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如海水般緩緩鋪展開來,將整片海灘輕柔地覆蓋。篝火跳躍著,映紅了人們的面頰,也照亮了海風中飄動的燈串。街頭樂隊結束了最後一首歌,進入休息時間,眾人散在沙灘各處,有的喝著椰子水,有的靠在椅背上小憩,熱鬧尚未退去,卻已逐漸沉靜。
林恩的目光投向角落,那里,吉他手拿著一杯椰汁,用干毛巾小心擦拭著吉他。他從容地起身,徑直走過去,朝那人微微一笑,用那溫和而低沉的聲線道︰“您好,我很喜歡你們的音樂。請問……我可以借一下你的木吉他嗎?我有些無聊,想打發點時間。”
那吉他手剛喝了一口椰汁,听見這句話差點一口噴出來,瞪大眼楮看著眼前這個身材頎長、五官深邃的男人。他先是遲疑了一瞬,然後確認了林恩的臉——那張出現在無數古典音樂期刊、電視節目錄像、訪談舞台上的臉。
“您……您是林恩先生,對吧?”他站了起來,手忙腳亂地把吉他捧起來遞過去,激動得聲音都帶了點顫,“當然可以,當然可以,您是我最喜歡的作曲家之一!能把琴借給您,是我的榮幸!”
其他幾個樂隊成員聞聲圍攏過來,雖都小聲議論,卻沒人敢打擾這個瞬間。
林恩溫和地朝他們點點頭,接過吉他,退後幾步坐在了篝火正旁邊的一塊木頭長椅上。邱白看了他一眼,輕輕笑了笑,走過去坐在他身邊。他沒有說話,只是安靜地靠著,像是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林恩的手指輕撫琴弦,像是在確認這位老朋友的健康狀況。他對吉他手微微點頭致謝,而周圍的人很快也反應過來,一傳十、十傳百,原本已經準備散去的一些游客也紛紛回頭看向這邊。
林恩抱著吉他走回篝火邊,在邱白不遠處坐下。他微微低頭,修長的手指在琴弦上輕輕試音——咚、咚、咚,一聲聲像雨打在木窗。
林恩低頭檢查了一下琴弦,手指在琴弦上一掠,一串干淨的泛音隨之響起。隨後他抬起頭,朝人群笑了笑,說了句︰
“我剛寫的,一首小曲子。”
他沒有用麥克風,聲音不高,但琴聲響起時,整片沙灘都安靜了下來。
那是一首極具林恩風格的曲子。前奏用指彈法撥出低緩而有規律的節拍,如同遠方火車的車輪緩緩駛來。旋律極為簡潔,卻有著復雜的情感層次,一層一層地鋪展,像是古典圓舞曲的變奏,卻揉進了法國南部的風情,像是阿維尼翁石橋下酒館里飄出的琴音,帶著點浪漫,又帶著點慵懶。
林恩的嗓音很輕,唱的是法語︰<e e printeps, doux et inattendu,
dans tes yeux je vois ’eternite, ee and tu restes siencieux.<on c?ur est un saonde finit deain, je veux e ce soit dans ton etreinte.”
你像春天一樣走來,溫柔而出乎意料,
在你沉默的眼楮里,我看見了永恆。
我的心是沙漏,每一粒沙子都為你翻轉,
若明日世界終結,我希望死在你的懷抱里。)
他唱得很輕,不帶任何技巧的炫耀,但音色卻溫暖得像一杯剛煮好的紅茶,在夜晚緩緩流進每個人的耳中。周圍的人都屏息聆听,不懂歌詞的人只能沉浸在那旋律與情緒里,仿佛看見一個人坐在黃昏里,望著海面,悄悄地愛著誰。
而邱白听懂了。他的眼楮微微睜大,像是被這首歌偷襲了內心。他側頭看林恩,那人只是低頭彈琴,神色柔和得像夜色中的月光。他沒回頭,仿佛也不需要,他知道邱白一定會听懂。
樂隊那幾個年輕人幾乎忘了動作,神情專注;而那些听眾更是靜默不語,仿佛怕哪怕一聲咳嗽都打碎了這場無聲的魔法。
邱白則靠在椅背上,望著林恩,他的眼神沒有四周那些人的狂熱,而是柔軟中帶著某種說不出的情緒。他認識林恩真正演奏時的樣子,那種無聲的掌控力,是任何一個舞台都比不上的。
林恩低頭的剪影在火光中被拉得長長的,曲終時,他輕輕撫了一下琴弦,把音收得干淨漂亮,像一只飛鳥悄無聲息地落在了月色里。
他抬起頭,嘴角揚起一點點懶懶的笑意,像是剛剛只是隨手彈了幾句,淡淡地說了一句︰
“謝了,借我琴的這位朋友,這琴音色很好。”
吉他手激動得幾乎語無倫次,拿著一支筆小心翼翼地遞了過來︰“林先生,真的太感謝您了!請……能在這把吉他上簽個名嗎?我這輩子都不會忘記今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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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恩接過他顫巍巍遞來的記號筆,指尖輕柔地撫過那琴身的木紋,挑了個不影響共鳴又顯眼的位置,低頭寫下了自己那優雅繁復的法語名︰<aupassant
字體干淨利落,卻透出一種舊式貴族般的優雅風度。他頓了頓,在名字下方又寫了一句法語的祝福︰<usie t’acpagne ee dans e sience.”
願音樂在沉默中也與你相伴。)
寫完後,他緩緩蓋上筆蓋,遞還給吉他手,露出一個淡淡的笑︰“以後彈它的時候,就當我們有過一次共演。”
吉他手雙手接過吉他,如獲至寶,眼眶都泛了紅,連連鞠躬道謝。
夜風正好,圍觀的游客開始鼓掌,樂隊的人也開始起哄要林恩再來一曲,而林恩只是擺擺手,像是習慣了別人的激動,卻不屑將自己當做舞台上的神明。轉身之際,他自然地伸出手,握住了站在一旁的邱白的指尖。
“走吧,”他輕聲說。
邱白沒說話,只任由他牽著,步入了已經開始升起夜風的海灘。
燈火在背後微微晃動,潮聲在前方柔和地拍打著岸邊,兩人並肩而行,踏過細沙,踩出一行不緊不慢的腳印,在夜色中被風吹得輕輕模糊開。
“林先生,你這是打發時間,還是打擊人心啊?”
林恩挑眉看他︰“打發時間,順便秀個才。”
“嘁,果然是老毛病又犯了。”邱白假裝嫌棄地翻個白眼,嘴角卻藏不住笑意。
林恩湊過去輕聲說︰“你不是說,我抱著你像八爪魚嗎?現在我用音樂纏你一次,不許跑。”
“走吧,八爪魚先生,今晚我們回房間放點你自己寫的歌,我來听。”
林恩笑了︰“你可別再嫌我專業病。”
“我今天就偏偏愛你這病。”
于是,兩人並肩消失在星辰與海浪的背景中,腳下踩著沙子,像踩著無聲的節拍,朝著只屬于他們的夜晚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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