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盤彈開的瞬間,花自謙只覺得腳下一空,整個人被一股向上的力道拽起,像是有人從頭頂把他拎進了銀河。他下意識抱緊甦曼曼,乾坤袖本能地鼓蕩一圈,將兩人裹進一層薄如蟬翼的蜀錦屏障。可那屏障剛成形就被星流撕碎,化作點點金光消散。
眼前不再是廢墟。
而是一片無邊的星海,腳下踩著的也不是磚石,而是倒懸的夜空,每一顆星都像針尖般刺眼。遠處有織機的聲音, 噠、 噠,像是時間本身在打拍子。
甦曼曼在他懷里猛地抽搐了一下。
她的眼楮睜開了,但已經看不見瞳孔——整片眼白都被星軌填滿,銀線交織成一個緩緩旋轉的星盤圖案。她的嘴唇微動,聲音卻不是從喉嚨里出來的,而是從她腿環上的黑絲中滲出,帶著金屬般的回響“……我看見了。”
花自謙心頭一緊,“看見什麼?”
“我的骨頭。”她喃喃,“她們剖開我,把碎片縫進去……說是為了鎮住星圖。”
話音未落,她整條右腿的黑絲突然繃直,像被無形的梭子牽引,凌空畫出一道弧線。星海隨之扭曲,浮現出一座巨大的織機,雲霧繚繞中,一名女子跪坐其前,十指鮮血淋灕,正用骨針將自己的腿骨撬開,往里嵌入一塊泛著幽藍光芒的晶體。
花自謙呼吸一滯。
那女子穿的,是甦曼曼設計過無數次的婚服款式——朱砂並蒂蓮紋,領口斜裁三寸,背後留有一道未縫合的裂口。
“那是初代織女?”他低聲問。
“不。”一個冷得發僵的女聲從四面八方傳來,“她是第一個被釘在命運織機上的祭品。”
星圖中央裂開一道縫隙,浮現出一張半透明的臉——眉心一點紅痣,唇角含冷笑,正是白蓮兒的面容。但她沒有實體,只是一段數據化的影像,像是被人從某個古老程序里調取出來的殘影。
“你以為‘織霞轉世’是恩賜?”她輕笑,“她生來就是為了承重。每一代墮仙,都是替上一任補漏的線頭。你護著她,不過是在幫天道完成一場縫補。”
花自謙沒接話,手指卻悄悄摸向袖口的點妝筆。
白蓮兒似乎察覺了,影像微微波動“別畫符,也別想逃。這里不是現實空間,是‘量子繡娘程序’模擬的歷史殘片。你們現在看到的,是被篡改過三千遍的記憶。”
“所以你說她是傀儡?”花自謙終于開口,聲音穩得不像剛經歷了一場空間躍遷,“可她還在反抗。你看她的眼。”
甦曼曼的星盤瞳孔正在顫動,銀線交錯的速度越來越快,仿佛在強行解析什麼。她的指尖開始抽動,一滴血從食指滲出,順著黑絲滑向空中,在虛影織女的膝蓋處凝成一個小點。
那一瞬,畫面突變。
織女抬起頭,目光穿透時空,直直看向花自謙。
然後,她笑了。
不是悲,也不是怨,而是一種近乎解脫的釋然。
緊接著,整個星圖劇烈震蕩,花自謙感覺胸口一陣劇痛,像是被人從背後猛踹一腳,整個人被狠狠甩飛出去。他在空中翻滾了幾圈,後背撞上一面冰冷的石碑,震得五髒移位。
他咳出一口血,抬眼看去。
碑身斑駁,刻著四個大字鎮海歸墟。
這不是他第一次見這塊碑。
三百年前,他在暴風雨中的舟山群島親手立下它。那時他是錦衣衛千戶,奉命封鎖東海異象,用弒神咒切斷天地經緯。碑文是他一刀刀刻上去的,每一個字都浸著同僚的血。
而現在,碑面上的咒文正隨著他的呼吸一點點亮起。
他伸手觸踫,指尖剛踫到第一個字,整塊碑就泛起漣漪般的光暈。水聲響起,四周景象再度轉換——他站在海底,頭頂是翻涌的烏雲與巨浪,而那塊碑就矗立在海溝中央,周圍漂浮著無數斷裂的絲線,每一根都連著一具穿著歷代婚服的尸身。
最靠近碑身的那一具,穿著現代高定款式的黑色旗袍,臉被長發遮住,但腿上纏繞的黑絲,和甦曼曼的一模一樣。
花自謙渾身發冷。
記憶回來了。
他不是被迫寫下弒神咒的。
他是主動的。
那一夜,他親眼看著織女為了阻止星圖暴走,剖開雙腿封印碎片。他以為那是犧牲,沖上去要救她,卻被她親手推開。她說“若有一天星盤復甦,必有人以血為引,重啟輪回——你要做的,不是救我,是殺我。”
他沒听。
他刻下了咒文,試圖永久封印星圖之力。
結果天怒降罰,織女魂飛魄散,他被削去官職,三根金針釘入心口,封住所有記憶。
而現在,那些被封印的東西,正在一點點松動。
他低頭看自己的手,發現掌紋里竟浮現出細密的金線,和當年刻在碑上的咒文一模一樣。
“原來……”他喃喃,“我一直不是在逃命。”
“我是在等她回來。”
話音剛落,星圖再次扭曲。
甦曼曼的身影出現在織機前,雙目依舊映著星軌,但動作已不受控。她的手指自動抬起,指尖血不斷滴落,在空中織出一幅幅婚書——全是由《璇璣圖》回文詩構成的紅色符紙,每一張都寫著“花自謙”與“甦曼曼”的名字,年月日欄空白,像是等著某種儀式來填寫。
白蓮兒的影像在星海深處浮現,語氣帶著詭異的期待“看到了嗎?這才是真正的‘並蒂蓮’契約——不是愛情,是獻祭。當最後一張婚書落下,星盤就會徹底激活,而她,將成為新的中樞。”
花自謙猛地站起身,抹掉嘴角的血,咬破手指就要畫符。
可他的手剛抬起,卻發現點妝筆不見了。
乾坤袖一抖,里面空空如也。
再抬頭時,甦曼曼的黑絲已經脫離她本體,化作一條條游動的紅線,將整個星圖纏成一個巨大的繭。而在繭的最中心,那台銀河織機正緩緩升起,織女的殘影坐在上面,手中握著一根由星光凝成的針,針尖對準甦曼曼的心口。
花自謙沖了過去。
但他每跑一步,身體就輕一分,仿佛正在被這空間剝離存在感。
他終于明白白蓮兒剛才那句話的意思。
他們從來不是被選中的人。
他們是早就被寫進程序里的變量。
就在他即將觸踫到甦曼曼的剎那,她的頭忽然轉了過來。
星盤瞳孔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她熟悉的、帶著點嫌棄的眼神。
她嘴唇動了動,聲音很輕
“你遲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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