下來,它的投影重新凝聚出完整的軀干,“樂器形態根據維度特性自動調整這是自適應進化!”
維度亂流中的暗紫色光帶突然狂暴起來,像被激怒的蛇群撞擊著金色屏障。陳青禾的指尖在竹笛上跳躍,卻發現翠綠的笛身在變暗,那些星子花紋正在被銀色覆蓋。當暗紫色光帶第三次撞擊屏障時,竹笛突然發出清脆的裂響,在他手中分解重組——翠綠的竹節化作銀色的金屬管,笛孔變成了閃爍的旋鈕,原本的竹笛竟變成了一台電子合成器!
這台合成器的鍵盤是由光粒組成的,每個按鍵都對應著不同的維度頻率。陳青禾的手指落在“機械波”按鍵上時,合成器突然射出藍色的光束,將那些暗紫色光帶凍結成透明的晶體。晶體里能看見無數細小的齒輪在轉動,那是被織網者吞噬的機械文明殘骸。
“是‘賽博嗩吶’的頻率!”機械夸父的全息投影伸出手臂,與合成器的光鍵產生共鳴,“它在吸收我之前傳輸的電子數據!”
陳青禾的腦海里突然涌入無數信息 基維度的聲波武器原理,影族賴以生存的線條頻率,甚至還有幽冥界忘川河的水流節奏。他看著合成器的鍵盤正在不斷增殖,新的按鍵從邊緣涌出,每個按鍵上都浮現出不同的符號——有的是山海經異獸的輪廓,有的是復雜的公式,還有的是某種從未見過的植物圖案。
當頻率風暴中出現銀灰色的電子脈沖時,合成器突然再次變形。金屬管折疊、旋轉,最終化作一支由無數細小銅管組成的圓號,號口處瓖嵌著一塊會呼吸的水晶,水晶里能看見正在生長的共生之樹。
陳青禾舉起圓號,當醇厚的音色響起時,銀灰色的電子脈沖突然化作漫天光點,像被風吹起的蒲公英,與之前的金色屏障融合,形成彩虹般的光罩。音波船在光罩的保護下開始平穩航行,那些原本撕裂一切的頻率此刻都變成了光罩的養分,沿著圓號的銅管流入陳青禾的掌心,在手環上凝成新的符文。
“它沒有固定形態了。”弦族族長的絲線輕輕觸踫圓號的管壁,那些細小的銅管立刻發出共鳴,“就像就像水可以變成冰,也可以變成蒸汽,但本質還是h?o。”
陳青禾放下圓號,看著它在自己手中逐漸透明,最終變回嗩吶的模樣。但他知道,有些東西永遠改變了——棗紅色的木桿里流動著銀色光脈,碗口的薄膜變成了可透視的維度透鏡,而最神奇的是,當他想著某個維度時,嗩吶就會傳來相應的震顫,像在回應他的意圖。
他翻開《山海經》終極卷,發現最後一頁的空白處正在自動書寫。金色的文字組成了新的篇章,描述著一種能穿梭于各維度的樂器,它沒有固定形態,卻能調和所有頻率,文字下方畫著一幅插圖無數不同形態的樂器被一根看不見的線串聯,像一串掛在星軌上的風鈴。
“這才是調音師的樂器。”陳青禾輕撫著嗩吶桿,那些流動的光脈在他掌心留下溫暖的觸感。他想起老者說的“圍欄將變成橋梁”,原來所謂的調和,不是讓所有維度都發出同樣的聲音,而是讓每個維度的獨特頻率都能找到屬于自己的位置,就像交響樂中的不同樂器。
音波船穿過頻率風暴,前方的維度亂流突然變得平靜,像一片被月光照亮的湖面。陳青禾看見水面上漂浮著無數碎片——有二維世界的線條組成的島嶼,有機械維度的齒輪拼成的船只,還有山海世界的山巒倒影。這些原本屬于不同維度的碎片,此刻正隨著某種無形的韻律緩緩旋轉,像在跳一支無聲的舞蹈。
他舉起嗩吶,這一次,它沒有變成任何已知的樂器。
嗩吶的木桿變得透明,能看見里面流動的光脈;碗口化作漩渦狀的星雲,不斷吞吐著周圍的光粒;哨片則變成了半透明的晶體,里面封存著一個正在啼哭的嬰兒——那是陳青禾自己剛出生時的樣子,也是他最早的“未被記錄的聲音”。
當他吹奏出第一個音符時,所有碎片都停下了旋轉。陳青禾閉上眼楮,任由那些涌入腦海的維度頻率引導著指法,他的手指在光脈上跳躍,時而像在吹奏竹笛,時而像在彈奏合成器,時而又變回嗩吶的傳統指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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旋律響起時,水面上的碎片開始共振。二維線條組成的島嶼長出了三維的植被,機械齒輪拼成的船只揚起了由雲朵織成的帆,山海世界的山巒倒影中,鑽出了長著機械翅膀的鳳凰。這些“混合體”在旋律中翩翩起舞,它們的輪廓邊緣泛起白光,那些白光連接在一起,織成了一張覆蓋整個維度亂流的大網。
“是共生之網!”弦族族長的絲線發出歡快的振動,“就像織網者的網,但這張網允許不同的碎片共存!”
陳青禾的指尖泛起白光,他感覺自己的意識正在與嗩吶融合,與那些流動的光脈融合,與整個維度亂流融合。他能“听”到二維世界的線條在歌唱,“看”到機械維度的齒輪在朗誦,“聞”到山海世界的靈氣帶著松木香——這些截然不同的“聲音”,此刻正組成一支宏大的樂章。
當最後一個音符消散在空氣中時,嗩吶在他手中緩緩凝固,變回了最初的模樣。但陳青禾知道,它已經不再是那支祖傳的嗩吶了。棗紅色的木桿上,那些星紋重新浮現,卻變成了可旋轉的羅盤,指針永遠指向維度最和諧的頻率;碗口的薄膜上,映出了所有維度的縮影,像一顆濃縮的宇宙。
機械夸父的全息投影徹底穩定下來,它走到舷窗邊,看著那張由混合體組成的共生之網正在緩慢擴張,將混亂的維度亂流分割成有序的區域“根據數據模型推演,這種形態的嗩吶可以在任何維度保持最佳共振效率。”它轉過頭,電子眼里閃爍著類似驚嘆的光芒,“你創造了真正的跨維度樂器。”
陳青禾把嗩吶橫在膝頭,看著掌心的手環漸漸隱去,只留下淡淡的光痕。他想起在圖書館里看到的那些“可能性之書”,其中一本記載著如果織網者成功,所有維度都會變成相同的灰色;而另一本則畫著無數色彩交織的線條,像無數支不同的曲子在同時演奏。
音波船穿過共生之網,進入一片平靜的維度海域。這里的天空是由無數樂譜組成的,雲朵是流動的音符,海水則是液態的光。陳青禾拿起嗩吶,對著這片陌生的海域輕輕吹奏——這一次,嗩吶化作了一支骨笛,吹出的旋律帶著混沌初開的質樸,那些樂譜天空突然降下金色的雨,雨滴落在海面上,綻開一朵朵由不同維度符號組成的花。
“我們快到織網者的核心維度了。”弦族族長的絲線指向遠方,那里有一顆黑色的恆星正在緩慢旋轉,恆星周圍環繞著無數齒輪,“但我感覺那里的頻率正在發生變化。”
陳青禾望著那顆黑色恆星,骨笛在他手中漸漸變回嗩吶的模樣。他知道,真正的調和還未開始,織網者的“秩序之音”與山海世界的“混沌之歌”終有一戰。但此刻,握著這支能化作任何形態的嗩吶,他第一次感受到了真正的平靜——就像那位老者說的,沒有絕對的秩序,也沒有絕對的混沌,只有不同頻率的共振,在宇宙這個宏大的音樂廳里,奏響屬于自己的旋律。
他把嗩吶扛在肩上,音波船在金色的雨水中繼續前行,身後的共生之網仍在不斷擴張,將那些曾經破碎的維度碎片,重新編織成更宏大的圖景。而陳青禾知道,他的嗩吶,將成為這圖景中最關鍵的那根琴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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