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十點左右，冬日的陽光透過北機廠技術部辦公室的窗戶，灑在周秉昆的辦公桌上。
周秉昆正專注地審閱著最後一份資料，他的眼神在紙張上來回移動，手中的鋼筆不時圈圈點點。
終于，他在資料末尾簽下自己的名字，然後輕輕放下筆，長舒一口氣，站起身來。
此時，隔壁大辦公室里，技術部辦公室副主任兼周秉昆的秘書喬春燕正和同事們聊天。
不經意間，她透過玻璃看到周秉昆走出辦公室，連忙告別同事，匆匆追了出來。“周部長，您這是要去哪呀？那些早上送來的文件…”
喬春燕做為秘書，是要關切周秉昆在廠里的一切行蹤。
周秉昆停下腳步，笑了笑說道︰“我去蔡廠長辦公室一趟，你不要跟著了，嗯，我辦公室簽好字的那些資料，你幫忙送往各科室。”
喬春燕連忙點頭應道︰“好的，周部長，您放心吧。”
十多分鐘後，周秉昆來到廠長蔡曉光辦公室門前。他抬手輕輕敲了敲門，里面傳來蔡曉光熟悉的聲音︰“請進！”
周秉昆推開門，蔡曉光一見是他，臉上立刻浮現出笑容，說道︰“我還以為你一早就會來，沒想到你這麼沉的住氣。”
這時，秘書也跟著進來，給周秉昆泡好的茶走進來，放在他面前的茶幾上。
蔡曉光擺了擺手，對秘書說道︰“沒有我的吩咐，今天不再接見其他人的工作匯報。”
秘書點頭稱是，輕輕關上門離開了。
周秉昆和蔡曉光分別在沙發上坐下，周秉昆沒有絲毫寒暄，直接開門見山地問道︰“曉光，昨天你說毛熊國代表團要以私人名義和咱們北機廠進行交流訪問，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蔡曉光微微皺眉，往周秉昆身邊湊了湊，壓低聲音說道︰“這件事上個月就有風聲傳來。你也知道，現在咱們和毛熊國關系惡劣到了極點，今年珍島還爆發了武裝沖突，當時外交部就回絕了他們的官方交流申請。”
他端起茶杯，輕輕抿了一口，接著說道︰“可前幾天，外交部和外經貿部突然打電話到省委，通知說近期會有一支國外私人團隊來咱們廠進行技術交流訪問，可具體信息一點都沒透露，原因也沒解釋，就只要求咱們廠做好接待工作。這事兒來得太突然，實在是出人意料。”
周秉昆疑惑地看著蔡曉光，問道︰“難道就沒有其他消息渠道能打探到點什麼嗎？”
蔡曉光苦笑著搖搖頭，說道︰“這就是我找你說這事的原因。你和外經貿部、外交部的領導可比我關系好，說話也有分量，所以想讓你打電話去咨詢一下。現在你可比我這個廠長面子還大呢。”
周秉昆思索片刻後，點頭答應道︰“行，我試試。這事得先弄明白，好早做準備”
隨後，兩人一同前往機要室。像北機廠這樣規模龐大的大廠，機要室是必不可少的，里面擺放著一部紅色的保密電話，那鮮艷的紅色仿佛在無聲地訴說著它所承載信息的重要與機密。
現在保密電話保障通話安全的主要方法比較簡單，首先是應用加密技術︰將語音信號轉變為電信號後，按照特定規律改變電信號的幅度和頻率等特性，對模擬電話進行加密。
合法收听者因有相應的解密器能使聲音復原，而竊听者听到的則是亂七八糟的聲音。
再就是鋪設獨立線路，保密電話線路獨立于民用電話網絡，減少了被普通竊听手段獲取信號的可能。
還有防電子信號外泄，對電話機身做防電子信號外泄處理，避免因電器在不通電時電子元器件的微弱電流輻射被專用器材讀取，進而防止位置被確定和信息數據被破譯。
最後是電話機機身保護裝置，保密電話機身內部有防止竊听的保護器，當原電路被異物介入或者外殼損毀，電話會自動報警，能及時發現可能的竊听行為。
而周秉昆他們所詢問的事涉及機密，自然要使用保密電話。
進入機要室前，周秉昆和蔡曉光在登記簿上認真地填寫好相關信息。機要室內，一張略顯陳舊的辦公桌靠牆擺放，桌上那台紅色電話格外醒目。
蔡曉光留在外面等候，這是機要室的規定，盡管他是廠長，但也不敢在這種事上亂來。
周秉昆深吸一口氣，緩緩推開門走進保密電話室。他輕輕關上房門，走到桌前，拿起電話听筒，開始緩緩搖動手柄。
不一會兒，電話那頭傳來接線員嚴肅的聲音︰“身份？”
周秉昆立刻清晰地回應︰“9521。”
接線員緊接著又問︰“接哪里？”周秉昆毫不猶豫地回答︰“839。”
接線員簡潔地回復道︰“請稍等。”
大概過了十多分鐘，電話那頭終于傳來一個男聲︰“喂？”
周秉昆一听，正是外經貿部婁主任的聲音，他立刻說道︰“婁主任，我是周秉昆，想跟您打听一下毛熊國私人訪問交流團要來北機廠訪問的原因。”
婁主任在電話那頭略微停頓了一下，似乎在整理思路，然後緩緩說道︰“秉昆啊，這事兒也沒什麼可瞞著你的，早晚你也會知道。
上個月初，毛熊國外交部突然向我國外交部門遞交了一份‘援建項目回訪與技術升級’的外交訪問交流報告，聲稱要派出一支技術團隊，
以檢查咱們北機廠——也就是原來的吉春市拖拉機廠——援建設備運行狀況和提供技術升級支持為名，提出對咱們廠進行交流訪問。”
婁主任清了清嗓子，繼續說道︰“這幾年，咱們北機廠發展迅猛啊，從原來只有兩千多職工的拖拉機廠，發展成如今擁有五萬多職工且還在不斷招工的大型拖拉機、汽車制造廠。
毛熊國以前援建的項目，要麼早就淘汰，要麼已經升級，咱們根本就不需要他們的技術支持了。尤其是在接收了斯圖貝克工廠的汽車生產線和技術後，咱們的技術水平已經遠超他們，再也不是以前那個粗制濫造的形象了。所以，外交部果斷拒絕了毛熊國的官方交流申請，畢竟現在兩國關系已經到了冰點，也不差這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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