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自謙的手掌還殘留著銀絲斷裂時的微涼觸感，甦曼曼腳踝上的黑絲也尚未完全歸于沉寂。兩人站在紡織廠外，風裹著銹鐵與塵土的味道撲面而來。
“你剛才說‘賭’的時候還挺像那麼回事。”甦曼曼一邊活動腳踝，一邊挑眉看他，“下次能不能別這麼煽情？”
“我那是實話實說。”花自謙聳肩，“畢竟你這雙腿，可是能救命的。”
“那你也得小心點。”她低聲說，“白蓮兒不是吃素的，她這次沒親自出手，反而更讓人不安。”
“她不會一直躲著。”花自謙眯起眼，望向廠區深處，“繡衣使者盯上我們，說明我們已經接近真相了。”
他們悄悄繞到廠房後側，翻過一堵矮牆，落地時腳下傳來一陣細碎的響動。
花自謙低頭一看，是幾根斷掉的絲線，泛著暗紅光澤。
“畫皮妖留下的。”他撿起一根，在指尖捻了捻，“怨氣還沒散盡。”
甦曼曼蹲下身，用天孫目掃了一圈，皺眉道︰“不止一條，這里像是它們的中轉站。”
“看來不只是送旗袍那麼簡單。”花自謙將絲線收進乾坤袖中，“走吧，先找個地方藏身。”
他們貼著牆根前進，繞過一堆廢棄的織布機，終于在一扇半掩的鐵門後找到一處隱蔽角落。
剛站定，甦曼曼忽然按住花自謙的胳膊︰“等等。”
她的眼神落在他袖口——那里隱隱透出一絲金光，正隨著她的黑絲輕微顫動。
“你袖子里的東西……是不是又在鬧情緒？”她問。
花自謙拉開袖口看了一眼，果然發現原本靜止的銀絲此刻竟如活物般游走，似乎在回應某種召喚。
“它對黑絲有反應。”他說，“而且比之前強烈。”
“所以你的祖傳秘術和我的腿環……真有關聯？”甦曼曼的聲音低了幾分，“會不會是因為前世？”
“有可能。”花自謙沒有否認，“但我們現在需要更多線索。”
他從乾坤袖里取出一枚銅錢，輕輕拋起，銅錢在空中旋轉一圈，落回他手心時，正面朝上。
“東邊。”他說，“有東西在等我們。”
甦曼曼跟上他的腳步，輕聲嘀咕︰“你這玄學玩意兒真是越來越像開掛了。”
“別羨慕，等你哪天想學《金瓶梅》當《vogue》看，我也教你。”他回嘴。
“滾。”
他們穿過一條堆滿舊布料的走廊，來到一間看似倉庫的房間。門口掛著一塊殘破的牌子，依稀能辨認出“織錦堂”三個字。
“有點意思。”花自謙推開門，灰塵撲面而來。
房間里擺滿了古老的織機，牆上掛著幾幅褪色的繡品，圖案模糊不清。
甦曼曼走近一幅繡品，仔細端詳︰“這個紋樣……我在設計稿里見過。”
“在哪？”花自謙湊過來。
“就是那種螺旋狀的回文圖案，我每次畫完都會莫名覺得頭疼。”她揉了揉太陽穴，“但現在看起來……它好像是一種封印。”
花自謙伸手觸摸那幅繡品，指尖剛踫到布料，一股寒意瞬間竄入體內。
他猛地縮回手，呼吸急促。
“怎麼了？”甦曼曼扶住他肩膀。
“這不是普通的布。”花自謙咬牙，“里面有魂魄殘留。”
“你說什麼？！”甦曼曼瞪大眼。
“這些繡品……不是裝飾，而是封印陣法的一部分。”他緩緩說道，“每一塊布，都封著一個曾經存在過的靈魂。”
甦曼曼的臉色變了︰“也就是說……我們剛才一路走來，踩的是無數亡魂鋪就的路？”
“差不多吧。”花自謙苦笑，“不過現在不是感慨的時候。”
他走向房間中央的一張木桌，桌上放著一本泛黃的冊子，封面寫著四個篆體字︰璇璣織錄。
“璇璣圖……”甦曼曼念出名字，心頭一震。
她翻開第一頁，里面密密麻麻寫滿了針法、符咒、回文詩，甚至還有幾張以血為墨繪制的陣圖。
“這東西……不該出現在這里。”她喃喃道。
“為什麼？”花自謙問。
“因為《璇璣圖》是古代女子用來寄托情感的隱秘詩篇，而這里的版本……更像是戰斗手冊。”她指著一頁，“你看這段，表面上是四句回文詩，但結合織法來看，它其實是在描述如何用絲線操控敵人意識。”
花自謙瞳孔微縮︰“控制意識？”
“沒錯。”甦曼曼點頭，“如果繡衣使者掌握了這套技法，那就意味著……他們可以輕易操控任何穿著他們衣服的人。”
“包括……你。”花自謙語氣凝重。
“所以我要弄清楚黑絲的來歷。”她堅定地說，“它到底為什麼會選中我。”
花自謙沉默片刻，忽然將手掌貼在那本《璇璣織錄》上。
銀絲從他袖口滑出，纏繞書頁，隨即光芒一閃，整本書竟然開始發出輕微的震動。
“你在干嘛？”甦曼曼驚詫。
“激活乾坤袖的讀檔功能。”他咧嘴一笑，“這是我爺爺教的秘技，專門用來解析古籍里的隱藏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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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真把游戲術語帶進現實了？”她無語。
“不試試怎麼知道？”花自謙專注地盯著書頁，只見那些文字開始扭曲變形，最終浮現出一行新字︰
【黑絲乃墮仙遺蛻所化，唯織霞血脈可馭之。若遇三世命定之人，則絲線共鳴，因果逆轉。】
空氣仿佛一瞬間凍結。
“織霞……血脈？”甦曼曼喃喃重復。
“你听到了嗎？”花自謙看著她。
“听到了。”她抬起頭，眼神復雜，“所以我是織霞轉世？那你呢？三世命定之人……說的是你？”
“听起來是這樣。”花自謙嘴角扯了一下，“看來我們不是冤家，是命中注定。”
“你少來了。”她白了他一眼，“現在重點是，繡衣使者為什麼要搶這本書？”
“因為他們要找的，可能不僅僅是黑絲。”花自謙合上書，目光深沉，“而是整個織霞的傳承。”
甦曼曼沉默良久，忽然開口︰“那我們接下來怎麼辦？”
“先把這本書帶回去研究。”他說，“然後再去找七姑，看看她知不知道更多關于織霞的事。”
“好。”她點頭，“但今晚不能空手回去。”
花自謙看向窗外，夜色更深，遠處傳來細微的腳步聲。
“有人來了。”他說。
兩人迅速熄滅手電，躲進陰影中。
門外，幾個身影悄然進入房間，為首的正是那個曾送旗袍的粉色連衣裙少女——此刻卻換上了黑色長袍，臉上帶著詭異的面具。
“找到了。”她低聲說，“璇璣織錄果然在這里。”
另一個聲音響起︰“快帶走，主上等著。”
花自謙眼神一冷，悄悄拉住甦曼曼的手腕，準備動手。
可就在那一瞬間，他袖中的銀絲突然劇烈震動，緊接著，一道金光從袖口射出，直擊書頁！
整本書在空中爆開，化作一片金箔般的碎片，飄散在空氣中。
“糟了！”少女驚叫，“快抓人！”
花自謙一把拽住甦曼曼，轉身沖出門外。
身後傳來怒吼與追擊聲，黑暗中，銀絲與黑絲交織成網，劃破夜幕。
“你剛剛做了什麼？！”甦曼曼邊跑邊問。
“乾坤袖自動觸發了防御機制。”花自謙喘息著答，“但它釋放的不是攻擊，而是……轉移。”
“轉移？”
“對，把書的內容轉移到了某個安全的地方。”他咬牙，“但我還不知道具體在哪。”
“你這是臨時觸發的技能？”她瞪眼。
“算是吧。”他咧嘴一笑，“反正咱們沒讓繡衣使者得逞，這就夠了。”
甦曼曼深深吸了口氣，忽然笑了︰“你這人，還真是瘋得可愛。”
“你再說一次？”他故意靠近她耳邊。
“我說你瘋得可愛。”她挑釁地揚起下巴。
“那你呢？”他低聲反問，“你不也是個瘋女人？敢穿著黑絲跟一群厲鬼打架。”
“廢話。”她甩開他的手，嘴角卻微微上揚，“我這雙腿，可不是隨便誰都能駕馭的。”
花自謙望著她遠去的背影，眼中閃過一絲笑意。
命運的絲線，正在悄然收緊。
但他們還不知道，真正的風暴，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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