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昭听明白了，楚序身居高位，在他面前，大多數人都會自覺地收斂起尖爪和利齒。
每個人都有表演天分，尤其在比自身強大的人面前，會不自覺扮演一個沒有威脅性的角色。
就像一朵蘑菇，永遠將鮮艷亮麗的傘蓋對著上面，只有同樣高度、或是比這多蘑菇更低位者，才能看到傘蓋下已經腐爛的部分。
更何況，楚序自己能接收和處理的信息也是有限的，當處理的信息越多，就越難以關注到細節。
“也因此，”楚序話鋒一轉，說︰“我才需要其他人，幫我看著那些我看不到的地方。”
沐昭哼了一聲，說︰“我知道了。”
她心里很清楚，楚序是在通過她，去引出這些有異心的人，以便能一刀切掉。
說難听點，她在楚序那里也不過是一顆棋子。
但她對此並不感到憤怒，楚序當她是棋子，她又何嘗不是把楚家當成她的棋子？
她現在還需要楚家的庇護，所以她展現自己的利用價值，換取他們的庇護，這嚴格遵循著這個世界的基本規則。
一個人，只有真的理解了世界的運轉規則，才有可能去談怎麼打破。
楚序問︰“你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不知道，我想不到怎麼防官晴的能力……”沐昭嘆了口氣，“眼下，也只能靜觀其變，等對方出招了。”
“嗯，不急。”楚序聲音低沉地安撫道，“目前的情況，他們應該比我們著急。”
沐昭自認是個還算淡定的人，但楚序才是那個異能失控值居高不下的人，怎麼還能這麼淡定？
她恨鐵不成鋼地說︰“麻煩您也著急一點行嗎？盡快安排第二次疏導！”
楚序在那邊沉默了一會兒，忽然輕笑了一聲︰“你倒是比我還在意。”
“你可不能死啊，楚少將。”沐昭真心實意地說道，“整個陸北區可都指望著你呢。”
“嘖……”楚序發出了不太滿意的聲音，“小凝那丫頭跟你說了什麼？”
“說的都是實話，”沐昭如實說，“說你很忙，說你擔子重，說你狀況不佳，說……沒了你，陸北區的妖魔鬼怪們都會冒頭，那才是真正的亂世，誰也不想看到那一天。”
楚序輕哼道︰“言過其實了。”
“我倒覺得她沒有夸張，”沐昭說，“在人類進化出異能之後，個人對環境、對全局能造成的影響已經越來越大了。”
楚序似乎並不想多談，用一陣沉默結束了這個話題。
片刻後，他忽然說︰“官晴的能力，有個特點。”
沐昭一下子來精神了，忙問︰“什麼特點？”
楚序說︰“她如果想要制造遠距離的空間通道，需要目標位置存在一個標記物。”
沐昭問︰“什麼樣的標記物？”
“具體物件並不固定，”楚序說，“但可以確定的是，必須是實際存在的物品。”
也就是說，不可能是虛擬層面的、其他人看不到的東西。
沐昭這下心里有底了，看來她每天仔細檢查房間的好習慣必須繼續保持！
“多謝，”她真誠地說，“我知道該怎麼做了。”
掛斷之前，楚序說︰“再過幾天，我就安排第二次疏導。”
沐昭應道︰“好，盡快吧。”
……
第二天一早，沐昭6點就醒了。
這一系列懸而未決的事，像一團巨大的烏雲籠罩著她。
她自認是個豁達之人，很少消極看待問題。
任何困難，她都會盡可能找到切入點，並給自己樹立一個目標去執行。
只是她習慣了主動出擊，像眼下這種等著對手先出牌的情況，很令她抓心撓肝。
她坐在床上緩慢地深呼吸，用自我暗示來平緩心中焦躁的情緒。
左右睡不著，她干脆起床，在地板上做起了俯臥撐。
一個小時後，窗外的天色完全亮開了。
沐昭出了不少汗，便進浴室沖了個澡。
洗完澡，楚紹禹打來通訊，問她要不要繼續一起訓練。
她一口答應，迅速洗漱穿衣，準備出門。
她想清楚了，既然只能等待，那就以逸待勞，避免自我消耗。
十分鐘後，三人在1號宿舍樓下聚頭。
有了昨天的教訓，他們一致決定，近期都要避免去三樓食堂吃飯。
楚紹禹干脆給沐昭帶了幾個罐頭和飲品，說路上吃。
三人一車，直接從住宿園區駛向訓練場。
今天的天氣不太好，烏雲遮蔽，光線暗沉沉的，引人郁悶。
路上，沐昭給楚一凝發去通訊，請她幫一個忙。
沐昭︰“用你的那些……小家伙……幫我監控一下我的房間。”
她還不完全明白楚一凝的能力具體是什麼。
從目前掌握的信息來看，似乎是通過某種手段操控蟲類、爬行類的生物，來完成跟蹤和監視。
楚一凝問︰“為什麼？”
“避免有人在我的房間里放點什麼東西。”沐昭說，“直白來說，就是防官晴的能力。”
楚一凝有些疑惑︰“你知道她的異能發動條件是什麼？”
“嗯，”沐昭說，“楚少將告訴我的，他總不會騙我吧？”
“什麼？”楚一凝的語氣里藏不住的驚訝。
甚至車上的其他兩人也不約而同看向了她。
沐昭咳了咳問︰“能幫我嗎？”
楚一凝說︰“當然、當然能……抱歉……我是有點驚訝小叔他居然……”
所有熟知楚序的人，都知道他並不是那種容易信任他人的人。
誠然，楚序並非那種把強勢和傲慢寫在臉上的高位者。
大多數時候，他給人的感覺是溫和、從容、泰然自若。
但藏在這種表象之下的，是一個極度理智和冷靜的人格。
這樣的人，往往從精神和心理層面最難接近。
簡而言之，包括丁泛海在內的知情人，都認為楚序可能需要很長時間才會慢慢相信沐昭。
沐昭知道他們在驚訝什麼，她打趣道︰“拜托，我都拿命去救他了，他再懷疑我，就不太禮貌了吧？”
話是這麼說，她心里其實清楚，楚序和她，現在不過是因利益相同，自然而然成為了盟友。
以後會怎樣，就要看他們各自的選擇。
楚一凝說︰“放心吧，我會看好你的房間，不讓人動手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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