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將法撬動三線技術攻堅的生死局
武鋼“1700”加熱爐保溫項目因技術超綱淪為“死局”，考綠君子借指揮長黎衛以激將法迫使宋專家接手。宋專家曾率隊援越，技術卓絕卻屢遭掣肘，他緊急召集團隊，以鐵腕統籌激活第四工程處協同作戰。與此同時，保衛干事章俊智沿用審訊手段深挖“程葆彤案”，將詩歌打油詩政治化定罪，折射特殊年代技術攻堅與權力博弈的生死糾纏。考綠君子借勢布局，以技術藍圖為餌撬動宋洪凡戰略決策，試圖在特殊年代裂縫中撕開突破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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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場偶遇邂逅指揮長後，我披著月色趕回工區，連夜對加熱爐保溫圖紙展開深度研讀。當泛藍的圖紙在台燈下漸次展開時，儀表、閥門、異形管、大小頭、彎頭、異徑異形接二千多種，層層疊疊的保溫層構造參數令我不禁屏息——異形保溫的咬合公差精確至毫米級，復合縴維氈的耐溫指標竟達1600c！這些突破行業標準的參數如同淬火鋼花，徹底照亮了我認知盲區中那片未被開墾的技術荒漠。
我將關鍵技術圖紙逐一攤開在案頭，指尖摩挲著每一道筆觸，反復咀嚼其中精妙。星斗漸隱時分，表針悄然滑向寅卯之交，忽然有靈光穿破混沌——某個施工方案的雛形如晨霧中的嫩芽般悄然萌發。伏案小憩片刻，待天光乍破，便揣著設計藍圖直奔宋專家辦公室……
宋專家1978年初從攀枝花調回武漢1700到二隊任隊長，又成為我的直接領導。[注宋專家——宋洪凡︰東北籍資深老木工，手藝精湛。但從外貌看，武人文相，倒像是個眉目清秀的知識分子，因干勁大、敢沖敢闖、技術好、腦子靈、又有些文化，能寫會算，很早就入了黨，後來提了干。由組長、工長、段長、工地主任、干到正科級，並且還出國參加了援助越南建設專家組，大家都稱他為宋專家。
在我最困難的時候，是宋專家把我調到二工地。參戰武鋼‘1700’無望時，是他給我批假，幫我訂票，護送我回武鋼‘1700’，他對我有知遇之恩。見前文《第96章鐵軌下的暗戰_1973技術突圍與身份迷局》和《第98章 三線記憶_1974重返武鋼1700的密令》篇。
宋專家摘下老花鏡︰"出什麼事了？火急火燎的。"
考綠君子遞上茶缸︰"加熱爐保溫項目，您可曾耳聞？"
瓷杯與桌面相踫的脆響中，宋專家猛地站起身，雙手在空中重重一劃︰"那豈止是硬碴？根本是燒紅的烙鐵！"他額角青筋跳動，"機械設備安裝公司踫折了牙，工業安裝公司崩斷了爪，連專啃硬骨頭的工業爐砌築公司都鎩羽而歸——昨夜賀政委把任務強壓下來時，書記、楊隊、弋隊哪個不是冷汗涔涔？"
老專家抓起案頭圖紙嘩嘩作響︰"今晨陽書記來電說是政治任務，我拍著桌子回他︰這不是大局小局的考量，是讓赤手空拳的去接炮彈！按著牛頭逼它喝水，攆著旱鴨子上架——您听听，這像話嗎？"
考綠君子指尖輕叩杯沿︰"原來如此……這里面竟有這麼多牽扯？"
宋專家突然傾身向前，手指將桌面敲得咚咚響︰"莫非……你得了什麼風聲？"
"昨天下午在加熱爐區，我親眼看見黎衛指揮長帶著二十多號人開現場會，黑壓壓圍了半圈。"
"他跟你搭話了？"
"可不。"
"原話怎麼說的？"
"指揮長突然提高嗓門，手指關節叩得圖紙嘩嘩響︰"區區保溫工程就把你們唬住了？方案磨蹭半個月都出不來！你們這些技術權威、專家大拿的本事都喂狗了？"轉身瞧見我時，他啪地把圖紙拍在管線上︰"小考，回去告訴你們宋專家，就問敢不敢給我端了這個碉堡！""
"指揮長當真這麼說？"
"千真萬確！這不，特意讓我捎圖紙給您過目。"我從文件夾里抽出圖紙，紙面上還留著指揮長重重戳過的折痕。
宋專家猛地合上圖紙，指節敲擊桌面︰"圖紙，你看過了？"
考綠君子一激靈︰"我還沒來得及看。"
鉛筆在圖紙劃出尖銳聲響，宋專家揚聲喚住正要出門的通訊員︰"立刻通知書記、隊長、工段長、工長，十分鐘後會議室集合。"
通訊員扶著門框喘氣︰"早起看見他們戴著安全帽往三號工地去了。"
"去！騎我的車追！"宋專家嘩啦抖開圖紙，泛黃的紙頁映著窗外刺目的陽光，"告訴他們這是軍令狀級別的會議！"話音未落，走廊已響起自行車鏈條急促的咯吱聲。
畫外音︰小考啊小考，你這可是扯虎皮做大旗。黎衛指揮長分明沒說過︰"小考，回去捎話問問宋專家，敢不敢把這個碉堡給我端了！"
可那懸在龍門吊下的朝陽偏生作證——就算指揮長真說了這話也不稀奇。他太清楚宋專家骨子里既有猛虎出柙的銳氣，又藏著沉舟側畔的靜氣，知道這位愛將雖驍勇善戰，卻也是每逢大事有靜氣，能穩坐中軍帳的主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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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研讀圖紙至深宵，初步勾勒出一個朦朧施工概念框架的雛形，但還有很多問題需要深入。
此刻亟待深化論證技術路徑、拓展延伸應用場景、整合多維資源矩陣……。
作為海外引進的前沿技術工程，本質是千軍萬馬的群戰，集團作戰式的系統工程，絕非單兵突進式的個體作業，僅僅一個隊一個人單槍匹馬單打獨是干不成的。
這需要需要組織，而這個組織的前沿核心就是宋專家，必須以激將法撬動宋專家這座戰略樞紐的決策動能，方能激活整支第四工程處兵團的協同效應，驅動項目進入實質性推進階段。
……
听著考綠君子的交待。保衛干事暗自思忖，呼𠱂伯經理抓運動還真有兩把刷子，的確是個狠角色。他早就認定考綠君子有問題，只怕真能從考綠君子骨頭里榨出大案要案。反觀政治部許主任到底嫩了些，非要什麼證據，總拘泥于什麼證據鏈條。證據是什麼？那不就是審出來的鐵案！若都按圖索驥，還要我這個審訊場上的老獵手干什麼。
我想起來了，保衛干事名叫章俊智，漢陽縣人氏，黨員，根正苗紅的工人階級，在保衛科任干事。1958年參加工作，鋼筋工，出身好，腦子靈，有文化，還是個筆桿子，參加工作後很少在工人班組上班，一直在搞運動，協助保衛科搞外調，寫材料等等。後在保衛科以工代干任干事。憑著機敏頭腦和筆頭功夫，早早就跳出生產一線，在歷次運動中磨礪出特殊本領——替保衛科外調取證、炮制材料樣樣在行。如今雖以工代干，實是審訊室里的鎮山太歲。
據說，在攀枝花運動中，加工廠工人程葆彤的案件一直懸而未決，經過長時間的審訊仍然沒有結果。然而，章干事在翻閱程葆彤的日記時，偶然發現了一首關于進入三線四川的打油詩︰“東辭武漢關，西上進四川，今日逆流去，何時順水還。”
章干事如獲至寶，認為這首詩是一個重要的突破口。他在審問中對這首詩進行了上綱上線的解讀，將其與反對三線建設聯系起來，指控程葆彤是三反人員。面對如此嚴厲的指控，程葆彤終于無法承受心理壓力，精神崩潰。
最終，程葆彤選擇了跳冷卻水池自殺身亡，結束了自己年輕的生命。而這個案件也以程葆彤自殺即自絕于人民而告終，章干事則自詡為審案專家，對自己的“成就”沾沾自喜。
章保衛干事毫不客氣地問道︰“那你們二隊的態度呢？老老實實回答！別給我耍花頭。”他的話語中透露出一種嚴厲和警告的意味，似乎在暗示任何不老實的行為都將受到嚴厲的懲罰。
後事如何，下文請見《別充冤大頭》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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