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還在下，烏雲未散。
花自謙低頭看著掌心的金針，眉頭緊鎖。剛才那場惡戰雖然結束了，但空氣中殘留的陰氣卻像一層厚重的黑紗，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甦曼曼站在他身旁，黑絲已經恢復成原本的模樣，緊緊貼在她修長的雙腿上，仿佛剛才那場驚心動魄的戰斗只是幻覺。但她知道，不是幻覺。那些邪物、白蓮兒的血契咒、還有那陣法中涌動的怨念，都是真實存在的。
“你感覺怎麼樣？”花自謙低聲問。
“還好。”甦曼曼活動了下手腕，“就是有點……奇怪。”
“哪里奇怪？”
“黑絲好像……有反應。”她皺眉看著腿上的絲織物，“像是有什麼東西在它里面流動。”
花自謙眼神一凝，伸手輕輕撫過她的黑絲邊緣。那一瞬間，他的指尖仿佛觸到了某種溫熱的力量，像是記憶的碎片，又像是某種沉睡已久的召喚。
“是三世的記憶。”他輕聲說，“它們開始回應你了。”
“什麼意思？”甦曼曼挑眉。
“你的黑絲不僅僅是封印你力量的捆仙索，更是你前世因果的載體。”花自謙緩緩道，“每一次輪回，你的記憶都會殘留在黑絲之中。現在，它正在甦醒。”
甦曼曼沉默片刻，忽然抬腳踢了踢地上的碎石︰“听起來挺玄乎的，但我總覺得這不是什麼好兆頭。”
“當然不好。”花自謙嘴角扯出一抹苦笑，“你忘了，我們可是三世孽緣，哪次輪回都逃不脫麻煩。”
兩人對視一眼，默契地沒有再說什麼，轉身朝著夜色深處走去。
雨幕中，遠處的天際隱約浮現出一道紅光，像是某種古老的東西正在甦醒。
而他們的腳步，也在這潮濕的夜色中，繼續向前。
——
“七姑的裁縫鋪到底在哪？”甦曼曼一邊走一邊抱怨，“這鬼天氣連導航都失效了。”
“她說只在暴雨夜出現。”花自謙抬頭看了看天，“看來我們還得等一陣子。”
“等？我可不想再遇到白蓮兒那種瘋女人。”甦曼曼翻了個白眼，“下次她再來，能不能別讓她帶那麼多小弟？”
“你覺得她會听嗎？”花自謙無奈聳肩，“而且……她這次沒輸，只是暫時撤退。”
“所以呢？你是說她還會再來？”
“肯定的。”花自謙語氣平靜，“她身上那股怨氣太重了，根本不會善罷甘休。”
甦曼曼嘆了口氣，忽然停下腳步︰“等等，你有沒有感覺到什麼？”
花自謙立刻警覺起來，四周掃視一圈，卻沒發現任何異常。
“怎麼了？”
“黑絲在震動。”甦曼曼低頭看著自己的腿，“像是感應到了什麼。”
話音剛落，她的黑絲突然泛起一陣幽藍色的光芒，緊接著，一道模糊的影像從空中浮現出來。
那是一個身穿霞衣的女子，正坐在繡架前，手中銀針飛舞，織就一片流光溢彩的雲錦。
畫面一閃而逝，仿佛從未存在過。
“剛才那是……”甦曼曼瞪大眼楮。
“你的前世。”花自謙低聲道，“織霞仙子。”
“我看到了自己？”她有些難以置信，“這是怎麼回事？”
“我說過，黑絲在甦醒。”花自謙神情復雜，“它開始釋放你前世的記憶了。”
“也就是說……”甦曼曼咬牙，“我的墮仙之力也在慢慢恢復？”
“恐怕是這樣。”花自謙點頭，“但這不是好事。”
“為什麼？”
“因為你一旦完全覺醒，妖化的頻率會越來越高，控制力也會越來越弱。”
甦曼曼沉默了。
她低頭看著自己腿上的黑絲，那抹幽藍的光芒仍在緩緩流轉，像是在回應她的思緒。
“如果注定要面對這一切……”她忽然抬起頭，目光堅定，“那就讓它來吧。”
花自謙看著她，嘴角微微揚起︰“你還是老樣子，從來不怕事。”
“廢話，怕也沒用。”她哼了一聲，“倒是你，別總是裝深沉，明明比我緊張多了。”
“我哪有？”
“你心跳都快了。”
花自謙愣了一下，隨即笑著搖頭︰“你這女人，真是越來越難纏了。”
甦曼曼嘴角一勾，正要回嘴，忽然臉色一變︰“小心！”
只見前方的雨幕中，一道黑影猛然竄出，直撲他們而來！
花自謙反應極快，金線瞬間從袖中射出，在空中織成一張密網，將那道黑影攔住。
那是一只畫皮妖，臉面被撕裂，露出下面森白的骷髏骨。
“白蓮兒的手下還沒死光？”甦曼曼冷哼一聲，黑絲一抖，直接將畫皮妖絞成碎片。
但下一秒，更多的黑影從四面八方涌出，將他們團團圍住。
“看來她是想讓我們今晚別走了。”花自謙眯起眼。
“那就陪她玩玩。”甦曼曼冷笑，“正好試試我這黑絲的新能力。”
她雙手一揮，黑絲如蛇般游走而出，在空中交織成一張巨大的蛛網，將周圍的畫皮妖全部困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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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她的腦海中閃過更多畫面——
一座染缸，鮮血般的紅綢在水中翻滾；
一場大火，烈焰吞噬了整個繡坊；
還有一雙顫抖的手，將一件嫁衣緩緩放入棺中……
“這些是……我死前的記憶？”甦曼曼喃喃。
“是的。”花自謙一邊操控金線抵御攻擊，一邊觀察著她的情況，“黑絲正在與你的記憶融合，但它還不夠穩定。”
“不穩定？”甦曼曼咧嘴一笑，“那我們就讓它更穩定一點。”
她閉上眼，深吸一口氣，體內的靈力順著經脈流淌，最終匯聚到雙腿之上。
黑絲劇烈震動，光芒暴漲，竟隱隱顯現出一條條細密的符文。
那些符文，正是《璇璣圖》的回文詩，蘊含著改命之能！
“這……”花自謙瞳孔微縮，“你居然能主動喚醒黑絲中的銘文？”
“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甦曼曼睜開眼，眼中閃過一絲奇異的光彩，“但我覺得……它在等我。”
“等你？”
“等我真正掌控它。”她輕輕撫摸著黑絲，“它不只是束縛我的鎖鏈，更是我真正的戰甲。”
話音落下，她猛然踏地，整個人如離弦之箭沖入敵群，黑絲化作千軍萬馬，在空中縱橫捭闔，所到之處，畫皮妖紛紛碎裂。
花自謙緊隨其後，金線如龍蛇狂舞，配合著她的攻勢，將敵人一一擊潰。
然而，就在他們即將清空最後一波敵人時，黑絲忽然發出一陣尖銳的嗡鳴，甦曼曼的動作也隨之一頓。
“怎麼了？”花自謙立刻問道。
“黑絲……好像承受不住太多記憶的沖擊。”她咬牙，“剛才的畫面太多了，我有點……撐不住。”
“收回來！”花自謙一把抓住她的手，“你現在強行激發黑絲，只會讓你提前妖化。”
“我知道。”甦曼曼喘息著，努力壓制體內躁動的力量，“但我必須試一次，不然永遠不知道它的極限在哪里。”
“那你打算怎麼辦？”
“先穩住它。”她深吸一口氣，“然後，找到讓它和我徹底融合的方法。”
花自謙看著她，眼神中閃過一絲擔憂，但更多的是欣賞。
“你真的變了。”他說，“比以前更狠，也更強。”
“因為我不想再輸了。”甦曼曼冷冷一笑，“尤其是在這種地方，輸給一群破布精。”
花自謙忍不住笑了︰“你還是這麼毒舌。”
“廢話，不然你以為我靠什麼活到現在？”
兩人相視一笑，周圍的空氣似乎都輕松了些許。
但就在這時，黑絲再次震動，一道陌生的聲音在甦曼曼耳邊響起︰
“想要掌控它，就要學會聆听它的心跳。”
聲音飄渺不定，仿佛來自遙遠的時空。
“誰在說話？”甦曼曼猛地回頭。
“怎麼了？”花自謙問。
“有個聲音……”她皺眉，“它說，要學會聆听黑絲的心跳。”
花自謙神色一震︰“這可能是黑絲真正的秘密。”
“那我們該怎麼做？”
“我不知道。”他看著她，“但我想，答案就在你心里。”
甦曼曼低頭看著自己的黑絲，那抹幽藍的光芒依舊在緩緩流轉，像是等待著她的回應。
她輕輕伸出手，貼在黑絲表面，閉上眼。
那一刻，她仿佛听見了某種低語，像是風穿過千年時光，訴說著一個關于愛與恨、生與死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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