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所有人看不見的維度里，沐昭正對抗著存在于三人腦袋里的、由靈巫設下的精神屏障。
那仿佛一個光滑的、毫無破綻的球面護罩。
她伸出了數不清多少條觸角，攀在上面，幾乎將整個球面都覆蓋住，不停地擠壓、攻擊護罩，試圖破壞掉它。
在如此重壓之下，那道屏障開始動搖，球面上產生了一條裂縫……
與此同時，現實層面。
小丑抱著頭在地上大叫著打滾，在一旁纏斗的驚叫鬼和木馬兩人也相繼中招，捂著腦袋倒了下去。
趁現在，發射曜晶注射彈！
沐昭的聲音，隔著幾十上百米的距離，越過耳朵，直接傳入楚序等人的腦海。
距離小丑、驚叫鬼、木馬三人最近的人，掏出了事先裝好彈藥、隨身攜帶的注射槍，照著三人的頸動脈上，來了一發曜晶抑制劑。
抑制劑很快起了效用，三人卸了力，癱倒在地上——抑制劑不僅讓他們的異能失效了，同時也抽干了他們的精力。
下一秒，從空曠平台側方的暗門里，沖出來一群穿齊氏軍團制服的人。
士兵們小心翼翼地繞過那些還直立著的面具人，將這三人綁起來帶走了——說實在這場面實在太詭異了。
楚序緩緩轉身，望向那上百號面具人︰
他們渾身放松地直立著，毫無所覺，仿佛身處在極樂安詳的世界，所有人的身體統一朝向20層高橋上沐昭所在的位置……
這情景，就好像信徒虔誠地注視著他們所信仰的神。
但，這種情景出現在戰場上，只會令人感到脊背發涼。
原本會是一場血淋淋的惡戰，就這麼輕松地分出了勝負。
不管怎麼說這都是值得開心的，因為他們沒有付出什麼代價，就取得了這場戰役的勝利。
但不知道為什麼，這一刻，他感到心情很復雜。
……
沐昭走下高橋，迎向在橋口等著她的眾人。
不知為何，眾人似乎也感受到了那種十九才能感受到的精神層面的壓迫感，渾身緊繃，甚至連呼吸都放輕了。
沐昭像是對此無所覺，提出了自己的想法︰“這些面具人先別殺掉，給他們注射抑制劑，暫時關起來。”
項霆、項𢦓、楚婧瀾、十九、齊 這五個人都同意了她的提議，其他人沒有發表意見，于是就暫時這麼定了。
陳微覺得好奇，問她這麼提議的原因。
沐昭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中，沒有立即回答陳微的問題，而是反問她︰
“我也有個疑問，你既然能操控目標的時間流速，為什麼不直接把流速調到近乎靜止，這樣不就相當于讓對方定身、任人處置嗎？”
陳微怔了片刻後，回答道︰“因為我所謂的操控時間在目標身上的流速，並不能精準地鎖定在目標的身體上，而是目標所處的一定空間範圍內。
也就是說，目標周圍的時間流速也會被調整，包括我在內的任何東西，只要靠近這個範圍，就會受到影響，自身的時間流速也變慢。
而且，流速差值調得越大，越消耗精力，我現在的極限只能到10倍左右。”
沐昭若有所思︰“如果配合遠程武器使用呢？比如定住目標進行射擊。”
陳微顯然已經做過實驗了，很篤定地回答道︰“對于無法防御子彈的人，是有效的。但如今不怕子彈的異能者多的是，而且我的控制距離沒有那麼遠，在近身情況下開槍，不好確定效用，還要具體情況具體分析。”
說白了，陳微的能力也屬于強控型偏輔助的異能。
沐昭理解了，點點頭說︰“我明白了。”
陳微︰“你為什麼突然問我這個。”
沐昭︰“我只是在思考，去殺靈巫時怎麼組合陣容和戰術能讓勝率最大。”
楚序猜到了她的想法︰“你打算乘勝追擊？”
沐昭︰“嗯，主要是靈巫設立在那三人腦袋里的精神屏障被我打破了，她一定也會感應到，而這一定程度上暴露了我現在的實力，她可能會有所準備，我不想給她準備時間，最好能殺她個猝不及防。”
說著，她轉頭看向楚婧瀾︰“至于我留著這些面具人不殺的原因，也很簡單，等殺了靈巫之後，我也許可以從她身上學會篡改記憶的方式。
那些面具人，是因為被篡改了記憶，才變成只會听從命令的殺人機器，這一點，是可以改變的。
簡單來說，就是他們現在有被‘修復’的希望了。
楚婧瀾不是想幫助他們建立一個新樂園嗎，新的樂園也需要有人吧，總不能是一個空殼？”
听了她的話，楚婧瀾的表情變得驚訝，漸漸轉為一抹很淡的笑，鄭重地說道︰“謝謝。”
同樣驚訝的還有楚序，從剛才開始縈繞在心頭的那種不安在此刻散去了一些。
不管沐昭本身是怎麼想的，她的這個做法，無疑是一粒定心丸——告訴眾人她是清醒的，她沒有被新獲得的強大力量吞噬理智
而一旁，和楚婧瀾同樣立場的十九卻始終沒有發表意見，只是若有所思地看著沐昭，似乎在思考什麼。
這時，楚一凝問︰“那木馬、小丑、驚叫鬼這三人呢，先關著他們嗎？”
所有人下意識看向了沐昭。
經過一次次危機的錘煉——尤其在這一次戰役里她幾乎一人主導了勝利——眾人已經將她當做了最核心的決策者。
“關著他們——當然，但在那之前……”沐昭笑了笑，“我要讀他們的記憶。”
項霆說︰“三個人的記憶信息量恐怕不小，可能會對你的認知造成混亂。”
“沒關系。”沐昭說，“既然我各方面的能力都有了巨大提升，在讀取記憶方面必然也會有進步，我對此有信心。”
……
沐昭拒絕了其他人的陪伴，獨自去見了這三人。
她首先來到了關押木馬的禁閉室。
被注射了曜晶抑制劑之後，木馬就一直閉目躺在床上沒有動彈過。
失去了獸化和植化異能的加持，他原本的肉身面目展現出來——不過是一個高大健碩的普通男人。
據項霆所說，他其實並沒有昏厥，應該只是在假寐，要她小心。
沐昭當然能看出來木馬是在假寐，她毫不在意，從容地走進去，在房間正中央站定。
就這麼幾步路的工夫，她的一條精神觸角已經成功連入了木馬的精神線。
木馬對此毫無反抗，似乎已經沒有了戰斗的意志。
當對方的大腦展現在眼前時，沐昭不無驚訝地挑了挑眉——這是一顆完整的大腦，沒有任何被鎖定的區域。
也就是說，木馬的長期記憶沒有被完全刪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