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青禾感覺指尖的嗩吶桿正在發燙,像是有團無形的火焰順著木紋往上攀爬。就在半盞茶前,他還在空白頁維度的迷霧里追逐一只拖著半截《山海經》殘頁的遺忘獸,那畜生的尾巴尖沾著點點金芒,像是從書頁里漏出來的文字微光。可當他吹奏起《引魂調》試圖困住對方時,周圍的霧氣突然劇烈翻涌,嗩吶聲像是撞上了無形的屏障,反彈回來的聲波震得他耳膜嗡嗡作響。
眼前的景象在剎那間碎裂重組。原本漂浮在空中的廢棄概念——那些半透明的“獨角獸的第三角”“人魚的聲帶”“鳳凰的幼年羽毛”——突然像被投入水中的墨滴般暈開,化作無數流動的光斑。腳下的地面失去了實體感,變成一片深淺不一的灰霧,每一步踩下去都能感受到某種粘稠的阻力,仿佛行走在凝固的雲海之中。
“這是哪兒?”陳青禾握緊嗩吶,警惕地環顧四周。空氣中彌漫著一種奇怪的嗡鳴,像是無數根琴弦在不同頻率下振動,卻又始終無法形成完整的旋律。遠處的光影在不斷扭曲變形,時而凝聚成山巒的輪廓,時而潰散為漫天星點,沒有任何事物能保持穩定的形態超過三息時間。
他試著吹奏了一個單音,嗩吶聲在霧氣中擴散開,卻沒有形成清晰的音波軌跡,反而像投入概率池的石子,激起一圈圈由無數可能性組成的漣漪。那些漣漪所及之處,光影的變化變得更加劇烈,甚至有幾只模糊的獸影在霧中一閃而過,卻在他定楮細看時徹底消散。
“不對勁。”陳青禾皺起眉頭,他能感覺到體內的氣息運轉變得滯澀,仿佛每一次呼吸都要對抗某種無形的規則。腰間的羅盤指針正在瘋狂旋轉,銅制的盤面甚至泛起了一層詭異的藍光,這是之前在任何維度都未曾出現過的現象。
突然,左側的霧氣劇烈翻涌起來,一股難以名狀的寒意順著脊椎爬上後頸。陳青禾猛地轉身,只見一團灰黑色的霧氣正在快速凝聚,其中隱約能看到無數雙閃爍著幽光的眼楮,卻始終無法形成具體的輪廓。它沒有固定的形態,時而像扭曲的蛇群,時而像張開的巨口,每一次變形都伴隨著空氣的劇烈震顫。
“這是什麼東西?”陳青禾下意識地將嗩吶舉到唇邊,手指按在了《將軍令》的起始音符上。可就在他準備吹奏的瞬間,那團霧氣突然加速襲來,所過之處,地面的灰霧如同被吞噬般凹陷下去,露出一片更加深邃的虛無。
千鈞一發之際,陳青禾縱身躍起,堪堪躲過霧氣的正面沖擊。他落在幾米外的霧氣上,腳下傳來的觸感更加奇怪,像是踩在某種介于液態和固態之間的物質上。回頭望去,剛才站立的位置已經變成了一個不斷擴大的漩渦,周圍的光影都在被緩緩吸入其中。
“概率雲...這里是概率維度?”一個念頭突然閃過陳青禾的腦海。在與弦族交流時,那些寄生在高維縫隙中的弦族曾提到過這種奇特的維度形態——一個所有事物都處于不確定狀態的世界,過去與未來在此交織,現實與虛幻沒有界限,一切都以概率的形式存在。
那團灰黑色霧氣緩緩轉過身來,無數雙眼楮同時鎖定了陳青禾。它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卻讓陳青禾感受到了強烈的惡意。更讓他心驚的是,他發現自己的左手正在變得透明,指尖已經開始化作點點光斑,仿佛要融入周圍的霧氣之中。
“同化...它在把我變成概率的一部分!”陳青禾心頭一緊,終于明白弦族所說的“維度侵蝕”是什麼意思。在這個世界里,任何沒有明確“確定性”的事物都會逐漸失去實體,最終被分解為構成這個維度的基本概率單元。
他不再猶豫,深吸一口氣,手指在嗩吶桿上快速按動,《抬花轎》那明快而堅定的旋律瞬間響徹霧氣彌漫的空間。這首曲子他從小听到大,村里的老藝人吹了一輩子,每一個音符、每一段節奏都早已刻進他的骨髓。喜慶熱烈的旋律像是一道金色的光帶,在他身前形成了一道半透明的屏障。
奇妙的事情發生了。當嗩吶聲響起時,陳青禾感覺身體的透明化趨勢停止了,那些即將消散的光斑重新凝聚成形。而對面那團灰黑色霧氣則像是遇到了克星,原本快速變幻的形態變得遲滯起來,無數雙眼楮里的幽光也黯淡了幾分。
“有用!”陳青禾精神一振,吹奏得更加賣力。《抬花轎》的節奏固定而鮮明,每一拍都精準無比,沒有絲毫含糊。這種絕對的“確定性”在概率維度中形成了一個穩定的能量場,將周圍翻滾的霧氣都暫時壓制住了。
那團霧氣顯然不甘示弱,猛地向後收縮,隨後化作無數條細長的觸須,從不同方向朝陳青禾襲來。這些觸須在空中不斷分裂、重組,軌跡變幻莫測,根本無法預判它們的攻擊路徑。
陳青禾臨危不亂,腳下踏著《抬花轎》的節拍快速移動,同時吹奏的旋律也發生了細微的變化。他在保持基本節奏不變的前提下,加入了一些短促有力的變調,像是在穩定的框架中嵌入了靈活的支點。嗩吶聲時而高亢如破空之箭,將正面襲來的觸須震碎;時而低沉如大地脈動,在腳下形成一圈圈保護性的漣漪。
“原來如此,”陳青禾一邊吹奏一邊觀察,漸漸摸清了這個維度的規律,“這里的一切都遵循概率法則,沒有固定的形態和軌跡。而我的嗩吶聲,尤其是這種有明確節奏和旋律的曲子,能夠帶來‘確定性’,這正是它們害怕的東西。”
他想起弦族曾經說過的話︰“所有維度都有其核心規則,找到規則的破綻,就能在任何世界立足。”在這個概率維度里,規則就是不確定性,而破解規則的關鍵,就是他手中的嗩吶和那些早已爛熟于心的“確定性旋律”。
戰斗在繼續,陳青禾吹奏的《抬花轎》如同定海神針,在變幻莫測的概率迷霧中撐起一片穩定的空間。他能感覺到周圍的霧氣中隱藏著更多的“不確定性怪物”,它們被嗩吶聲吸引,卻又不敢輕易靠近,只能在遠處徘徊,形成一圈圈涌動的灰黑色漣漪。
就在這時,陳青禾注意到一個奇怪的現象︰當他吹奏到《抬花轎》中最歡快熱烈的那一段時,周圍的霧氣會明顯變得稀薄,甚至能隱約看到遠處一些模糊的輪廓;而當旋律轉入相對平緩的過渡段時,那些怪物的氣勢就會重新高漲,霧氣也變得更加濃厚。
“看來不同的旋律帶來的‘確定性’強度也不同,”陳青禾心念一動,開始嘗試調整吹奏的力度和節奏,“越是歡快、越是充滿生命力的旋律,確定性就越強。”
他決定冒險一試,突然改變了吹奏的曲目。在《抬花轎》的最後一個音符落下的瞬間,他緊接著吹奏起了《百鳥朝鳳》。這首曲子更加復雜多變,旋律時而激昂高亢,如同鳳凰展翅;時而婉轉悠揚,好似百鳥齊鳴。更重要的是,這首曲子里蘊含著一種生生不息的生命力,這種確定性在概率維度中產生了更加強大的影響。
果然,當《百鳥朝鳳》的旋律響起時,周圍的霧氣劇烈地翻滾起來,那些隱藏在霧中的怪物發出了無聲的嘶吼。陳青禾身前的金色光帶變得更加明亮,甚至開始主動向外擴張,將那些灰黑色的霧氣不斷推開。
但他也很快發現了問題︰《百鳥朝鳳》雖然威力更強,但對吹奏者的要求也更高,需要消耗更多的心神和體力。僅僅吹奏了半支曲子,陳青禾就感覺有些力不從心,額頭滲出了細密的汗珠,呼吸也變得有些急促。
“不能貪心,還是要選擇最穩定、最省力的方式。”陳青禾及時調整策略,重新換回了《抬花轎》。雖然威力有所下降,但勝在持久穩定,能夠讓他在這個維度中保持更長時間的“確定性”。
就在他逐漸適應這個維度的戰斗節奏時,遠處的霧氣突然劇烈地沸騰起來,一股比之前那團怪物強大得多的氣息正在快速逼近。陳青禾抬頭望去,只見地平線上出現了一道巨大的灰黑色浪潮,浪潮中隱約可見無數扭曲的肢體和閃爍的眼楮,仿佛整個維度的不確定性都凝聚成了這道恐怖的洪流。
“不好,是它們的本體嗎?”陳青禾心中一沉,他能感覺到這道浪潮所蘊含的力量遠超之前遇到的怪物,僅僅是散發的氣息就讓他吹奏的旋律出現了一絲細微的顫抖。
他知道自己不能逃跑,在這個維度里,逃跑只會讓他失去“確定性”,更快地被周圍的概率雲同化。唯一的選擇就是正面迎戰,用嗩吶聲構築一道堅不可摧的“確定性屏障”。
深吸一口氣,陳青禾將全身的精氣神都集中到指尖的嗩吶上。這一次,他沒有選擇單一的曲目,而是將《抬花轎》的穩定節奏、《將軍令》的雄渾氣勢和《百鳥朝鳳》的生命活力融合在一起,創造出一段全新的旋律。這段旋律既有固定不變的核心節奏作為根基,又有靈活多變的變調作為點綴,剛柔並濟,虛實相生。
當這段融合了多種“確定性”的旋律響起時,陳青禾身前的金色光帶瞬間暴漲,化作一道橫貫天地的光柱。光柱所過之處,灰黑色的霧氣如同冰雪消融般退去,露出了下方閃爍著微光的“地面”——那是由無數細小的概率節點組成的網絡,此刻正隨著嗩吶聲的節奏微微律動。
灰黑色的浪潮已經沖到近前,無數扭曲的肢體和觸須朝著光柱發起沖擊。每一次踫撞都會引發劇烈的能量波動,整個維度仿佛都在搖晃。陳青禾咬緊牙關,吹奏得更加賣力,額頭上的汗珠順著臉頰滑落,滴落在嗩吶桿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他能感覺到自己的意識正在與這個維度產生某種奇妙的連接,通過嗩吶聲的“確定性”,他隱約看到了這個世界的本質——無數閃爍的概率節點如同星辰般散布在虛空中,節點之間由細細的光線連接,形成一張巨大而復雜的網絡。而那些“不確定性怪物”,就是網絡中某些不穩定的節點產生的“錯誤信息”。
“原來如此,”陳青禾恍然大悟,“這個維度就像是一張巨大的概率網絡,而我的嗩吶聲就是在網絡中寫入‘確定性程序’。只要我的旋律足夠穩定,就能修復那些不穩定的節點,消除這些怪物。”
想通了這一點,陳青禾的吹奏更加得心應手。他不再將這些怪物視為敵人,而是將它們看作需要修復的“系統錯誤”。他的旋律變得更加精準,每一個音符都恰到好處地落在需要修復的節點上。金色的光柱如同一只無形的大手,在虛空中編織出一張穩定的“確定性網絡”,將那些不穩定的概率節點一個個修復。
戰斗漸漸進入尾聲,灰黑色的浪潮在嗩吶聲的不斷沖擊下逐漸退去,那些扭曲的肢體和觸須化作點點光斑,重新融入周圍的概率網絡中。陳青禾吹奏的旋律也漸漸變得平緩柔和,從之前的激烈對抗轉為溫和的修復。
當最後一段旋律落下時,周圍的霧氣已經散去了大半,露出了一個更加清晰的世界。雖然依舊是由概率節點組成,但這些節點排列得更加有序,閃爍的光芒也更加穩定。那些隱藏在霧中的怪物已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些散發著柔和光芒的奇特生物,它們形態各異,卻都顯得十分平和,仿佛是這個維度的“原住民”。
陳青禾放下嗩吶,大口地喘著氣。剛才的戰斗消耗了他大量的體力和心神,但他感覺自己對維度法則的理解又加深了一層。他低頭看了看手中的嗩吶,只見嗩吶桿上的紋路似乎變得更加清晰,上面還殘留著淡淡的金色光芒,那是“確定性旋律”在上面留下的印記。
就在這時,他注意到遠處的虛空中出現了一個奇特的漩渦,漩渦中心閃爍著微弱的藍光,與他腰間羅盤上的光芒十分相似。
“那是...維度裂隙?”陳青禾心中一動,“看來我的‘確定性旋律’不僅擊退了怪物,還意外打開了離開這個維度的通道。”
他拿起嗩吶,小心翼翼地朝著那個漩渦走去。沿途的概率節點在他靠近時會自動分開,仿佛在為他讓路。那些奇特的生物則遠遠地望著他,眼神中充滿了好奇和敬畏。
在靠近漩渦的過程中,陳青禾突然感覺到一陣熟悉的波動,那是弦族特有的維度振動頻率。他停下腳步,凝神傾听,果然在漩渦的轟鳴聲中听到了弦族微弱的聲音︰“...規則法典...頁碼松動...維度邊界...需要錨點...”
聲音斷斷續續,模糊不清,但陳青禾還是捕捉到了幾個關鍵信息。結合之前弦族透露的內容,一個大膽的猜測在他心中形成︰“難道《山海經》真的是穩定山海維度的規則法典?現在法典出現了問題,導致各個維度的邊界變得模糊,才會出現這麼多維度裂隙和跨界現象?”
他低頭看了看腰間的羅盤,上面的藍光變得越來越亮,似乎在指引著他前進的方向。而遠處的漩渦也在不斷擴大,隱約能看到對面傳來的微光。
“不管真相如何,我都必須繼續前進,”陳青禾握緊手中的嗩吶,眼神變得更加堅定,“找到維度錨點,穩定山海世界,這是我必須完成的使命。”
他深吸一口氣,最後看了一眼這個奇特的概率維度,然後毅然轉身,邁步走進了那個閃爍著藍光的漩渦。在他踏入漩渦的瞬間,身後傳來了一陣悠揚的鳴叫聲,那些奇特的生物似乎在為他送行。
穿過維度裂隙的感覺就像是穿過一層粘稠的薄膜,周圍的空間在劇烈地扭曲拉伸。陳青禾緊握著嗩吶,用《抬花轎》的節奏穩定著自己的心神和身體形態,防止被裂隙中的亂流同化。
不知過了多久,他感覺腳下踩到了堅實的地面,周圍的扭曲感也消失了。陳青禾睜開眼楮,發現自己正站在一片荒涼的山谷中。天空是詭異的暗紅色,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遠處的山峰呈現出一種不自然的幾何形狀,仿佛是被人硬生生切割出來的。
“這里是...哪里?”陳青禾皺起眉頭,環顧四周。腰間的羅盤依舊閃爍著藍光,但光芒比之前暗淡了許多,似乎消耗了不少能量。
就在這時,他听到遠處傳來一陣奇怪的聲音,像是金屬摩擦,又像是某種野獸的嘶吼。他立刻提高警惕,拿起嗩吶,小心翼翼地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走去。
轉過一個山坳,眼前的景象讓陳青禾倒吸一口涼氣。只見山谷中央的空地上,一只巨大的、由無數金屬碎片組成的怪物正在與一群形態怪異的生物搏斗。那些生物通體漆黑,長著鋒利的爪子和牙齒,行動迅捷如風。而那只金屬怪物雖然體型龐大,動作卻十分靈活,它的每一次揮拳都能將數只黑色生物打成碎片,但很快又會有更多的黑色生物涌上來,將它團團圍住。
更讓陳青禾驚訝的是,他在那只金屬怪物的身上看到了一些熟悉的符號——那些刻在嗩吶桿上的神秘紋路,此刻正以一種扭曲的方式出現在金屬怪物的體表,散發著微弱的光芒。
“那是...夸父?”陳青禾心中閃過一個念頭。雖然眼前的怪物與傳說中的夸父相去甚遠,但它身上那種不屈不撓的氣勢,以及那些神秘的紋路,都讓他聯想到了那個追逐太陽的巨人。
就在他猶豫著是否要上前幫忙時,那只金屬夸父突然發出一聲震天動地的 roar,全身爆發出耀眼的光芒。光芒中,陳青禾隱約看到了一些流動的數據和代碼,仿佛這只巨人是由某種高科技制造出來的。
“賽博山海...機械夸父...”陳青禾突然想起了之前在四維碎片中看到的景象,“難道這就是來自未來維度的援軍?”
他不再猶豫,舉起嗩吶,吹奏起了《將軍令》。雄渾激昂的旋律在山谷中回蕩,金色的音波如同潮水般涌向戰場。那些黑色生物遇到音波,頓時如同被擊中的潮水般退去,發出了痛苦的嘶吼。
金屬夸父驚訝地轉過頭,看到了站在山坳處的陳青禾。它眼中閃過一絲疑惑,隨即化為釋然和感激。趁著黑色生物被嗩吶聲壓制的機會,它猛地發力,掙脫了包圍,朝著陳青禾所在的方向跑來。
“看來,我的跨維度之旅還遠遠沒有結束,”陳青禾一邊吹奏一邊心想,“而這場關乎所有維度存亡的規則之戰,才剛剛開始。”
隨著《將軍令》的旋律越來越高亢,金屬夸父終于沖到了陳青禾身邊。它停下腳步,巨大的頭顱微微低下,似乎在向陳青禾表示敬意。而遠處的黑色生物則在嗩吶聲的威懾下,漸漸退回了山谷深處,消失在暗紅色的陰影中。
陳青禾放下嗩吶,看著眼前這個由金屬和數據組成的奇特巨人,心中充滿了好奇和期待。他知道,這個來自未來的“時空補丁”,將會為他帶來更多關于維度法則的秘密,也會成為他對抗那些威脅山海世界的敵人的重要盟友。
山谷中恢復了平靜,只剩下風吹過岩石的呼嘯聲,以及金屬夸父身上偶爾發出的細微電流聲。陳青禾抬頭望向暗紅色的天空,仿佛能透過層層維度,看到那本正在逐漸松動的《山海經》規則法典。
“織網者...維度清道夫...還有那些隱藏在幕後的存在...”陳青禾喃喃自語,眼神變得越來越堅定,“不管你們是誰,不管你們的目的是什麼,只要有我手中的嗩吶在,有這些‘確定性旋律’在,我就不會讓你們破壞山海世界的穩定!”
他握緊手中的嗩吶,感受著上面殘留的溫度和力量。在經歷了概率維度的規則之戰後,他對自己的能力有了新的認識,也更加清楚地意識到了自己肩負的使命。
遠處的天空中,一道微弱的星光悄然亮起,仿佛在回應他的決心。陳青禾知道,那是維度錨點的方向,也是他接下來要前進的目標。他看了一眼身邊的機械夸父,對方似乎也感應到了那道星光,發出了一聲低沉的共鳴。
“走吧,”陳青禾說道,雖然知道對方可能听不懂,但還是習慣性地開口,“我們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機械夸父發出了一聲表示同意的低吼,龐大的身軀微微轉動,朝著星光亮起的方向邁出了沉重而堅定的步伐。陳青禾跟在它身邊,手中的嗩吶在暗紅色的光線下閃爍著淡淡的金光。
他們的身影漸漸消失在山谷的盡頭,只留下《將軍令》的余音在空曠的山谷中久久回蕩,仿佛在向這個陌生的維度宣告著他們的到來,也預示著一場即將到來的、更加宏大的維度之戰。
在他們離開後不久,山谷深處的陰影中,一團無定形的“虛無”悄然浮現。它沒有形態,沒有顏色,甚至沒有存在感,卻能吞噬周圍的一切光線和聲音。這正是維度清道夫“零”,它靜靜地懸浮在那里,似乎在感應著陳青禾離去的方向,又像是在等待著什麼。
過了一會兒,“零”緩緩移動起來,朝著陳青禾和機械夸父離開的方向飄去。它所過之處,地面上的岩石和植被都在無聲無息地消失,仿佛從未存在過一般。
一場新的追逐與逃亡,一場關乎存在與虛無的較量,即將在這片陌生的維度中展開。而陳青禾對此還一無所知,他正專注于前方的星光,思考著如何才能找到維度錨點,如何才能修復松動的《山海經》法典,如何才能在這場跨越無數維度的規則之戰中取得最終的勝利。
他不知道的是,自己吹奏的嗩吶聲已經引起了某個更高維度存在的注意,一場更加巨大的危機正在悄然醞釀。但他並不害怕,因為他手中有嗩吶,心中有旋律,這些“確定性”的力量,將是他在這個變幻莫測的維度世界中最堅實的依靠。
隨著他們不斷前進,周圍的環境開始發生變化。暗紅色的天空漸漸變得明亮,空氣中的血腥味也淡了許多,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清新的、帶著草木氣息的味道。遠處的山峰不再是那種詭異的幾何形狀,而是變得更加自然、更加雄偉。
陳青禾知道,他們正在靠近某個穩定的區域,或許就是這個維度的核心地帶。而那道星光也變得越來越明亮,越來越清晰,已經能隱約看到它所在的位置——一座高聳入雲的山峰之巔。
“快到了,”陳青禾心中涌起一陣激動,“那一定就是維度錨點的所在地!”
他加快了腳步,身邊的機械夸父也似乎感應到了他的情緒,步伐變得更加迅捷。他們離山峰越來越近,星光也越來越亮,甚至能感受到一種溫暖而強大的能量從山頂傳來,與他手中嗩吶的力量產生了某種奇妙的共鳴。
就在他們即將抵達山腳時,陳青禾突然停下了腳步,臉上露出了警惕的神色。他感覺到一股熟悉的、令人不安的氣息正在快速靠近,那是一種純粹的虛無,一種能吞噬一切存在的力量。
“是它!”陳青禾心中一緊,立刻認出了這種氣息,“維度清道夫‘零’!它怎麼會追到這里來?”
他迅速轉身,將嗩吶舉到唇邊,同時對身邊的機械夸父做出了一個防御的手勢。雖然知道對方可能看不懂,但這已經成為了他的本能反應。
機械夸父似乎也感應到了危險,龐大的身軀微微下沉,體表的金屬裝甲發出了一陣細微的 聲,無數細小的炮口從裝甲的縫隙中伸出,瞄準了氣息傳來的方向。
幾秒鐘後,一團無定形的“虛無”出現在他們前方不遠處,正是維度清道夫“零”。它靜靜地懸浮在那里,沒有發動攻擊,也沒有發出任何威脅的信號,但僅僅是它的存在,就讓周圍的空氣都變得粘稠而壓抑。
陳青禾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不知道該如何對抗這種虛無的存在。之前弦族只是提到過維度清道夫的存在,卻沒有告訴他具體的應對方法。他能感覺到對方的目標就是自己,那種被鎖定的感覺讓他渾身發冷。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陳青禾突然想起了之前在空白頁維度听到的一句話,那是弦族無意中透露的︰“所有清道夫都有其弱點,它們害怕那些‘未被記錄的聲音’,因為那些聲音代表著未知的可能性。”
“未被記錄的聲音...”陳青禾腦中飛速運轉,“嬰兒的第一聲啼哭、瀕死者的最後嘆息...這些都是無法被記錄、無法被復制的聲音。可我現在怎麼可能找到這些聲音?”
他下意識地看向手中的嗩吶,突然靈光一閃︰“等等,嗩吶聲本身就是一種‘未被完全記錄’的聲音!每一次吹奏,即使是同一首曲子,也會因為吹奏者的情緒、體力、甚至呼吸的變化而有所不同。尤其是那些即興發揮的段落,更是獨一無二、從未被記錄過的!”
想到這里,陳青禾不再猶豫,深吸一口氣,手指在嗩吶桿上快速按動起來。這一次,他沒有吹奏任何固定的曲目,而是即興發揮,將自己此刻的緊張、恐懼、決心和勇氣都融入到旋律之中。
這段旋律沒有固定的節奏,沒有預設的音符,完全是隨著他的心意和呼吸自然流淌。它時而急促如心跳,表達著內心的緊張;時而高亢如吶喊,展現著不屈的斗志;時而低沉如嘆息,流露出面對未知的恐懼;時而激昂如戰歌,彰顯著必勝的決心。
這是一段從未被記錄、也永遠無法被復制的旋律,一段真正屬于“未被記錄的聲音”。
當這段即興旋律響起時,奇跡發生了。原本氣勢洶洶的“零”突然停下了腳步,無定形的身軀開始微微顫抖。它似乎對這種從未听過的、充滿不確定性的旋律感到恐懼,下意識地向後退縮了一段距離。
“有用!”陳青禾精神一振,吹奏得更加投入。他感覺到自己與嗩吶之間建立了一種前所未有的連接,仿佛整個世界都只剩下他和手中的樂器,以及這段流淌的旋律。
他開始嘗試將周圍的環境音也融入到旋律中——風吹過岩石的呼嘯、遠處山峰傳來的回響、甚至機械夸父身上發出的電流聲,都被他巧妙地編織進這段即興的旋律中。這段旋律變得越來越豐富,越來越復雜,也越來越充滿“未被記錄”的不確定性。
“零”的顫抖越來越劇烈,它開始向後快速退縮,無定形的身軀上甚至出現了一些不穩定的波動。它試圖吞噬這段旋律,卻發現這段充滿不確定性的聲音根本無法被它的虛無同化,反而像是一道道細小的針,不斷刺穿著它的存在。
陳青禾抓住機會,吹奏的旋律變得更加激昂、更加充滿生命力。他能感覺到“零”的氣息正在快速減弱,那種令人窒息的虛無感也在逐漸消退。
終于,在一段高亢至極的旋律爆發之後,“零”發出了一聲無聲的嘶吼,然後猛地向後一縮,化作一道黑色的流光,消失在了天際。
直到“零”徹底消失,陳青禾才放下嗩吶,雙腿一軟,差點癱倒在地。剛才的吹奏幾乎耗盡了他所有的體力和心神,但他成功了,他用一段“未被記錄的聲音”擊退了強大的維度清道夫“零”。
機械夸父走到他身邊,發出了一聲低沉的、似乎表示關切的聲音。陳青禾靠在它冰冷的金屬腿上,大口地喘著氣,心中卻充滿了喜悅和後怕。
“原來如此,”他喃喃自語,“即使是像‘零’這樣的虛無存在,也有其害怕的東西。看來在這場維度之戰中,沒有絕對的強大,也沒有絕對的弱小,關鍵在于能否找到對方的弱點,能否善用自己的優勢。”
他休息了片刻,感覺體力稍微恢復了一些,便站起身來,抬頭望向山頂的星光。那里,維度錨點正在等待著他,而他知道,前面還有更多的挑戰、更多的敵人在等著他。
但他不再像之前那樣迷茫和恐懼,經歷了概率維度的規則之戰,又成功擊退了維度清道夫“零”,他對自己的能力有了更清晰的認識,也對這場跨越維度的戰斗有了更堅定的信心。
“走吧,”陳青禾拍了拍機械夸父的腿,“我們繼續前進,去找到那個維度錨點。”
機械夸父發出了一聲低吼,表示同意。一人一獸再次踏上了征途,朝著山頂的星光走去。這一次,他們的步伐更加堅定,也更加從容。
陳青禾知道,真正的挑戰才剛剛開始,但他已經做好了準備。他手中的嗩吶不僅能吹奏出“確定性的旋律”來對抗概率維度的不確定性,還能創造出“未被記錄的聲音”來擊退維度清道夫的虛無。這把看似普通的樂器,正在成為他在這場維度之戰中最強大的武器。
而在遙遠的天際,那道代表著“零”的黑色流光並沒有真正消失,它只是暫時退到了陳青禾感知不到的地方,靜靜地等待著下一次機會。維度清道夫的使命就是清除所有跨界者,它不會輕易放棄。
一場新的追逐與較量,已經在無形中拉開了序幕。而陳青禾則專注于眼前的目標,一步步朝著山頂的星光靠近,朝著那個能夠穩定山海維度的錨點靠近,也朝著《山海經》法典背後隱藏的真相靠近。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吹奏出那段擊退“零”的旋律時,遠在昆侖斷口的某個角落,一塊由盤古骨骼與星鐵混合的晶體突然微微顫動起來,晶體上刻著的、與嗩吶桿紋路吻合的凹槽中,閃過了一絲微弱的光芒。
維度錨點已經感應到了它的主人正在靠近,一場關乎山海世界存亡的修復與守護之戰,即將在昆侖之巔正式上演。而陳青禾,這個手持嗩吶的年輕人,將在這場戰斗中扮演至關重要的角色,揭開《山海經》背後隱藏的最終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