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路易渾身都在顫抖，這些話，他曾經都想過。
他也質問過自己。
可他覺得，當時自己也沒得選。
如果不殺死那兩個道長，臨江就極有可能覆滅。
何況當時他又不知道潛夜的後援會姍姍來遲。
他只是想救世，難道這也有錯嗎？
“你想要救世。”男人的聲音再次傳來。
原本內心便逐漸起伏的路易頓時望向男人。
只見男人繼續聲音低沉道︰“可救世，就意味著一件事情。”
“你首先，得是一個強者。”
“所以，你為了成為強者，殺了他們兩個，如此你才能夠救世。”
“你做的一切是為了最終的夙願。”
“而我為了讓眾生永生，所以犧牲了部分的人，研究神之藥劑，讓所有人成就永生，難道，我就有錯嗎！？”
路易後退一步，他望著銀質王座之上的這個男人，單手一揮，“這不一樣！”
“有什麼不一樣？”
“無非是，你的規模較小，時間短而已。”
“而我的規模太大，時間太長，但兩者並無本質上的區別。”男人輕笑道。
難道真的沒有本質上的區別嗎？
難道眾生庭是沒錯的？
放屁！
這是根本不可能的！！！
可如果眾生庭是錯的，這也就意味著，路易要否認曾經的自己.......
這一刻，路易面色僵住，他的大腦飛速運轉，這一刻，他心中關于好壞的界限徹底模糊不清。
他究竟該不該殺死那兩個道長，殺了，就是和眾生庭的人別無二致。
可如果不殺，就是置整個臨江于死地。
這一刻，路易分不清，他真的分不清。
他不想承認自己是跟眾生庭的人是一丘之貉，是一類人。
他拼了命的想要找到反駁的理由。
可是........
他卻發現，他找不到。
最終路易嘴角露出幾絲苦澀，他呢喃道︰“或許吧。”
“我們本身並沒有什麼不一樣的。”
可是，他是絕對不會認同眾生庭的。
這個視別人生命如草芥的組織，這個不擇手段捕捉人類，然後加以實驗的組織！！
簡直是罪無可恕！！
“你或許會想，我以人類做實驗，是罪無可恕，是罪該萬死！”
“可是，你在吃豬肉的時候，想過豬臨死之際的痛苦嗎！？似乎沒有吧？”
“全世界的人類，每天就要吃掉四百一十萬頭豬，而我眾生庭每天實驗的數目也不過才一萬人。”
“人吃豬肉的時候，從沒想過懺悔吧，那我以人類進行實驗，又有什麼好懺悔的呢？”男人雙手攤開，聲音依舊沙啞淡然。
此刻，路易徹底愣在原地。
他從沒想過，居然會有人將人和豬拿在一起，進行比較！
豬怎麼能和人相媲美呢？
“你這是謬論。”路易聲音蹦出這麼幾個字，帶著一絲決然。
男人卻聲音多了一絲挑逗︰“那你是覺得人類的生命比豬的生命更高貴嗎？”
“你覺得豬的性命不配跟人類互相媲美！對吧！”
“因為，豬生下來就該被吃掉，它活該死掉，被端上餐桌。”
“是這個意思嗎！？”
“路易，你漠視著豬的性命，卻將人類的性命高高捧起，這是為什麼呢？”
“難道豬的性命和人類的性命真的不一樣嗎！？”
“錯，本質上都是一樣的，大家都是生靈。”
“只不過，這是人類對豬的殘忍，因為在人類看來，吃豬肉，殺豬，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如果有人質問他，吃豬不感覺到殘忍嗎？那個人大概率會感覺問的那個人是個精神病，但實際上，難道不該自我審問嗎？”
“你為什麼，一直都在漠視豬的生命，而又太在意人的生命呢？”男人冷聲道。
路易此刻啞口無言，他不知道答案，又或許，他內心隱約有了答案，但是不想說出口。
“因為吃豬，是遵循了人活下去的本能夙願啊——”
“而人類活下去的夙願，必然建立在踐踏其他族群之上！！！”
“這是自然界的叢林法則。”
“人類為什麼可以肆意踐踏一切族群，不是因為別的，只因為，人類是主宰者。”
“人類，是這個世界上，神之下的最強族群。”
“所以，你听過人類吃過神族嗎！？”
“沒有吧，因為人啊，比神弱。”
“但你听過神吃人的傳說嗎？”
“似乎不少見吧，因為，神凌駕于人族之上啊。”
男人的聲音愈發的暗流涌動，他的雙眸漆黑如深淵一般深邃，他的聲音讓路易渾身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因為這些道理，簡直就是歪理。
可路易卻找不到反駁的話！
因為，神吃人的傳說，他真的听說過。
可人吃神的傳說呢？他從未听說。
而兩者的關系，又是否和人族和豬族之間的關系一樣呢？
這個豬族是隱喻，是被剝削者的代名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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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神便是人類的剝削者，而人類則是其余萬族的剝削者。
“你或許已經听懂了。”
“神凌駕人族之上，憑什麼！”
“為什麼！”
“我們人族，難道不能騎在他們神族的頭頂之上嗎！”
“曾經人族的先祖們，曾經吶喊過。”
“商湯，紂王，不信仙神，妄圖自立。”
“卻被仙神所鎮壓，最終自焚而死。”
“曾經大漠的梟雄們，曾經嘶吼過。
董卓，安祿山，踐踏禮法，妄圖竊取神器。
卻被正道所誅滅，最終遺臭萬年。”
“曾經上古的巫祝們，曾經吶喊過。
蚩尤，夸父，逆天而行，妄圖掌控蒼生。
卻被天火所焚毀，最終魂散九霄。”
“一步衰，步步衰，人族逐漸發不出聲音，吶喊聲卡在喉嚨，喊不出來！”
“而現在，我站出來了。”
“路易。”
“我必須進行神之藥劑的實驗，這是為了全人類不是嗎？”男人的聲音依舊沒有一絲波動。
聲音最終化作一潭潭水一般寂靜。
“你沒有必要怨恨我們眾生庭，我們並非有意傷及無辜，而是歷史的車輪總會不經意間踩死那麼一兩只螞蟻。”
呵呵。
是啊，總會踩死那麼一兩只螞蟻。
路易沒有回答，他只是低沉著臉，臉上面色淡然，但雙眼中的黑暗卻愈發濃郁。
那麼，為什麼這兩只螞蟻不能是你們眾生庭呢？
非得是，我身邊的人？
我管你什麼夙願。
是非對錯，他既然不佔理，那就丟了！扔了！
反正，眾生庭，他就是要覆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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