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為將軍的弟子,生活卻是截然不同。景雲在羅浮活得肆意,今日氣龍師,明兒逗雲騎,惹得眾人直呼︰龍尊將軍糊涂。但對于剛踏上羅浮的應星來說,人生新的開端,似乎也沒好到哪里去。
因著短生種的原因,在朱明就無人與他深交,境況在羅浮也沒有絲毫改變。離開恩師庇佑,他只是剛入職工造司的普通匠人,司內資源不會再向他傾斜。對于鍛造武器需要的珍貴材料,他需要自費購買,有時甚至買不到。
“七十萬巡鏑!”
男子高聲報價,洋洋自得得盯著與自己競爭的短生種天才。
應星看了一眼錦匣中的礦石,通體無瑕,難得一見的珍品,可惜遠遠不值這個價。那家伙只顧勝自己一次,全然失了理智。自己讓他大出血,也算給個教訓。
“我……”
“你想要?”
放棄兩字未出口,應星的話就被一執扇少年打斷。他從圍觀人群中擠出,圓溜溜的杏眼充滿好奇。不諳世事的男孩朝掌櫃招手,店家忙從櫃台後跑至他身邊。
“這位是我們商會的東家,景雲。”
掌櫃向眾人介紹年輕的商店主人,而少年的臉上則揚起堪稱燦爛的微笑。
“初次見面,二位。商品能得兩位青睞令我倍感榮幸。
可惜,雲是位商人。商人重利,自然價高者得。”
應星看見同自己競價的蠢貨高高挺起胸膛,好像對能壓自己一頭倍感榮幸。同時,他又看見那孩子用扇子將錦盒推向自己這邊。
“拿去吧,它歸你了。”
瞬間的變故引起眾人嘩然,群眾的議論聲羞紅了男子的臉。
他氣急敗壞道︰“你小子是不是不識數!明明我出的價更高!”
“哦呀~可是在景雲看來,美貌無價。
閣下愚目拙手只會白白糟蹋東西。若是將礦石交給閣下,恐會令伊德莉拉垂淚。”
男孩氣完人,才轉頭看向忍笑的應星,“東西送你了,以閣下的才華與雙手肯定能讓它價值翻倍。
再見啦,小美人。”
景雲哼著小曲漫步離去,他心情愉悅得留下目瞪口呆的眾人,還有認命留下善後的夜光。
應星震驚瞪圓雙眼,自己這是被調戲了?還是被個小孩!
羅浮的孩子真可怕。
“抱歉給您造成困擾,我家少爺打小嘴欠,”女子鞠躬向應星致歉,“我是夜光,他的管家。
還請您務必收下歉禮。”
女子話音剛落,掌櫃就帶人捧著幾個盒子出來,一一打開給他過目。盒中無一不是珍貴的鍛造材料,有些甚至在朱明也難見。應星本就是詫異更多,如今白得了這些材料,更是生不出氣。
更何況,小小年紀就成了商會東家,家里人怕是……怪可憐見的。
應星心中嘆息,對那以後應該無緣再見的孩子生了幾分憐憫。
很快,年輕的匠人就發現自己的憐憫都喂狗了。
那日他去雲騎軍營修檢武器,這繁瑣的工作是被故意安排給自己的,應星對此心知肚明。但對真正的工匠來說,保養武器與鍛造一樣重要,利刃終有磨鈍的那日,而能讓它們重新煥發光彩,也是匠人重要的工作。
他在那遇到了有過一面之緣的白發少年,穿著雲騎服制,正奮力揮劍。全無當日的輕佻,神情堅毅,沒有絲毫怠惰。
“很好看,對吧~我也這麼覺得。”
應星聞言看向聲音傳來的地方,校場旁的高台,另一位景雲正坐在那俯視全場。男孩穿著地衡司執事紅黑相間的制服,手中折扇輕搖。
“走啦,應星,我介紹你們認識。”
景雲扔下折扇,三兩步跳下高台,不由分說拉起應星的手沖到景元面前。
“哥!你看,我朋友應星。
應星,這是我哥,景元。”
少年的語氣帶著驕傲,隱隱含著對夸獎的期待。
景元停下揮劍,看向被自己弟弟強行拉來的白發匠人。
“小子,你怎麼知道我名字?”
反應過來的應星問景雲,他記得這家伙根本就沒問過自己的名字。
“哎呀,小事你別在意。哥,毛巾,還有水。”
景元沒接景雲遞來的毛巾和水,而是邊嘆氣邊將劍橫放在弟弟伸出的手臂上,然後對著應星行了一禮。
“在下景元,景雲的兄長。舍弟無狀,冒犯之處,景元在此賠過。”
少年的舉動熟練到讓人震驚,應星愣怔一會才問道︰“我們剛認識,你怎麼突然道歉?”
“實在是……”
景元斟酌措辭,但景雲一點給自己遮掩的意思都沒有。
“因為騰驍說我從小到大,交朋友靠錢買。哼,明明是他們逼我去交朋友的,我帶回來還挑刺!
放心吧,這次我可是認真的。把劍拿掉啦,哥~舉著手酸。”
少年氣呼呼抱怨來自兄長的小懲罰,撒嬌般的語氣與應星先前所見辯若兩人。
應星無奈解釋︰“確實沒有,但我和他才第二次見面,算不上朋友。”
景雲不听反駁,直接一錘定音︰“一見如故,就是朋友。我待會還要帶他去見丹楓哥,哥哥一塊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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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是不去,誰看著你。”
景元笑著拿起長劍,解放景雲雙手。
“我有工作,武器維修。”雖然意願完全被忽略,但應星還想奮力一搏。
可拉著他的景雲只當沒听見,不出一個系統時,應星就見到了羅浮最高領導人——騰驍將軍以及龍尊飲月君。兩人彼時正在對練,長槍與巨劍踫撞,擦出火花。
校場旁圍滿觀戰雲騎,有人看見景元到來,還招呼他來看。但再見到跟在景元身後的景雲時,就噤了聲。那雲騎回頭對同伴說了些什麼,叫好的人群竟然安靜下來,然後分出條路。
應星耳朵靈,隱約听到有人說‘單間哥小魔王來了。’
魔王?這個小家伙?他看向景雲的發頂,重新思考羅浮的小孩究竟是怎麼了。
“騰驍,我有朋友要介紹!這回是認真的!”
少年雀躍開口,直呼將軍名諱,全然不管戰斗此時正白熱化,不可分神。
他這一打岔,將軍險些被丹楓抓住破綻,還好多年的戰斗修養讓他本能彎腰躲過迎面刺來的長槍。勝負未分,但兩人已經無心繼續。
“小家伙,觀戰不語,還有別直呼師父名諱。”
景雲的聲音帶著淡淡惋惜︰“可我就是想看你輸鎭~”
“你這胳膊肘往外拐的皮猴,丹楓給你開苦藥,你還幫他?”
景雲無所謂聳肩︰“不然呢~得罪誰都別得罪醫士。
我介紹一下,這是應星,我朋友。”
此言一出,全場一片倒抽涼氣聲,應星感覺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自己身上,其中似乎包含著同情、憐憫與敬佩。
羅浮不僅孩子怪,雲騎也奇怪。應星在心中琢磨,將軍的弟子入地衡司……騰驍是怎麼想得。
騰驍頭疼道︰“景雲,你跟我來這邊。”
景雲腳粘在原地,直到景元發話才不情不願得跟上去。
師徒二人剛退場,丹楓就走到應星面前。龍尊上下打量新晉倒霉蛋,招上了景雲,就離平靜日子遠了。
“羅浮龍尊飲月君,丹楓。”
見對方沒有開口的意思,丹楓屈尊降貴,主動介紹自己。
“工造司匠作,應星。”
見對方如此沉穩,不像是輕易動搖的人,所以丹楓好奇發問︰“他是威逼還是利誘?”
“都不是,那小子突然就說我們是朋友。他之前究竟干過什麼?”
應星的問題沒有回答,龍尊看向景元,後者點頭肯定他的猜測。
“丹楓哥,阿雲這次是認真的。”
龍尊再次看向面前一無所知的匠人,頗有種守得雲開見月明的感覺。景雲主動構建長久的親密關系,是不是意味著他的同理心在增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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