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顧孩子是件磨人的事情，它意味著嚴重的睡眠不足，你至少得每三個小時喂一頓奶，隨時做好被哭聲驚醒的準備。
好在雲其實不知疲憊，虹也是個省心的孩子，他不喝夜奶，白日也安安靜靜在房間睡覺。至于後者是事實，還是有兩位勤勤懇懇的田螺姑娘為其負重前行，就不得而知了。
“爸，爸爸。”
景雲抱著嬰孩，柔聲教導愛子。
“媽媽~”福圖納探出蛇頭搗亂。
“好啊，以後他就叫你媽媽。”
“不勝榮幸。雖然你更像他的母親。”
“每日為他唱搖籃曲的是你，孩他娘。”
雲現在對孩子還不上心，只當一個打發時間的玩物，要到虹十個月大，開口向他說出第一個詞時才真正接納兒子。
兩條蛇作用有限，早教重擔都壓在景雲身上。欠債遲早要還的，命運哪給人偷懶的機會， 認命整理帶來的卡片，在雲踏入房間前把一切恢復原狀。
收養一個孩子後的生活好像沒有任何改變，雲依舊窩在塵歌壺里遠離凡世紛擾，只是他不再執著于用雜物將洞天每一處擺滿。雖然他向巧巧嘴硬是育兒書上說要保持嬰兒所處環境整潔，但退居二線的全職寶爸景雲看得真切，是養育孩子的瑣碎勞動已經將他的生活與心都填滿。
直至虹一場感冒，讓他決心搬到曜青居住。
孩子越長越大，除了挑食，其余一切完美。
以前不是這樣的，連豬肝泥都能大口吃的乖寶寶，突然變口味了？
雲困惑詢問在店前嘮嗑的老人，他們已經撫育了一代人，在這方面是絕對的專家。
“菜里沒放鹽，都沒味，孩子能喜歡才怪。”兩鬢染霜的老嫗點評。
“肉還有點味，雲老板是不是忘了去腥？”
另一位老婦用茶漱口才緩過勁。
“書上說清淡為主，調料要少量，鹽也只能一天一克，我沒敢多加。”
“雲老板，盡信書不如無書。虹哥兒都快三歲了，已經可以開始吃尋常飯菜。
咱們男人天生就不會下廚，也不適合照顧孩子。在外頭掙錢才是男人該做的事，你還是尋一位續弦吧。
誒，我家剛好有……”
“這話我可听不懂，難道女子天生就知道照顧人？”雲反駁，“只是世道逼著她們學，旁人定要她們會。
男人女人都是人，哪有什麼分別。正是不會，才該去學。
難道孩童光是母親一人的？
先生以後莫要說這樣的話了。
不過，你倒是提醒我一件事，我往後讀書得先挑一挑。”
雲掃視一圈，帶著孩子來此的多是婦人。難怪出了問題，他想，有多少男子親手養育後代，他們寫的育兒書中內容又有多少得過實踐，值得相信？
啊，以後讀書得先瞧作者。
“雲老板真沒看出來？他是想把自家佷女介紹給你。
也是好意，畢竟一人養孩子真得累。”
有人打圓場，緩和氣氛。
“大可不必，”雲堅定拒絕，“這是我一人的責任，怎能推給別人？”
場面一時寂靜，大人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再輕易開口，只有不懂事的孩童還在玩鬧。
這位羅浮來的商人其實人挺好，從不推銷貨物，也不擔心被妨礙生意，趕他們走。反而因為他們也帶著兒童，還會教自己些育兒經驗，為此準備了長凳，並提供茶水，零嘴。只他有一點不好，不會說話，太過認真。
人們愣了會，接著又若無其事提起其他家長里短的小事，店鋪前好像又恢復了最開始的熱鬧。只不多時，人群就陸陸續續告辭離去。
雲與凡人的磨合期持續許久，直至虹七歲生辰宴時，他已經能請來幾十桌人。不是他終于學會遵守社交規則，而是大家習慣了他的說話方式，並樂意賣他一個面子。
誰叫這位揮金如土的商人是許多人的雇主與商店的大主顧呢，並且他實在慷慨，從不壓價。
也有好心人勸他開源節流，為未來打算，卻被一句‘不夠再去老爺子那拿就是， 又用不上。’輕松說破防。
“卜算如此說……東家，你真應該考慮續弦了。少東家有兄弟，往後年邁，也能有子佷依靠。”
白掌櫃打出一張牌，思慮良久才開口勸說。少東家的批命都是頂好的，只有‘無嗣’著實令人苦惱。
“亂說什麼，卜者胡言如何能作數？
要我說，拿著虹哥兒的八字再尋一位，保管是另一番話。”
那肯定，雲心中吐槽，虹的生辰他不知曉，今日，也不過是以前撿到他的日子。
“無礙，反正有我呢，我養他一輩子。”
雲伸手摸牌，但桌上其余三人俱一愣，然後哈哈大笑。
“雖今日是少東家作生日，但我還是先祝東家長命百歲啦。”
我早過萬歲啦，雲想，他打出張牌，疑惑看向眾人，皺眉問︰“哪里好笑？”
“不好笑，不好笑。
雲老板，我不用好听話糊弄你，你也別生氣。虹哥兒老了，你只會更老，到時誰照顧誰都不一定。
我知道你有錢，只無依無靠的富裕老者，只會是更多人的目標。”
“哼，不用你們擔心。我至少還能活個幾百年。”
“哈哈，傳言不會是真的吧？東家真是貴冑？”
“那我可得打听個事，長生藥的藥效可否通過血脈延續？”
“可以，打听這做什麼？”
“我是替東家你擔心，要是不能，還得給少東家再尋一丸才是。若是以後……”
“呸，老白你就是欠打，大好日子說什麼晦氣話，快打嘴。”
“就是，信不信我扣你工錢！”
“誒，別，東家。瞧我這張破嘴，叫它亂說，叫它亂說。”
大人們在室內打麻將，不想卻被玩累來尋雲的虹听了去。男孩在門前站了許久，最終轉身離去。
“你瞧，命運就是如此戲劇∼”
福圖納在景雲耳邊低語點評。
“所以……他吞長生藥時，才如此毫不猶豫，即使我早就提醒過……”
景雲垂下眼簾，明明自己與福圖納還什麼都沒做，但樁樁小事，命運已經在編織令人窒息的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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