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篇•星圖指北
歸墟之海的濁浪退去十七日後,青禾站在幽冥舟的殘骸上遠眺。這艘以相柳尸骸為龍骨的舟船,如今只剩半截腐爛的蛇首漂浮在海面,蛇信子上凝結的熒藍毒液,正一滴一滴墜入深海,在水面上砸出細碎的星芒——那是歸墟核心青銅蓮花的余光。
她的右眼在日光下泛著細碎的銀鱗,每片鱗甲都倒映著北方昆侖虛的方位。玉化蛇筋纏繞在腕間,蛇首正對著羅盤般的星圖紋路,那里標著三個朱砂小楷︰「不周墟」。這是老鮫七玉符灰燼中拼出的殘圖,墨臨淵說,那是燭龍逆鱗沉睡的地方,也是當年共工撞斷不周山後,天地裂隙最深處的疤痕。
“青禾小友,該啟程了。”墨臨淵的聲音從背後傳來。他的靈軀已凝成半透明的光體,判官筆懸浮在胸前,筆桿上的蚩尤血目徹底玉化,成了一枚毫無波瀾的白玉瞳仁。自從姬無妄用禁術“斷琴鎖天機”獻祭後,墨臨淵便不再需要依附《生死簿》,卻也永遠失去了觸踫生魂的能力。
青禾指尖劃過腰間的青銅劍鞘——那是歸墟核心的青銅蓮花所化,劍鞘表面流動著星砂般的紋路,正是女魃旱神骨與軒轅劍鞘的融合。她忽然想起歸墟底部的裂縫中,西王母惡魄留下的那句話︰“饕餮有兩顆心髒。”此刻,劍鞘傳來細微的震顫,仿佛在警示北方正有某種古老的存在甦醒。
第一折•不周殘墟
三日後,眾人在北海之眼遭遇了冰牆鬼市。懸浮在海面的萬座冰山之間,漂浮著數不清的青銅燈盞,燈芯是共工氏後裔的怨魂,在冰層里映出扭曲的市集幻象。青禾手中的蛇筋突然繃直,指向冰牆深處一座倒懸的青銅城樓,城樓匾額上“不周墟”三字已風化大半,卻仍有血珠順著筆畫滴落。
“小心,這些冰雕里封著當年撞擊不周山的玄龜甲片。”墨臨淵的判官筆突然指向冰層,某座冰山的裂縫中,露出半截嵌著逆鱗的龜甲——那是燭龍身上最堅硬的鱗片,每片都刻著“天傾西北”的古老咒文。
就在這時,冰牆鬼市的青銅燈盞同時爆燃,怨魂們發出刺耳的尖嘯。青禾右眼的星圖突然劇烈閃爍,她看見無數半透明的身影從冰層中爬出,他們的服飾帶著明顯的祖巫特征,胸口卻都嵌著軒轅劍的殘片——正是歸墟中那些青銅尸傀的原型。
“是共工氏的守墓人!”墨臨淵的靈軀被守墓人的骨矛擦過,頓時泛起層層漣漪,“他們被黃帝咒印困在此處,專門獵殺靠近不周墟的生靈!”
青禾反手抽出青銅劍鞘,劍鞘卻在此時發出龍吟。她突然想起軒轅黃帝在歸墟說的話︰“當年吾以祖巫精魄為鎖,卻讓燭龍逆鱗成了天地間最鋒利的鑰匙。”當第一具守墓人的骨爪即將撕裂她的肩甲,劍鞘表面的星砂紋路突然化作旱神骨鎖鏈,將守墓人的精魄困在冰層之中。
第二折•逆鱗灼魂
不周墟的城樓倒懸在冰海深處,青禾踩著燭龍逆鱗鋪就的台階向下,每一步都能听見冰層下傳來的心跳聲。城樓中央,一根青銅鎖鏈貫穿穹頂,鎖鏈上懸掛著九顆水晶棺,每具棺中都沉睡著半截逆鱗——那是燭龍被斬落的脊骨,每截都在散發著毀天滅地的氣息。
“等等!”墨臨淵突然按住她的肩膀,判官筆在虛空中畫出《生死簿》殘頁,“燭龍逆鱗自帶光陰詛咒,當年共工就是用逆鱗撞斷不周山,才讓天地失衡——”
他的話被水晶棺的爆裂聲打斷。最中央的棺中,逆鱗表面的咒文正在剝落,露出底下蠕動的黑霧——那是西王母的三千惡魄,正順著逆鱗的縫隙滲入地心。青禾右眼的星圖突然投射出歸墟核心的畫面︰青銅蓮花的花蕊中,本該被封印的惡魄種子,此刻正順著燭龍逆鱗的氣息生長。
“原來她的目標從來不是歸墟……”青禾握緊蛇筋,玉化的指尖傳來灼痛,“而是借燭龍逆鱗,重新撞斷不周山,讓天地裂隙吞噬人間!”
當第七顆水晶棺炸裂時,逆鱗化作的青銅鎖鏈突然活了過來,如巨蟒般纏住青禾的腰肢。她胸前的旱神骨印記與逆鱗的光陰詛咒劇烈沖突,玉骨表面竟浮現出當年女魃被放逐時的畫面︰黃帝站在昆侖虛頂,親手將旱神骨刺入歸墟核心,而西王母的身影,就在他背後的陰影里微笑。
第三折•天傾之兆
墨臨淵的判官筆在空中劃出無數咒文,試圖穩住即將崩塌的不周墟。但逆鱗的光陰詛咒太過強大,每片剝落的鱗片都在加速北海冰層的融化。青禾看見冰牆外,海平面正在瘋狂上漲,無數鮫人村落被卷入漩渦,他們的哭號聲中,竟混著西王母的冷笑。
“青禾,用你的旱神骨!”墨臨淵的靈軀已經開始消散,“當年女魃能封印歸墟核心,靠的是與燭龍逆鱗同源的光陰之力!”
青禾咬牙將蛇筋刺入逆鱗中央的咒印,玉化的旱神骨與逆鱗的青銅光芒相撞,在虛空中炸開一朵光陰之花。花瓣飄落之處,正在融化的冰層重新凝結,守墓人的精魄得到安息,就連西王母的黑霧也被逼回逆鱗縫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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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代價是劇烈的。青禾感覺右眼的星圖正在碎裂,每片銀鱗都像被火燒灼,耳邊響起無數先民的哭嚎——那是不周山崩塌時,被天地裂隙吞噬的冤魂。她終于明白,所謂“鎖魂者”,從來都是用自己的神魂為代價,修補天地的裂痕。
“吾以女魃之骨,重鑄不周!”青禾的怒吼中,青銅劍鞘化作旱神骨鎖鏈,將九片逆鱗重新串成燭龍脊骨的形狀。冰層深處,共工氏的古老祭壇突然亮起,當年被黃帝抹去的祖巫祝詞,正順著她的玉骨流淌︰“天傾西北,地不滿東南,唯鎖魂者,以骨為柱。”
第四折•昆侖幻影
當不周墟重新封印的瞬間,青禾的右眼徹底化作一片星空,星圖中央,昆侖虛的方位正在燃燒。墨臨淵勉強凝聚出靈體,指向海平面上突然浮現的幻影——那是昆侖虛的南天門,卻倒懸在海面,門扉上貼著的,正是西王母的“斬草除根”玉符。
“她在逼你去昆侖虛。”墨臨淵的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顫抖,“當年黃帝與西王母的約定,就藏在昆侖虛的蟠桃樹下——”
話音未落,南天門突然崩塌,無數蟠桃化作利刃墜落。青禾認出,這些蟠桃核上刻著的,正是歸墟三百青銅鼎的卦象。當第一顆蟠桃核刺破她的手掌,血珠濺在劍鞘上,竟映出西王母的真容︰那是一位面容枯槁的老婦,額間嵌著半塊饕餮心髒,正是歸墟核心未被封印的“嗔”之心髒。
“青禾小友,你以為鎖住‘貪’之心髒就贏了?”西王母的聲音從四面八方涌來,“當年黃帝斬落饕餮雙心,‘貪’封歸墟,‘嗔’藏昆侖,而你——”她的指尖劃過虛空中的星圖,青禾右眼的銀鱗竟開始剝落,“你身上的旱神骨,正是開啟‘嗔’之心髒的鑰匙。”
第五折•蟠桃劫火
昆侖虛的幻影中,蟠桃樹正在燃燒,每片飄落的桃葉都化作西王母的惡魄分身。青禾數著飄落的桃葉,正好三千片——對應著歸墟核心的三千惡魄種子。她終于明白,西王母所謂的“三千惡魄”,不過是饕餮“嗔”之心髒分裂出的執念。
“墨前輩,用你的判官筆!”青禾將姬無妄的琴徽拋向墨臨淵,“當年伏羲琴能鎖天機,琴徽必能定桃魂!”
墨臨淵接住琴徽的瞬間,琴台殘魂突然在他靈軀中顯形。姬無妄的虛影笑了笑,指尖劃過琴徽,三百道星砂光芒射向燃燒的蟠桃樹。每道光芒都對應著歸墟的青銅鼎,鼎身的《山海經》經文化作鎖鏈,將惡魄分身困在桃枝上。
“青禾,去摘蟠桃!”墨臨淵的靈軀在強光中搖搖欲墜,“真正的西王母,還在昆侖虛頂的九重天宮!”
青禾踩著燃燒的桃枝向上攀爬,每一步都要承受記憶反噬︰她看見自己前十七世的死亡場景,每次都是被西王母的玉符穿心——原來所謂的“轉世”,不過是西王母為了獲取旱神骨,一次次殺死她的輪回。
當她終于觸到最高處的蟠桃,果實表面卻映出黃帝的倒影。那是涿鹿之戰後的黃帝,眼中滿是疲憊與愧疚,掌心躺著的,正是女魃的旱神骨。
終章•鎖魂者誓
九重天宮的門扉在青禾眼前打開,西王母端坐在中央的玉台上,胸前嵌著的饕餮“嗔”之心髒,正在吞噬蟠桃的精魄。她的面容與青禾前十七世的死敵完全不同,卻帶著一種熟悉的威嚴——那是與黃帝同等的上古神格。
“你終于來了,鎖魂者。”西王母的聲音像冰川崩塌,“當年黃帝用你的前世女魃之骨封印歸墟,又用你的今生來鎖燭龍逆鱗,可他沒告訴你,這一切,都是為了讓他自己永生于天地裂隙之間。”
青禾的指尖扣入掌心,玉化的蛇筋傳來劇痛。她想起歸墟中黃帝脊背的傷痕,想起不周墟里共工氏的守墓人,突然笑了︰“所以你才要引發歸墟潮汐,讓天地重歸混沌?可你我都清楚,混沌之中,沒有神,也沒有人。”
西王母眼中閃過一絲驚訝,隨即化作瘋狂︰“神也好,人也罷,不過是天地的寄生蟲!唯有斬去所有鎖魂者,才能讓歸墟潮汐洗淨世間——”
她的話被青銅劍鞘的龍吟打斷。青禾將蟠桃刺入饕餮“嗔”之心髒,旱神骨的星砂紋路順著傷口蔓延,將心髒與蟠桃樹根系永遠綁定。西王母的軀體開始崩解,化作無數黑霧涌入歸墟方向,臨走前,她留下最後一句詛咒︰“下一次潮汐,將是燭龍睜眼之時——”
昆侖虛的幻影消散時,青禾發現自己回到了北海之眼。墨臨淵的靈軀靠在完好的幽冥舟旁,舟身竟重新凝結出相柳的鱗片——那是歸墟核心的青銅蓮花所化。他手中的判官筆,此刻正在書寫新的《生死簿》,首頁只有一句話︰“鎖魂者青禾,掌三千弱水,鎮四海歸墟。”
“我們贏了?”青禾望著重新平靜的北海,右眼的星圖卻在警示更遠處的危機。
墨臨淵搖搖頭,指向海平面上漂浮的半塊玉符,那是西王母崩解時掉落的,上面新出現的字跡正在滴血︰“燭龍逆鱗雖鎖,共工之怒未消——”
話音未落,海底突然傳來一聲巨響,像是某種古老的存在翻了個身。青禾的蛇筋猛地繃直,指向更深處的幽冥海眼,那里,共工氏的斷首正在甦醒,眼中倒映著的,正是燭龍即將睜開的赤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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