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過廢品收購站,再走十幾步就到了姨媽家。
那是在這幢小樓最邊上一間,側面一條樓梯直通二樓。樓頂蓋著紅色的大塊瓦片。樓梯下是姨媽家收拾出來的廚房,里面除了灶台外,還堆放著一些煤球,還有一些干樹枝,竹桿什麼的。周圍用竹籬笆圍了起來,外婆還在旁邊搭了個小窩,養了三只鴨子。
正屋是一間有四十平米左右的大通房間。被木板隔成了四個房間,進門是吃飯的地方,擺著一張小圓桌,還有幾條木凳子和一個木櫃子,里面放著碗盤等餐具。
旁邊一間是建軍,建業兩個表哥住的。里面兩間分別是外婆帶著建琴表姐住一間。另一間則是姨媽他們住。總的來說在這個年代,條件不算差的,但也說不上多好。
當我們進家門的時候,兩個表哥剛把手臉洗干淨,正拿著濕手巾在相互清理衣服上的泥。雖然泥土差不多都弄掉了,但衣服就更沒眼看了。東一塊,西一團的,有點像後世的迷彩服。
外婆的手不由得又緊了緊。但看了看我媽,又嘆了口氣。慢慢的從腰間摸出一個方塊手絹,一層一層的打開。從里面抽出一張紅色的一元票,頓了頓,又抽了一張出來。又去了里間,拿出鑰匙,打開一個小櫃門,一陣翻找。
不多一會兒就見外婆從里間出來。手上多了幾張票證,和剛才拿出的兩張一元的錢,一齊遞給大表哥建軍。
"你去供銷社看看,有肉就割一斤肥點的。另外買二兩薄荷糖。有白菜,蘿卜也買一些。”
二表哥和三表姐听見了,連忙站出來。準備跟著一起去。卻被外婆抓了回來。讓他們做作業。
“你哥是畢業了,現在成了街溜子。你們還在上學,不趕緊把今天的寒假作業做完。等你媽回來,看她怎麼收拾你們。”
表哥表姐有點沮喪的搬了一條長凳,兩條小板凳。在上邊寫起了作業。
我看著這些熟悉而又感到陌生的景物。不由得回想著這一家,上一世跟我十分親近的親人。他們的經歷來。
外婆年輕時比較命苦。我媽媽才三歲,我外公就去世了。是外婆一個人拉扯大了兄妹四人。听媽媽說,外婆那時候除了種地,還要在鄉間收一些雞,鴨,蛋等農產品拿到縣城售賣。據我媽媽的說法。當時的外婆抽煙,喝酒,下茶館。一副女土匪的模樣。現在我才算比較了解當初外婆的做法。在解放前,一個寡婦帶著4個年幼的小孩,如果不表現強勢一點。分分鐘會被吃得連渣都不剩。就憑著外婆的勤勞和智慧,硬是把四個孩子都送去上了學。其中大舅,三姨和我媽媽分別讀完了初中。而二姨讀完高小自已不願意讀了,于是在家干了幾年農活便早早的嫁人了,听媽媽說現在二姨常常後悔,當初咋就沒有听媽的話,去上中學呢?不然也有可能進工廠上班,或者在大隊,公社做個小干部也好啊。大舅就是因為讀完了初中,在當時也算知識分子了。在大隊做了幾十年的大隊長。
後來三姨媽在縣城成了家。就以孩子沒人帶的理由,把外婆接到縣城一起住。所以三姨家的表哥表姐都是外婆打大的。嘻嘻。
外婆身體一直很好,活到了98歲。我記得很清楚,是2004年年底。印尼海嘯的前一天去世的。在外婆的葬禮上,我還說“外婆一定是天上星宿下凡,不然咋會她剛過世就出大災難。二三十萬人給她老人家陪葬”。表哥他們說根本沒預料到。因為外婆在去世的前幾天還都每天從三樓下來溜達一圈。
我三姨父是中原省人,名叫李炳勛。他是隨著部隊打到這邊來的。我們縣城解放後。由于缺少有文化的干部。作為旅指作戰參謀的他,被調派到我們縣做了公安局長。
三姨父為人耿直,眼里揉不了沙子,性格也火爆。加上中原口音很重,語速快了我們這邊的人很難听懂。所以一直在公安局局長,書記位置上做到離休。
離休後不到十年就因病去世了。三姨父一向很嚴肅,我們一大家子的大人小孩都有點怕他,我這個最受寵的也不例外。
三姨媽陳改芳,初中畢業以後,被招進了縣里一家集體企業做出納。因為一次廠里辦公室被盜,從而認識了現在的姨父。就這樣走到了一起。
三姨媽完美的繼承了外婆的長壽基因。我重生前,快90的她。除了記憶不好外,能吃能睡,能跑能跳的。估計活到百歲問題都不大。
大表哥李建軍,高中畢業後被送去了大舅所在的大隊做知青。兩年後參軍離開了農村。在部隊當了5年的兵,轉業後被分到司法局,一度當上了副局長。不過沒多久就被病休了。用他的話說是斗爭中輸了。
病休在家的他,好像徹底悟了。成天栽花種草,養貓溜鳥。還時不時帶著大嫂四處旅游一下。生活得十分愜意。
二表哥李建業,是我們這一輩中最聰明手巧的。初中畢業上了技校。畢業後分配到一家特種建築公司。很快就以高超的技術,出人頭地。在全行業都是拔尖的那一批。
因為技術好,跟隨公司滿世界跑。特別是東南亞和中東待得最多。是我們家族中見識最廣的人。退休後又被單位返聘回去。因為長期處在輻射的環境,加之長期高強度的工作。也在退休後十年不到就因病去世了。成為我們這一輩中走得最早一個。
三表姐李建琴,一生十分順利。高中畢業就招工進了姨父所在的公安局,一直在辦公室做寫寫算算的工作。在公安局辦公室主任的位置上退休。
退休後也學起了大哥,常常到處旅游,不時的還組團去大舅那的表哥表姐家做一次鬼子進村的活動。整個人活得十分通透,整天十分的歡樂。
上一世,三姨一家對我那極盡寵溺。外婆,三姨就不說了,那是寵得沒邊了。但凡有的,只要我要都會滿足。兩個表哥都非常護著我,大哥在我小的時候常背著我去買小東西吃,長大後也隔三差五的把我叫去他那給我加餐。二表哥性格有點像姨父,不太愛說話,但每次出國回來帶回來的當地特產都有我的份。三表姐雖然有些欺負我的惡趣味,但那是只能她欺負我。外人敢欺負我一個試試,那可是個敢拎著磚頭追別人幾條街的主。也只有在家里是個乖寶寶。
想著這些事,一股滿滿的幸福感不由自主的充滿了我的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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