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自謙還沒來得及喘口氣，那柄懸在頭頂的弒神劍忽然一震。
劍尖垂落一滴黑血，不偏不倚砸在他手背上，像被什麼東西盯上了。
他下意識抱緊甦曼曼，卻發現她整個人輕得不像活人，呼吸幾乎斷了線。可就在這死寂里，她腿上的黑絲突然動了——不是被動防御，而是主動纏上他的手腕，順著經脈往心口爬。
“你醒著？”他低聲問。
沒回應，但她指尖微顫，一縷血絲從指甲縫滲出，沿著黑絲滑向劍身。
弒神劍嗡鳴一聲，像是被燙到。
緊接著，乾坤袖猛地一抖，一道銀光破空而出——是那把藏在深層空間的光劍，此刻竟自行出鞘，懸浮半空，與弒神劍遙遙相對。
兩股氣息撞在一起，空氣炸開一圈漣漪。
花自謙瞳孔一縮“你還真有兄弟情？”
話音未落，雙劍同時震動，符文逐一點亮。一幅畫面憑空浮現紫禁城上空雷雲翻滾，一名素衣女子手持長劍，對峙龍袍帝王。她身後是百萬織工跪地哀嚎，面前卻是滾滾煉魂爐火。
“這是……初代織女？”他心頭一震。
畫面突變——織女揮劍斬下帝首，血染天幕。可下一瞬，她的手臂也被一道金光貫穿，三根細針釘入心口，正是他現在封印的位置。
記憶碎片如潮水涌來。
他看見自己穿著錦衣衛飛魚服，在火海中抱著一個繡娘沖出城門；又見民國戲台，紅燭將熄，白綾繞頸，他在妝鏡前寫下最後一句戲詞。
“原來我們早就見過。”他喃喃。
甦曼曼忽然咳了一聲，嘴角溢出血珠。那血順著黑絲流入雙劍之間，竟在空中凝成一張半透明的婚書虛影，上面寫著兩個名字，字跡不斷褪色又重生。
雙劍共鳴驟然加劇。
弒神劍猛地調轉方向，劍鋒直指甦曼曼心口。
“找死？”花自謙怒喝，正要擋在前面，卻被一股力量推開。
是甦曼曼。
她不知何時睜開了眼，星盤紋路在瞳孔深處旋轉，雙腿黑絲如瀑揚起，非但沒有後退，反而迎著劍尖踏進一步。
劍刃刺破她胸前衣料，卻沒有流血。
她的手抬了起來，輕輕按在劍身上。
“白蓮兒，”她聲音很輕，卻穿透了所有雜音，“你一直想重寫結局，可你從來沒問過，我想不想陪你瘋。”
那一瞬，三世記憶全數倒灌進劍身。
錦衣衛屠城那一夜的風雪、戲班焚香訣別的檀香、現代秀場血誓婚書上未干的朱砂……全都化作數據洪流，涌入弒神劍核心。
劍體劇烈震顫，原本漆黑的劍身開始剝落，露出底下暗金色的紋路。那些符文不再是詛咒，而是一行行被遺忘的《璇璣圖》詩句。
而更詭異的是，賽博故宮四周巡游的機械宮女，動作齊齊一頓。
她們原本面無表情地捧著玉冊穿梭廊柱之間，此刻卻同時停下腳步，裙擺緩緩展開，露出內襯中隱藏的微型織機。機杼聲輕響，絲線自動編織出並蒂蓮圖案，一片片鋪滿地面。
花自謙看得頭皮發麻“這玩意兒還能自動打卡上班？”
沒人回答他。
因為就在這一刻，弒神劍的劍靈終于松動。
一道模糊身影浮現在劍柄處——是白蓮兒，但又不像。她臉上不再有怨毒，眼神空茫，像是剛從一場漫長的噩夢里醒來。
“我……殺了那麼多人？”她喃喃，“為了一個根本不存在的‘圓滿’？”
甦曼曼點頭“你不是壞人，只是太想被愛了。”
“可我害了你……三輩子都在拖累你……”
“所以這次換我來拉你一把。”甦曼曼抬起另一只手，指尖血順著黑絲滴落，在兩人腳下畫出一個太極輪廓。光劍與弒神劍分別嵌入陰陽雙魚眼位，嗡鳴漸穩。
花自謙立刻反應過來“搞個大新聞是吧？”
他抽出點妝筆，咬破手指，在空中疾書《璇璣圖》第一句“卿心牽我意，我意繞君腸。”
筆鋒落定，雙劍共振頻率陡然提升。
整座賽博故宮發出低沉轟鳴，仿佛有什麼古老機制被徹底激活。那些機械宮女不僅沒停止跪拜，反而集體俯身，額頭觸地，織機全部啟動，絲線交織成巨大的回文詩陣，直通天際。
白蓮兒的身影越來越淡。
她最後看了甦曼曼一眼，嘴唇動了動。
“姐……謝謝你記得我哭的樣子。”
然後，消散。
弒神劍失去支撐，緩緩下墜。
花自謙伸手去接，卻被劍柄燙得縮手。它不再抗拒他，只是沉，重得像壓著整個時代的嘆息。
他低頭看懷里的甦曼曼，她眼皮又開始打架，但嘴角還掛著點笑。
“你笑啥？”他問。
“笑你啊，”她嗓音含糊，“明明怕得要死，還非裝鎮定。剛才心跳快得都能拿來打鼓了。”
“那是熱血沸騰好嗎！”他瞪眼，“再說了，我要是慫了，誰給你當戰甲？”
她輕哼一聲，腦袋往他肩窩里蹭了蹭“那你繼續穿吧……我的騎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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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音落下，光劍忽然輕鳴一聲，自動歸入乾坤袖深處。弒神劍也收斂殺氣，安靜地漂浮在他掌心上方，劍身流轉著淡淡的霞光。
遠處，最後一塊星盤碎片悄然融入故宮屋頂的鴟吻獸口中。
一切看似平息。
可就在這時，甦曼曼猛然睜開眼。
“不對！”
她一把抓住花自謙的手腕“白蓮兒走了，但星盤還在運轉——它需要新的執念填充，否則會自動抽取最近的情緒源補缺！”
“最近的情緒源？”花自謙一愣，“你是說……”
兩人同時抬頭。
只見那些仍跪著的機械宮女，眼中竟泛起血絲。她們的織機沒有停，反而加速運轉，絲線顏色由白轉黑，一根根朝他們纏來。
“感情濃度最高的目標，”甦曼曼咬牙，“就是我們倆。”
花自謙冷笑“合著剛才那段深情戲，是給系統加buff用的？”
他反手將弒神劍插入地面裂縫，雙臂一展，乾坤袖全面展開，卷住撲來的黑絲團團圍住自己和甦曼曼。
“行啊，”他貼著她耳邊說，“既然它想看感情戲，那就讓它看個夠。”
甦曼曼挑眉“你想干嘛？”
他咧嘴一笑“直播帶貨都沒這麼拼過，今天干脆演場大的——讓全宇宙都知道，什麼叫真愛無敵。”
他一邊說著，一邊從袖中抽出一截紅綢，熟練地綁在兩人手腕上，打了個死結。
“三生契都簽了，差這一秒？”他哼著跑調的小曲，“黑絲戰甲配弒神劍，咱倆就是賽博朋克版牛郎織女。”
甦曼曼忍不住笑出聲，隨即抬手一抹眼角，指尖帶血，在紅綢上畫下並蒂蓮。
剎那間，護體光幕升起，形如蓮花綻放。
外面，無數黑絲撞擊屏障，發出密集如雨的 啪聲。
里面，兩人背靠背坐著，一個握劍，一個撫絲，誰也沒松手。
機械宮女的織機仍在轉動。
而天空裂開一道細縫，隱約可見第二輪月亮正在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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