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路？”
嬴政嘴里念叨著西文彥說的話，笑了起來，“你二人似乎還挺怕公子凌的。”
西文彥說趙凌走的是邪路，是因為趙凌將咸陽權貴們的財富都收斂進國庫不說，反而將這些收斂來的錢用于民生。
第一步，如果嬴政之前做得到，他肯定也是想做的。
第二步，要說是邪路也不過分。
收斂了錢財，如果是在滅匈奴之前，嬴政會將這些錢糧用于壯大軍隊，而不是用于民生。
富民這條道路，嬴政想了一些日子了，也想不明白，趙凌這樣做究竟是對還是錯。
商鞅和李斯之前推崇的都是弱民強國。
藏富于民真的對嗎？
千百年來，沒有哪位君主如此干過，正如千百年來，也沒有君主統一過這麼遼闊的疆土。
嬴政休息了這麼長一段時間之後，心境也與之前大有不同。
他每日不用批閱文書，腦子里面想的便是趙凌每一條政令可能帶來的影響。
趙凌絕大多數的政令雖然與他之前定下的政令有悖，但究竟是好是壞，還不得而知，這一切都還需要交給時間。
只是一位新皇能讓西文彥和孟巍然感到害怕，並將二人拿捏得死死的，這讓嬴政非常滿意。
嬴政可以斷定，就算是他曾經最喜歡的長公子扶甦繼位，孟西白三族之人依舊傲得不行，扶甦最多也就只能對他們恭恭敬敬，三個老家伙依舊會對扶甦俯首稱臣，但他們並不會太將扶甦放在眼里，更不要說是害怕了。
扶甦也拿他們沒有辦法。
他們甚至可能會趁著這個機會，將自己的人安插在朝堂之中，結黨營私，把持朝堂。
西文彥理所當然地說道︰“公子凌攜重兵圍咸陽，對我等老臣並無舊情，始皇陛下您不在咸陽，吾等忠于大秦，忠于皇室，公子凌登上皇位，對吾等舉起屠刀，吾等也只得逆來順受罷了。”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西文彥一副忠臣模樣，望著嬴政，老淚縱橫。
對大秦表忠心，對皇權表忠心，對嬴政表忠心。
這位老常奉可是十足的老油子，在還不清楚嬴政的立場的前提之下，他直言公子凌做得不對的地方，並且將自己擺在一個絕對忠誠的地位。
他對大秦絕對忠誠，看到嬴政還活著之後，激動得落淚。
無論嬴政是否已經選定趙凌為儲君，但他對嬴政的忠誠是一分不少。
“陛下！臣就知道，您洪福齊天，怎會年紀輕輕就離臣等而去？”
什麼叫演技？
從最開始的愕然不知所措，到如今喜極而泣。
嬴政卻不理會他，而是平靜地看著孟巍然︰“孟巍然，你說公子凌當皇帝是好事，哪里好了？”
孟巍然不知道西文彥的表現有沒有令始皇帝滿意，況且始皇帝剛才說什麼公子凌皆出乎他所料，這話一定就是真的？
趙凌的手段高明，始皇帝就差了？
按常理來說，公子凌才多少歲？
公子凌那帝王心術若不是始皇帝教的？孟巍然把頭都砍下來給始皇帝當夜壺。
事實已經很明顯了，扶甦偏信儒家，始皇帝並不滿意，公子凌的霸道才更像始皇帝。
公子凌就是始皇帝早就定下的儲君！
王家已經出了一位武成侯，一位徹武侯，若是再封王氏為皇後，那外戚勢力太強，這可能才是始皇帝所顧慮的吧，畢竟當年始皇帝剛登記的時候，處理外戚實力也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大秦的政權都差點被外戚奪掉。
昌平君當年更是背刺始皇帝，害李信伐楚失敗。
正常情況下，始皇帝是不可能立公子凌為儲君的，但如果公子凌太過優秀呢？
“公子凌登基之後所做所為雖傷了臣等，但只要大秦能夠強盛，臣絕無怨言。”
孟巍然上來也先是表明自己的忠心，隨後才說道，“公子凌所行之政令雖令臣有些許不解，但近日來，大秦一切井井有條，天下臣服，臣亦佩服公子凌的手段。”
“公子凌雖大軍圍了咸陽，卻也只是誅殺了趙高與李斯等忤逆之賊，害留了十八公子性命，重用公子扶甦，此等胸懷，不愧是陛下的皇子。”
“公子凌繼位，公子扶甦輔佐，大秦當盛！”
孟巍然也是會說話的，他不計較個人得失，反正嬴政這皇位肯定是要傳下去的。
始皇帝雖比他們二人年輕，可當皇帝是何等的勞累，豈能長壽？
孟巍然直接說出，公子凌繼位，扶甦輔佐這樣的話，他也承認自己是有賭的成份，可這種情況，不賭還能怎樣？
反正他都辭官了，破罐子破摔了。
賭對了，始皇帝這邊無論怎樣決定，對他都是好事。
賭錯了？
以他對始皇帝的了解，這位被世人稱為暴君的皇帝也不會殺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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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反，始皇帝還會認真想他說的這番話。
若到時候始皇帝回咸陽，告知秦武帝他說的這番話，那他橫豎是不虧的。
孟巍然想到這里，心中一陣暢快。
關于始皇帝的問題，他覺得自己的回答是勝過西文彥一籌的。
嬴政臉上露出一抹笑容︰“朕暫時不打算回咸陽，听說郡守要為你等接風洗塵，去吧，朕就不去了。”
“郡守不知朕的身份，只知朕乃商人趙盤。”
“臣等告退。”
西文彥和孟巍然慢慢起身，拱手退了出去。
嬴政這才問墨知白︰“墨知白，你認為他二人說得可對？”
墨知白笑道︰“吾皇有無扶甦輔佐皆可，藏富于民才是能真正的富國，他二人已經嚇壞了，左右逢源，全是廢話。”
“吾皇已無須誰人教誨。”
墨知白像極了趙凌的信徒，對趙凌以外的人嗤之以鼻，雖然他也認可嬴政的能力，但並不認為趙凌還需要他的教誨。
嬴政起身道︰“公子凌繼位，扶甦輔佐，倒也不錯。”
他只認可這一句話。
藏富于民是真能讓大秦走向繁榮昌盛，還是給大秦埋下禍根，這還不可得知。
至少目前趙凌的表現，他甚是滿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