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晨曦初升。
處于山谷澗溪之間的海氏坊市卻沒多少雲霧繚繞。
意境妖兵抖了抖身上的袍子，這種別樣的感覺讓他有些新奇。
忽然間，一絲極細微的水流從天門飛入他的神魂中。
李道睢冷漠的聲音響起︰“走吧，出去看看，表情自然點，別露了馬腳！”
“是，主人！”
意境妖兵緩緩打開門，又將密室續租了幾天，這才向著內坊而去。
如此危險之地，李道睢當然不可能用真身去冒險。
這海氏哪怕再窮再落魄，那也是曾經的紫府家族，手上有四階陣法！鬼知道這內坊里賣的什麼藥！
他用神魂分離之術割裂了自己一絲神魂，寄居在這意境妖兵身上。
也虧得他自幼博覽群書，會很多奇奇怪怪的術法。
毫不夸張的說，整個李家，沒人在術法數量上比得過他，李玄也不行。
神魂寄身期間他不能使用任何法力，但可以短暫的操控著意境妖兵，也可以通過妖兵的眼楮感知到周圍所發生的一切。
一旦有無法解決的危險，他可以直接毀掉這絲神魂，代價也不過是虛弱七天......
“前輩可有玉符？”
內坊的守衛不算嚴苛，只有四個蘊靈修士，連練氣都沒有。
看來是對這陣法很有信心啊！
意境妖兵一揮手，入內玉符頓時飛出懸浮在守衛眼前。
“前輩請！”
守衛很是恭敬的為他打開陣法。
意境妖兵一步踏入，原本安靜的坊市門口突然嘈雜起來。
筆直的大道上，修士來來往往，交談買賣，好不熱鬧。
而且這里的修士，幾乎都是練氣，甚至有幾個看不清境界的修士。
“築基？”
“往前走。”李道睢吩咐道。
意境妖兵照做，剛走沒兩步，一道吵鬧聲便從前方傳來。
“你這小子好生不要臉，明明都談好了，咋說不買就不買了，浪費老子這麼多口舌！”
與外坊一進門就是店鋪不同，內坊一進門，竟然全是散修們擺攤的地方。不過在這里擺攤的散修數量很少，畢竟進來需要花五十靈石買玉符，並不是每一個散修都願意花這筆錢。
“你還好意思說，剛剛口口聲聲說是最純淨的木屬天地氣，怎麼我多買幾瓶，里面就夾雜了一絲陰氣！你他娘的這不賣假貨嗎？”
“我還買個屁！滾蛋！”
那修士也氣的不輕，但與買家比起來，賣家就不是生氣這麼簡單了。
那攤主雙目充血，渾身止不住的發抖，恨意和怒火中還夾雜著無盡的恐懼，就像是好不容易抓住的生機消失了一樣。
“唉唉唉，要吵去外坊吵，要打去坊市外打！你們可別連累我們！”
“引來了執法隊，一個都別想討好！”
其他攤主也是紛紛附和。
執法隊三個字一出，攤主瞬間泄了氣，看著那修士放著狠話，“你給我等著！”
“切，怕你不成！”
小插曲就此略過，除了剛剛那攤主的表情有些怪異之外，李道睢並沒有發現什麼異常。
畢竟，他親眼見到那修士走出來內坊的大門......也就是說，這內坊是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沒有任何限制。
“難道......真的是我多慮了？但那攤主的表情也太奇怪了吧，怎麼看都感覺有秘密？”
“也罷，先將手上的妖獸材料出手了再說！”
李道睢朝著里面大踏步走去，內坊禁止飛行，沒辦法，只能腿著去。
李道睢剛走，一個年輕修士憑空出現在剛剛吵架的那個攤子邊緣。
周圍的攤子老板就像沒感覺任何異常一般無視那憑空出現的年輕修士，四周仍然鬧哄哄的。
“攤主， 你這個出價多少？”
“哎！小伙子識貨啊！這可是純淨的木屬天地氣......”
“我來十瓶......嘿！攤主，你這木屬天地氣里怎麼還夾雜著一絲陰氣啊！賣假貨啊！我不要了！”
“你這小子好生不要臉......咋說不買就不買了，浪費老子這麼多口舌......”
當下一個修士從門口進來，那年輕修士正好負氣走出內坊大門。
事件一遍又一遍重演，仿佛是一個輪回......
“嘖，看來這海氏真的是窮瘋了，專門建一個內坊，就為了騙修士那五十塊靈石是吧！”
走進這些有家族勢力和海氏開始的店鋪，李道睢才發現這內坊的人流量小得可憐！
甚至不如剛剛那散修聚集地！
這些店鋪的伙計都無精打采的打著瞌睡，有幾個甚至算的上精神萎靡，連臉色都有點蒼白......
“客官要來點什麼？”
“我不買，我賣。”將儲物袋中的妖獸材料都拿出來。
“唔，是妖獸材料啊！都挺新鮮的，就是這獸皮破損的有些嚴重......”
這家店鋪掌事的是個小老頭，看樣子是個練氣高階。
“數量倒是挺多，三千八百靈石，我海氏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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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交！不過貴店可有水屬天地氣，我想賣一點！”
“二階寒潭水氣，二百靈石一份。二階陰毒水氣，一百九十靈石一份。二階皓月雲霧，一百九十靈石一份。”
“你要那種？”
“皓月雲霧，全部換成這個......”
拿到東西，李道睢心滿意足的走出去......卻沒看見，剛剛還和藹可親的掌事，此時卻對著他的背影狂咽口水。
掌事的眼楮，也染上了一層濃郁的黑氣。
“雖然駁雜，但我聞到了意境的氣息......真是美味的寶貝兒啊......”
換完東西，李道睢便讓意境妖兵四處逛。
“主......主人......”意境妖兵支支吾吾的，像是有些猶豫。
“怎麼了？”
“主人，這些人，看我們的眼神不對勁，他們的目光總是若有若無的落在我身上......”
“嗯，我知道......”
“那我們......要離開嗎......”意境妖兵新誕生，靈智雖低，但卻有獨立的意識，害怕是他的本能。
“繼續逛！”李道睢的聲音在靈識中響起，聲音冷漠平靜，就像是冬月冷冽的風......
“是......”意境姚冰顫顫巍巍的應道。
李道睢默默觀察著四周那些店主掌事的目光，咧嘴一笑，“果然有問題，我倒要看看，你們能演到什麼時候......”
“就是可惜我這二十份皓月雲霧，看樣子是帶不出去了！”
......
正在這時，李道睢突然看見一個人。
一個不該出現在這里的人......
“竟然沒死？那雲豹不行啊！”
還真是冤家路窄！這人便是一個月前在青梧山中的先他一步坑人的修士。
“不過，如今意境妖兵的樣貌與當時差異很大，那修士應該認不出來！”
“不過，他怎麼也在這......難道他也發現了這海氏坊市的異常？”
月如歌神色間有些陰沉。
自從月氏搬回洗劍湖坊市之後，他便離家四處游蕩，尋找屬于自己的道和機緣......
當年萬龍山玉氏旁支進攻屠氏，洗劍湖七家中六家都跑了，唯獨他們月氏拼死抵抗在最前線。
那場大戰，她的母親戰死，父親也身受重傷。
月氏家主的位置由她的五叔暫代......
她想不明白，她們明明與屠氏的關系並不好，沒有任何理由要為屠氏守住防線！為什麼老祖不讓她們撤退？
為什麼！
母親戰死，父親重傷，她不想待在家族，便出來了......
她一路從廣南府游歷到青梧山脈，直到一個月前，無意間惹上了那頭不識趣雲豹......
“掌事，你這有沒有二階以上的妖獸奶，什麼種族都可以......”
“二階長春鹿的奶，滋味佳靈氣足，還有壯陽補腎的功效，客官要多少？”
月如歌一身男裝，面容也是一個糙面大漢，甚至還弄了一個碩大的喉結，听到他要妖獸奶，還以為又是個玩花活的主。
這世間奇葩不少，修士壽元悠長，玩花活的不在少數，幼童佞童只是等閑，多的是好妖獸這一口的......
“一百份！”
“誠惠一千二百靈石！”
見月如歌走出來，意境妖兵在李道睢的吩咐下不避不閃，只是假裝路過。
“買獸奶，這小畜生不會抓了那雲豹的崽子了吧？”
雖然有些不滿這小畜生沒死，但此地不是動手的地方，還是稍安勿躁......
“你若能活著出去，看我怎麼炮制你......哼哼......”
正要離開，卻听到背後傳來喊聲︰
“站住！”
李道睢下意識停住了腳︰？？？認出來了？？
這兩個字一出口月如歌就後悔了。
她見意境妖兵神色正常，而且只有練氣一重，應該是個好拿捏的外坊人士，第一次叫他沒反應，第二次下意識就帶著點上位者的頤指氣使。
“呃呃...道友請留步！”
听到道友兒字，李道睢才松了口氣，他可不想在這內坊斗法，而且以意境妖兵的實力肯定不是對方的對手。
不過......若能引動坊市內的陣法，舍去這具意境妖兵和這絲神魂，說不得能拉著這小畜生同歸于盡。
“小......咳咳，道友有何事？”
月如歌眼珠子微轉，笑著說道︰“我觀道友漫無目的，神色匆匆，應該是剛進入這內坊？”
“道友可曾察覺，這內坊多有古怪......”
“沒，應該沒有吧......”意境妖兵臉色變了變。
“咱們到這邊來細聊，我看這內坊中，正常人都沒幾個，咱們這些剛來的，得團結一致......”
意境妖兵得李道睢命令，任由月如歌拉著袍子走向一邊......
“又想坑我？你這小畜生，看我今天不玩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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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萬龍山脈，中圍。
李陵將一頭二階巔峰的虎妖尸身收入儲物袋之中。
“夫君，感覺如何？“玉奴走過來拉著李陵的手，替他查看傷勢。
探查到沒有大礙，這才松了口氣。
“這虎妖相當于人族練氣九重修士，境界上雖比我高一小階，但基礎卻沒我打熬的扎實。
“我身上底牌眾多，倒是能勉強將其斬殺......”
“就是有些奇怪，這萬隆山脈怎麼會出現虎妖，即使是沒有族群的野妖，也不該到這萬龍山來修行啊？”
他們夫妻這一路行來，路上所遇的妖獸幾乎都是李陵在出手，這是他強烈要求的......他想在極限中尋求突破的機會，但可惜......什麼機會都沒得到......
“二寸竅能突破練氣便亦是天幸！築基......我真的達不到那等境界嗎？“
修為停滯這麼多年，他只能一遍又一遍夯實基礎，一次又一次嘗試領悟意境......
可他好像真的再也進階不了了......
“夫君，一定可以的，一定可以的！”
“無論發生什麼，無論做什麼，我都會陪著你！”
李陵張了張嘴，好多話都被堵在嗓子眼里說不出來。
玉奴越是如此，他就是越是不安。
他不怕死。他怕的是自己太沒用，怕的是跟不上家族的步伐，怕的是不能再陪伴在玉奴身邊。
修士可沒有什麼大器晚成的說法，即使有，也不會是他李陵。
“走吧，咱們繼續往前走......”
李陵收拾好心態，與玉奴繼續往萬龍山玉氏旁支的族地飛去。
沒錯，這一次，他們是‘回娘家’來了。
當初玉氏偷襲屠靈仙島，卻不想紫竅沒得到，反而讓數位築基修士沾染了人道紫煞。
這其中，就有玉奴的父親玉宵。
雖說人道紫煞不致命，可卻斷人道途。對修士來說，道途斷絕可比死亡難受多了。
玉奴早就想回去，可這些年外界太亂，李家隱匿，她也不敢冒風險，便一直拖到現在......
兩人一邊走一邊斬殺能給李陵帶來危機感的妖獸，越深入越發現，這萬龍山的妖獸不像是萬龍山的，倒像是隔壁青梧山脈的。
以前的萬龍山，多是蛤蟆、蜈蚣、蛇、狐狸之類，而如今卻多是虎狼豺豹之類......
兩人的心里不由浮現出一個不好的念頭。
“難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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