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的校園比平日安靜了不少，只有冬日的陽光透過玻璃幕牆灑進教學樓，映在地磚上像一整片融化的琥珀光暈。
邱白推開工作室的門，屋內已經有幾個同學在低頭埋頭練習建模軟件，空氣里彌漫著咖啡與打印紙的味道。白一正盤腿坐在最里面的電腦前，看到邱白進來，招了招手︰“來啦，正好，給你留了點新活。”
邱白把外套搭在椅背上，湊過去︰“什麼活？”
白一把一疊文檔往他懷里一塞，語氣帶著點興奮︰“虛擬場景漫游項目，咱們學院和外面公司合作的。你也知道最近元宇宙、數字孿生這塊特別火，學院這邊打算做一個實驗性的展覽項目，讓我們這些學生順便練練手。”
邱白低頭看著那份計劃書，封面寫著《交互式數字場景概念漫游提案》。
白一繼續說道︰“內容倒不復雜，就是用引擎做一個高精度的古建築漫游場景，兼容vr設備，做得好的話說不定還能拿去投比賽。你不是喜歡建築場景嗎？這活兒你練手正好。”
邱白看著那份厚厚的資料，有些忐忑︰“……我行嗎？我這才剛開始學引擎。”
白一拍了拍他的肩膀︰“當然行。我給你做基礎模塊和引擎框架，場景氣氛、光照布局、細節打磨這些，你來試試。順便學學光追、pbr材質、ut調色這些技術。前期我會幫你把握大方向，反正是練習，不怕做砸。”
邱白點了點頭，接過了資料︰“……好。我試試看。”
白一笑了笑，湊過去壓低聲音半打趣道︰“對了，邱白。你最近氣色好像特別好啊，整個人都有點不一樣。”
邱白愣了下，抬頭看他︰“有嗎？”
白一眯起眼︰“就是……你看起來好像更自信了？眼神、氣場，都不太一樣了。”
邱白心里微微一跳——他不知道該把這歸結于自己記憶覺醒後的平衡，還是秩序殘魂那股若隱若現的影響。但他很快裝作若無其事地笑了笑︰“可能是補覺補夠了，最近作息還挺健康的。”
白一也沒再多問，拍了拍他的肩膀︰“那就好。反正你好好干，做出來說不定能拿學院項目獎。”
說話間，邱白走向了靠窗的電腦桌，啟動軟件，準備導入第一個測試場景。
然而，當他調節光照參數時，屏幕像是突然微微閃爍了一下。那一瞬間，光影中的模型輪廓被拉長，畫面里隱約浮現出一道模糊人影，像是站在場景另一端凝望著他。
——一閃而逝。
邱白下意識皺了皺眉，盯著那塊屏幕。
白一在一旁探頭︰“嗯？渲染崩了？最近引擎的版本有點小bug，別在意。”
“……沒事，可能是我眼花了。”邱白低聲回道。
可沒人知道，那一瞬的影像里， 衡的眼眸似乎在數據流的裂縫中，注視了他片刻。
邱白略微思索了一下，盯著自己剛剛搭好的那處景觀︰“其實……我最近在看一些古代禮制建築的資料。與其單純做觀光漫游，不如在場景里做點儀式感的東西，比如……晨昏交替的儀式空間。”
白一听著，眼里浮現出一絲贊許︰“儀式空間？你倒挺有想法，講講。”
“就是利用光照、動態天氣和音效，去強化場景氛圍。比如在正殿中設置晨曦的破曉光柱，隨著時間推移，光線會緩緩流動，照亮整個大殿，模擬古人祈願時‘天人相感’的概念。”邱白邊說，邊比劃著手勢，“至于交互部分，可以設計成漫游者在場景里觸發機關後，殿門緩緩開啟，露出祭壇或者神龕，增加一點儀式感和神秘感。”
白一听完，點了點頭，嘴角微微上揚︰“你行啊，這思路不錯——學得還沒多久，就開始琢磨‘氣氛演出’這一套了。”
他想了想，又說道︰“我建議你可以順便把布景分區塊做。比如主殿、偏殿、祭壇、園林這幾個板塊拆開，做完基礎光照後，後期可以做分層渲染，方便調色和特效。還有，既然你提到儀式感，不妨考慮用動態光源結合粒子系統，到時候晨曦透光的塵埃、飄散的光塵、古代的燭火霧氣，都可以靠粒子系統做出細節。這樣一來，場景的空間感和代入感會很強。”
邱白听得十分認真，點著頭，眼底隱隱有些興奮︰“我明白了！那我回去先搭一下基礎結構，貼圖和布景我慢慢補細節，交互部分我可能要學一下藍圖邏輯，到時候可能還得麻煩你。”
白一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沒事，有我在，慢慢來。你是美術出身，先把場景氛圍做漂亮了，邏輯這些我來幫你兜底。”
正說著，白一忽然又盯了他幾秒，像是漫不經心地說︰“……你最近是真的變化挺大的，不止技術開竅，連靈感也像突然通了似的。”
邱白微微一愣，心底卻莫名泛起一陣細微的不安。
——也許……那不是單純的“通了”，而是體內那股秩序殘魂的覺醒正在慢慢帶動他的思路與認知，潛移默化地影響著他。
他迅速收斂情緒，笑著回道︰“可能最近睡眠好吧，腦子清楚了些。”
白一沒再追問，隨手又翻出一份工程文件遞過去︰“那成，先拿著素材回去搭框架，有問題隨時叫我。別太晚，注意身體。”
“好。”
邱白抱著資料回到座位，啟動軟件繼續搭建。而在他背後，那道逐漸拉緊的命運絲線，像是在冥冥中再次顫動了一下。
夜色已經降臨，窗外的霓虹在玻璃上投下一層柔光。工作室里只剩幾盞燈還亮著，邱白正專注地在建模軟件里調整著光照的漸變曲線，屏幕上的祭壇漸漸被晨曦色調渲染出一層聖潔的暖意。
忽然，白一推開門走了進來，身後還跟著三四個同專業的學生。
“邱同學。”白一的語氣帶著點半玩笑的鄭重感，“我考慮了一下，這次虛擬場景漫游的主負責人，就交給你了。”
“啊？”邱白一時沒反應過來，下意識抬頭看他，“我嗎？”
白一挑了挑眉，指著身後的同學們︰“嗯。你不是做得很好嗎？你已經搭了框架，又有自己的氛圍想法，完全具備主導能力了。放心，這幾個都是我們工作室技術不錯的同學，建模、貼圖、邏輯藍圖、ui交互你都可以分配給他們。你負責總設計和把控整體風格就行。”
邱白有些受寵若驚地看向那幾位同學，他們也沖他笑著點頭︰“請多指教。”
他吸了口氣，雖有些緊張，但還是緩緩點頭︰“我……試試看。”
白一拍了拍他的肩膀，意味深長地笑了笑︰“別太謙虛。你最近狀態是真的很不一樣了，思路開闊，風格也穩。我看得出，你開始找到屬于自己的節奏了。”
邱白笑了笑，低聲說︰“謝謝你，白師兄。”
“好好干，有什麼技術難點就來找我。”白一說著，順手遞來一份u盤資料，“對了，這是你後面要用的高精度白模和藍圖基礎邏輯。提前熟悉，方便你協調小組分工。”
邱白接過，低頭翻看著，卻沒注意到白一在他看不見的角度，輕輕皺了下眉頭——
他心中其實有些在意︰邱白的靈感與進步，似乎超出了普通學習成長的速度，像是受了某種“奇異的引導”。
而此時，屏幕中的祭壇建模界面再一次微微閃爍。
像有一道模糊的影像，在祭壇正中央悄然浮現。
那道黑發、異瞳、挺拔如神只般的身影，正如前幾次那樣，在數據流的縫隙中盯著他——
衡。
它沒有開口，也沒有打斷，像一位耐心等待著獵物逐漸靠近的漁夫，靜靜看著邱白一點一點將“秩序的形”在數字世界中搭建成型。
——誘導，只需順勢而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